第55章 第 55 章
看着韩知竹从未出现过的哀伤眉眼, 程雁书心里一痛,无法自控地走近去。他抬起手就环住了韩知竹的肩膀,紧紧地抱住, 把头蹭在他肩窝里, 感受那独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大师兄,要牺牲你一人以救天下,你半分不犹豫,怎么牺牲我一人以救天下, 你就不干脆了呢?”
感觉到后背被一双手主动地、用力地环住, 让这个拥抱成了名副其实的拥抱,他笑着微微仰起头, 看着韩知竹漂亮的下颌线条:“修真, 不管飞升不飞升, 不都是为了有能力去完成天下大义吗?”
那漂亮的下颚线条盖住了眼睛,有微凉唇线擦过他眼尾, 眷恋地停留下来。
“天下大义, 也包括你。绝不能以他人性命成就自我大义。”
“我不是他人。”程雁书往那肩窝里埋得更紧, “我就是你的影子。大师兄,你一直护我, 这次,不要护了, 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吧。”
“我怎么可能不护你?”韩知竹的唇线游过程雁书的侧脸, 语气里带着自嘲,更有笃定,“全天下,我最想护着的,只有你。”
“是吗?”程雁书笑着抬起头, 离开了留恋的肩窝,也终止了韩知竹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吻,“可是,大师兄,我现在并不想被你保护。”
他松开了拥抱韩知竹的手,抚上韩知竹的鼻梁,“大师兄,据说死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人,不是最恨的,就是最爱的。大师兄,你跳下魔魅之窟的时候,想的是谁?”
“如果是我的话,我能要一个吻吗?”他清澈的眼睛漾满笑意和欢喜,“清清楚楚的,实实在在的,是你想要给我的,堂堂正正的吻。”
韩知竹凝视着程雁书,良久,闭上了眼,倏而又睁开,他用力抱紧了程雁书,又凝视着他,然后缓慢地,缓慢地,贴近了他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缓慢,都变成了淬着烈火的激情。
吻上彼此的那一瞬间,心跳同步加速,紧密地纠缠和用力地想把对方揉进身体的冲动,再也无可遮掩地爆发而出。
韩知竹温柔而急切地按住了程雁书的后脑,指节上卷住的发丝把心也层层叠叠地网住,呼吸交换,唇齿纠缠,毫无间隙,炙热绵密,仿佛早就该如此。
也仿佛早就已如此。
轻轻在韩知竹舌尖一咬,终止了这个彼此都等了几乎一辈子的吻,程雁书微微侧头表情委屈,语气中有着恃宠而骄特有的调调:“大师兄,你让我等这么久,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该。”韩知竹忍不住又抵住唇,落了个吻,“该罚。”
“那就罚你再被我吻一次。”程雁书仰起头微微踮脚,眼睛和韩知竹深邃星眸撞了视线。他一皱眉,用极度自然又亲昵的语气撒娇般地命令道,“你闭眼。”
闭上眼的那一瞬,小小的舌尖探过来,轻轻描摹过唇缝后,贴在他心口的手也瞬间用了力。
程雁书一推之间,韩知竹向后退了一步。
他立刻明白了,毫不迟疑地向前去抓程雁书的手。
却是来不及了。
第一次亲吻时,程雁书便推着他到了那若木之墨的八卦阵边,又用自己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直到命令他闭眼的那一刻,谋篇布局已成,他的四师弟第一次明明白白地算计了他。
用所有的真心,和唯一的爱。
程雁书已经隐入了八卦阵内,七彩虹光慢慢的若游丝般的即将消失,一道带着苍蓝色调的白色光芒却渐渐地透出来,沿着那八卦之阵的边缘游走,跟着慢慢消失的七彩虹光,渐将成一个新的环绕八卦之阵的圆。
八卦阵内,没有一丝光线的绝对黑暗中,那让人恶心的无数尖利的指甲同时刮着玻璃的尖锐声响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有穿透力,刮擦着程雁书的耳膜,直戳进脑仁,头痛到要炸开的感受没有一刻停顿。
相比之下,那裹住全身黏住眼耳口鼻的带着浓厚血腥腥臭的粘稠汁液,好像还更好忍受一点。
在这样无尽虚空又藏着无尽折磨的地方,一个人渡过两百年。程雁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激现下维系这阵法的若木之墨只够维系一百年,他只需要撑一百年。
炼狱……么。
想到自己是替换大师兄而留在这里,他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凭借着脑海里鲜活的大师兄,他应该也能撑到意识飞灰湮灭那一刻。
可是,大师兄呢?
