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启程（四）
向承离一行人到达出口的台阶处，而就在他们前上方十米处有好几只丧尸，它们仿佛是发现了队伍，纷纷朝着这边奔来。
向丞离将盾牌横置胸前，只露出眼睛，右手紧握警棍，“应急长棍握紧！尽力把它们推倒！”
“只需要推进十米！大家坚持住！”大爷在向承离后面大声喊道。
丧尸们嚎叫着冲了过来，撞在了队伍最前方的向承离的盾牌上，而它们由于重心不稳全都摔倒在队伍面前。
“趁现在！动！”向丞离继续大吼道。
队伍突然各站阶梯一侧，大家靠边将颠三倒四的丧尸们再度踢翻，人群的几十脚下去，原本落地还未反咬的丧尸便都咕噜到倾斜的楼梯底部去了。
队伍渐渐靠近出口，但下方的丧尸很快就站起来，准备登上楼梯，朝队伍最为薄弱的后端袭来。
眼看丧尸将要接近，向丞离大喊：“阿琳！快扔！”
“可……可是！下面有人的！”
“听我的话！快丢！”向丞离反身用盾牌边缘击退率先爬上来的丧尸，疤痕边缘的撕裂感使他发觉力不从心。
这时，队伍中抛出数个玻璃杯，由阿琳扔回了阶梯更下方的站台内。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在地下回荡不止，而队伍全部屏住呼吸，静止不动。靠后的丧尸们也相应停止了上冲的步伐，转身越过台阶奔向站台。
“……快走。尽量保持安静……”大爷悄声说道，大家闻言继续往上缓慢移动。
没一会儿，地下站台响起枪声，随后便传来胖子垂死的呼救。
那声音撕心裂肺，浸染了一整片廊桥站台和廊桥街道。
“难道，大叔你把枪给他……”
“10mm转轮防暴手枪，使用的是布袋弹，在十米内才有杀伤力，而且只有击退作用，这枪对那些东西没有用。”向丞离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以说你一开始就想放弃他吗”阿琳愤怒起来，她心里这个可亲又可靠的大叔，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牺牲他人，“你和大家商量的时候从来没提起过！”
“是他自己选的，正好。”向丞离依然没表露出多余的表情，但众人看待他的眼神，从崇敬变成了厌恶。
长达数小时的昏暗总算是迎来了光明，他们终于回到了地上。阿琳、大爷、男孩包括在内的幸存者们都大呼出一口气，忽略了后边落寞的向承离。
“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在杀人吗。”趁着大路空旷而独自走远的向丞离在心里说道。
……
萧瑟的北风袭来，侵入何坤露出一丝缝隙的车窗，它令蜷缩打盹的肖烨为之一颤，也为庄源点起的烟头添上火星，而驾车的罗小明不在意，严冬的阳光俨然要比他们的经历更使人悲伤。
那是一整个时代、一整个人类文明、一整个缤纷世界的消弭之际，却正好如同一朵涟漪般在少年们眼前绽放而后散开。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
他们都来了兴致。
“云层深处的黑暗呐。”
“淹没心底的景观……”
他们便一起唱了起来。
车轮不断前进，而车内的空气不同于外界的苍白与灰暗，那是少有的湿润，沾染了每个人的热泪。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外界的琐事，纵横耳边无形的吉他声音呼唤着身体的每一处，那震撼深入人心，作为调味剂释然了一切。
“就在这里下吧。”何坤在忘我之中缓过神来。
车辆缓缓渐停，他们一并下了车。
“好安静。”肖烨环顾四周，加油站已经和当初匆忙躲避时的场景不一样了。四周再没有恐怖的人影晃动，只留下满地的遗骸和混成团的垃圾。
“都往大火那边去了。”庄源碾灭烟头，将手揣进口袋，“十几公里的距离和别墅区也差不多，肯定会被波及的，再说大风口的民房足够烧几天几夜。”