过一年,过五年,过十年,他会记得自己吗?在异彩纷呈、每天都有无数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的外面的世界里,他的心会被填得无限满当。
到那时,被遗忘在炼狱里的自己,还可能被记得吗?
程雁书有些能够共情之前被“献祭”的那位大师兄的先人,为何会“反悔”了。
可以牺牲,但不想牺牲得毫无价值,悄无声息,泯然如无物,大概也是人性中不可剥离的一部分吧。
忽然,无尽暗黑里闪出了如萤火虫般大小的一点虹光。那虹光照不亮四周,却因为是唯一的光而无比耀目。
程雁书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被粘稠裹住,一分一毫也不能移动,被“种”在了血腥泥泞的包裹中。
他看那虹光,用意念问:是你吗?你是大师兄的先人吗?
那虹光一动不动,继而消失了。
程雁书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这类似大师兄的无心剑一样的光芒了。
无心。
程雁书在心里浅笑起来。他仿佛又看见了韩知竹。他对那意念中的韩知竹浅笑:“大师兄,你有心的。”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天下人。”
无尽暗黑中的粘稠包裹忽然被一道耀目虹光劈开。
程雁书的眼睛忽遇光耀,本能的闭上了。他只觉自己被一双实实在在有温度的手快速揽住,打横抱住,下一瞬,便从腥臭粘稠的包裹中脱离,尖锐声响也淡去了不少。
他睁开眼,便对上了韩知竹毅然决然的坚定视线。
轻轻把程雁书放下,韩知竹手腕一扬,无心剑如箭矢如流星,直直飞入了若木之墨的八卦阵内,消失了。
这是……大师兄的元神和寿数……
程雁书一惊,心里一痛,“大师兄你……”
四个字甫一出口,便被韩知竹抬手切上了后颈。
晕过去之前,他听到韩知竹的声音,决绝而肯定:“你休想……”
从炼狱里被打晕了拖回来,怎么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睁开眼看到薛明光正坐在房间里的桌前啃着鸡腿,程雁书还是不由得略感欣慰。
他还有心情啃鸡腿,可见打下四极封印的四位关键人物已经脱险,且无恙。
他们无恙,他家大师兄呢?
程雁书噌地坐起来,倒是把薛明光吓了一大跳,咬下来的鸡腿肉呛进了喉咙,他用力拍着自己的心口,又指着程雁书涨红着脸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程雁书看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直到薛明光咳完了气顺了,灌下去两大杯茶水活过来了,程雁书才又看向他,说了五个字:“我大师兄呢?”
“你!”薛明光瞪眼,“我差点呛死,你……”
“我大师兄呢?”程雁书下了床,心口一阵痛逼上来,他摇晃着扶住床栏,“我去找他。”
“你大师兄他没事,他待会就来了。”薛明光又咳嗽两声,又道,“你怎么也得先关心要被呛死的我啊?”
程雁书的心随着薛明光的话安定了一点。他又问:“你二叔,宋少掌门,白掌门,我师尊,他们如何了?”
“无事。”
回答他的是端着一碗药气浓郁闻之即知其苦的药走进房间里来的宋谨严。
“万幸。”他把薛明光的鸡腿往桌子边缘推了推,把药放在桌面上,缓声道,“你和韩师兄稳住了魔魅之窟的七寸,我们得以全身而退。此次虽然没有打下封印,但修整三日后,我们将再去封印,这次封印后,虽然不能和从前的四极封印相较,但也可得保五十年无虞了。”
“我大师兄呢?他有没有受伤?”程雁书急着问。
“韩师兄无事。”宋谨严走到床边,把抓着床栏的程雁书扶到窗前,又对薛明光道,“你那鸡腿油腻气息太重,和药气相冲,你快帮我挪个椅子到窗前来。”
“我也受伤了,我刚刚差点被鸡腿呛死,你们怎么没有一个人关心我?”薛明光傲娇地双手抱胸,表示抗议。
“堂堂泰云观少掌门被鸡腿呛死的话,你安心,我一定用尽所能编出一个薛少掌门力战鸡腿怪,为天下苍生自我奉献的英雄故事,保证你一世英名,山高水长的风姿。”宋谨严说着,又道,“椅子,快点。”
薛明光五味杂陈地搬了个椅子放在窗前,看宋谨严扶着程雁书坐下,又“啧”一声:“你怎么到哪都是受伤的那个?”
“我没事。”程雁书急急拉着宋谨严追问,“我大师兄真的没事?他的无心剑关系到他元神和寿数,现在代替‘献祭’镇在魔魅之窟里,他会没事?”
“真的没事。”宋谨严声音间夹着疲惫,但拍着程雁书肩膀的手却平稳,“无心剑即使入了魔魅之窟的‘七寸’,但之前‘献祭’的那位又没破出魔魅之窟,无心剑稳住的是阵法平衡,只要尽快再次打下四极封印,便可取出无心剑,韩师兄损耗的金丹和寿数都可靠修为来补足。”
程雁书呆呆地“唔”了一声,在心里仔细消化着宋谨严的话,虽然觉得无懈可击,但仍有深重的不安咬着他的心。他看着宋谨严,认真道:“宋少掌门,你一向君子之风,你不会骗我吧?”
宋谨严立时露出不解之状:“我骗你?为何?”
“我不知道。”程雁书呆了呆,还是又认真开口道,“宋少掌门,你发誓,如果在这件事上骗了我,你和所爱便无法心意相通,永无真心以对的时候。”
宋谨严一怔,眼神滑过程雁书,微微侧向薛明光一瞬,又转向了程雁书。他待要开口,程雁书却马上又用力摇了头开了口,话语里抱歉和自责的意味十足明显:“宋少掌门,你不用发誓。抱歉,是我太自私了,是我错了,这种誓不能发的。我太过分了,你千万见谅,我信你。”
宋谨严淡淡一笑,豁朗而言:“韩师兄因无心剑而面临极大险境,我知你是极度忧心韩师兄才会心慌意乱,不安之极。关心则乱本就是人之常情,我怎么会怪你?不过,若是仍然没有把握,心绪不定,还可以向你师尊求证。”
程雁书连连点头,满含歉意还待说什么,魏清游却敲响了房门。
他扶着宋长老走进房间。
宋长老看一眼宋谨严,微微笑了笑,却不说话。宋谨严亦是无声沉默,深深一礼之后,拉着薛明光离开了。
“三师兄,你们来得这么快吗?”程雁书忙忙也扶住宋长老,“路上不是得走个两三天……”
“宋长老忧心太重,于是我们御剑一段,歇息一程,如是反复赶着到了。”魏清游道,“先让长老给你诊诊脉。”
“长老,你去看过大师兄了吗?”程雁书把手放在桌面上宋长老脉诊的小枕头上,却又急着先问韩知竹的情况。
“看过,他无妨。”宋长老说着,给程雁书诊过脉,又欣慰地笑笑,道:“宋少掌门学有所成,他替你治疗,我当可放心了。”
“大师兄……”程雁书抬眼,问宋长老,“他的无心剑现在在魔魅之窟……”
“我知。”宋长老捋了捋他的黑胡子,“虽然无心剑是容器,要用知竹的寿数去填,但他的修为足够,只要不断精进是可以消解这部分损耗的,无需多做担心。”
大师兄的修为精进,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但即使宋谨严保证过,宋长老的回答也一致,程雁书仍然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放不下来。他又问:“除了精进修为,还有其他方法能做消解或者修补吗?”
他看一眼魏清游,放低了声音:“如果我把金丹给大师兄……”
“胡闹!”宋长老面色凛然,甚至用力拍了桌子,“你以为知竹会接受吗?”
但他到底气虚,情急之下,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魏清游忙忙过来,程雁书也急急地倒了水递到宋长老面前,言辞恳切道:“宋长老,我错了。”
终于顺过来气息,宋长老缓缓喝口程雁书递来的茶,看程雁书依然是一脸担忧又不想放弃的样子,他叹口气,道:“要补无心剑损去的寿数,也不是全无他法。”
程雁书立刻像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激动地抓住了宋长老的手腕,宋长老没提防手一抖,手中杯盏里的茶水洒了程雁书一袖子。他恍然无觉,只急切道:“宋长老,是什么方法?”
“这法子,说易行难。”宋长老还没说就已经连连摇头,“难,太难,几乎等于毫无可能。”
“多个机会多条路,没准可以呢?”程雁书急切追问,“长老,到底是什么?”
“幻空花。”宋长老答。
程雁书不知是何物,魏清游倒是变了神色,惊呼出声:“莽海渊里的幻空花?那岂不是神仙才能拿得到?”
即使魏清游这么说,程雁书也还是饱含着希望地向宋长老再度确认:“很难吗?”
宋长老沉重地点了头。
“难,当然难。”魏清游苦着脸,“幻空花生于莽海渊何处,典籍无载,凡人无知,而且幻空花怎么取、怎么用,也无人知晓,传说只有苍龙现身时幻空花才会显出端倪,与苍龙伴生的天地灵物,怎么取?拿命取?”