庄源知道在那片火海没结束之前不会再有丧尸来侵扰他们一行人。
最先钻入管理室的罗小明提了桶汽油出来，装满的油桶累得他满头大汗，还算自在的肖烨连忙上前帮忙。
“原来坤坤空出来的地方是摆汽油的。”庄源感叹，那块他执着的空缺刚好装得下两桶油。
“我就说坤坤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肖烨顺手拿起后座的空背包，“再去装些食物肯定能熬到出城的。”
见肖烨往加油站的便利店走去，闲下来的庄源便坐回副座和发动汽车的罗小明聊了起来。
“青丝。”庄源拆了包新烟，那是他之前从半路的便利店里顺来的好货，“你知道咱们要去哪吗。”
“不知道，没和我说过。”青丝摇摇头，接过庄源递的烟点了起来，深吸一口后便又说道，“我们一直沿着芝花河边前进就该过廊桥转道市政府了。”
“非也。”庄源摆摆头，“市政府所在的西区我们不会去的，那里都是丧尸。”
“那我们？”
“你想想看，北部开发区是我们三个来的地方，而东南角被大火拦住，现在我说西区也不去，那么……”
“陆路全部堵死！”罗小明瞪大了眼。
“没错，我们压根没想过从大路出芝花。”庄源吐出一大口烟，脑袋晕乎乎的。
两人闲聊了十几分钟，肖烨已经把大包零食连同自己一齐塞进后座，但他们还是没等来何坤。
于是肖烨翻出两只冷熟的袋装鸡腿递到了前面，“加油站的便利店被人翻过了，我只找到些藏在值班室里的零食。”
“坤坤他……”罗小明嚼起鸡腿拧着脸，刚才的连续两根烟对他来说过于上头。
“放心，他不会一个人跑的。”庄源扯了扯满是烟味的卷发，眼前这只十余元的鸡腿已经是对他最好的慰藉了。
“还是鸡腿好吃……”
“我喜欢吃卤鸭腿。”
好在周围平静，三人在车里度过了较为悠闲的一段时间，而最后何坤也从加油站围墙的转角处走了出来。
何坤上了车，抹了一把脸后催促道，“抓紧出发。”
随着罗小明踩下油门，早已就绪的汽车驶离了脏乱的加油站。
“你刚才去哪了？”肖烨喝完剩余的水，将瓶子丢出车外。
“我只是好奇，你们没发现吗？”何坤聚精会神地伸出脑袋，给予其他几人一丝神秘，“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少说搜查了五六个目标点。”
“对啊。”庄源肯定道，那几个目标点和他们观察讨论的相差不多，基本没有发生意外。
“芝花二中、模仁幼稚园、塔楼、印象城、加油站，还有接下来要去的廊桥，都很干净。丧尸们都跑到宝菓病院去了。”肖烨继续确认他们在之前商量得到的结论，“就是物资没想象的那么多。”
“对，就是这个。”何坤抬起手，比起一根食指，“一个点位也就算了，但现在每个点位都是如此。”
“我靠。”庄源点烟的手呆住了，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庄源今天和罗小明抽了小半包的烟，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毫不在意的举动显得如此愚蠢。
“还记得育材小区吗？”何坤继续。
“王？”庄源的眉头开始扭曲挣扎。
“我们还在被盯着。”何坤的话令自己感到窒息，但他还是选择说下去，“那些黑暗森林里面的猎人躲在树后面，正在拿枪指着我们。”
“他们选择沉默……”庄源同样摆脱不了徘徊的稀薄空气，像抵着胸口的巨石，“这座城市里还有数不尽的他们。”
肖烨闭起眼，脑内止不住一阵眩晕，“和我们一样的幸存者……”
“趁他们动手前快逃吧。”何坤吐出口唾沫，而飞溅的唾沫被加速的汽车甩了很远。
庄源这才意识到，何坤在找寻的是什么，那些曾经庄源口中的“猎人”正把枪口对准自己，他们的每双眼睛坐落在庄源目所能及的各个建筑角落，贪婪的爪牙似有似无划过庄源的胸膛，引起阵阵阴冷的瘙痒。
“黑啊，真他妈的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