宋长老捻着他的黑胡子苦笑:“怕是拿命,也取不到。”
程雁书抱着一丝希望:“既然有传说,就有可能有人曾经办到过。而且凡事无绝对,也许有什么法子……”
“纵有,凡人也大概莫可奈何。”宋长老看着程雁书苍白的脸色,不再在无心剑和韩知竹身上打转。他道,“你这段日子接连受伤,委实过于辛苦了。这件事,知竹刚和我商量过,我也觉甚妥。”
“何事?”程雁书问。
宋长老慈祥地说:“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回去四镜山。”
“大师兄和长老商量,要我?随长老,回四镜山?”程雁书深吸了口气,“他呢?”
宋长老对程雁书关注的点似乎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继续说明安排:“回去之后你搬到我隔壁院子。一来清游照顾我时日已久,你换一换他,让他也多些出门历练的机会。二来你一直想提升修为,我已经有了周详的方法,你随我修习,定能提升修为,得保身体康健。”
回山?隐居?不再跟着大师兄?
一道非常不好的感觉从心上划过,程雁书凝固住了。
他问:“这是大师兄提出来的?”
“知竹是为你好。毕竟你的金丹精纯,少露面,少危险。”宋长老答,“今后四极和魔魅之窟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了,专心修习,恢复灵力,还能免于无辜受伤。”
为他好?
程雁书眼底浮现出揶揄,揶揄渐渐又转成了委屈。这算怎么回事?
怎么也是和大师兄一起出生入死,你救我我救你的结下了深厚的信任和感情,而且告白也告过了,抱也抱过了,吻也吻过了,还不算确立了关系?
怎么刚出魔魅之窟,忽然一下子他就被打进冷宫了?
传说中的糟糠不下堂呢?
他脑海里闪过自己昏过去前韩知竹说的那句“你休想”。
“你休想”,之后是什么来着?
他恍惚而纠结的深度思考中,宋长老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明日启程”,便站起身来,扶着魏清游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院门口处,清瘦又挺拔的韩知竹背手而立,仰头看着无尽苍穹。
直到魏清游扶着宋长老走近,他也没有回转身来。
宋长老抬起手,脱离了魏清游的搀扶:“我和知竹有话要说,你且在门外等一等我。”
魏清游忙忙答应,之间宋长老慢慢踱了几步,走近韩知竹身边,韩知竹才倏而转身,对宋长老施了礼。
看着韩知竹和宋长老,魏清游面色一紧:他这才发现,大师兄竟然施了泯音咒,他和宋长老的交谈旁人分毫也听不见。
思绪纷乱中,魏清游下意识看向程雁书所在的主屋,又看向脸色不虞的宋长老,终究长叹一口,走出院子,在门外安静等待。
“我照你说的,告诉雁书了。”宋长老脸色铁青,“雁书灵力不足,你即使不施泯音咒,他也听不到你说的话。”
韩知竹点点头,却又道:“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宋长老眼睛里仿佛结了冰,“你用无心剑去平衡魔魅之窟的‘七寸’,分明是一心求死,如何万无一失?”
韩知竹淡淡道:“能打下四极封印保天下苍生太平,这本就是我辈应行之事。”
“只是……”他侧头,向程雁书在的房间看了一眼,旋即对宋长老深深一礼,“雁书他,就拜托宋长老照拂了。”
“我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你把他托付给我,放心?”宋长老咳嗽两声,气又喘得急了。
“放心。”韩知竹淡淡一笑,“有长老助他养润金丹,清游和临风也会好好关照他,他定然比在这万魔隐现步步皆是险境之处更好。”
说着,他又深深一礼,便收了泯音咒:“我去看看四师弟,宋长老连日辛苦,好好休息。”
他转身向房间走去,宋长老却忽然扬声:“你给的,若不是他想要的,未必是对他最好的。”
韩知竹脚步一滞。
宋长老慢慢向院门而去,他苍凉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地落在韩知竹耳边:“我年轻时,也曾如此擅自过。后来才知,故人已矣,事不可追,所落得一辈子的怅然遗憾,才是最苦。”
苦吗?
韩知竹喉头发涩,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执罚多年,四师弟被他罚过的次数多不胜数。但最该被罚的,原来竟是让四师弟失望的他。
他答应过四师弟不会骗他。也答应过四师弟做任何决定前会告诉他。更答应过自己一辈子护四师弟顺遂。他也答应过,如果做不到便任由四师弟处罚。
可是所有的承诺,所有的笃定,都输给了由爱而起的执着的保护欲。
哪怕四师弟忽然在某个睡醒的早晨得了到一个他不会再回去的讯息,也好过让四师弟眼睁睁看着他元神耗尽、寿数终结。
而所辜负的承诺,如果能有来生,他再还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也不苦,已经越来越甜啦!
我们书书要支棱起来当家做主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