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散伙散伙
拍摄又告一段落，大家各自回家等待8强出炉，或者等一个节目组解散通知。
安达西跨进戴囡囡小院，匆匆忙忙问道：“我只拿到两期的劳务费，大家都是这样吗？”
他抬头一看，导演、制片全都在。
戴囡囡被他逗笑，说：“你这样发言好像猪八戒，散伙、散伙，各回各家！”
安达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他是真着急，也是真知道不该再追问。这一屋子人应该正在讨论小月的事情吧！
“真的会停播吗？”任海歌比较好奇，“综艺节目这么脆弱，这都第几次停播？”
“这次真的难说。”制片回答，“我们触碰到一个全社会都没有准备好面对的问题。小月不是普通的留守儿童，她是没人要的孩子。”
这些孩子敏感、脆弱，长大后或者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制造不少社会案件。
小月父母在很年轻时生下她，此后各自接触外面的世界，有了新生活、新家庭。小月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离开之后跟着一个挨着一点儿边的亲戚。小月懂事，不敢麻烦人家太多。午饭有学校的爱心午餐可以充饥，晚饭人家喊她就去，忘了喊，她就等明天上学再多吃点儿。
“那她长得这么优秀，好难得哦！”安达西叹服。
“小月应该算是村干部和学校老师带大的。”高杏说，“支教老师、志愿者知道她的情况，又看她可爱，都会格外关照。但是老师一届换一届……”
“小月妈妈现在回来是想要钱吗？小月要是得冠军，确实不少钱。以后还有竹编厂，哇靠，金山啊！”安达西直率地说，“这个很难搞哦！不管她妈养没养她，爱不爱她，这个监护权天生就是她妈的。我们俱乐部小孩都这样，很不好搞。”
“她那算什么妈啊！”屋主难得激动，说道，“他们一起打工有个小孩摔断腿，以后不好娶媳妇的，她妈这时候想起来女儿了。把小月许给人家，彩礼钱都收人家的了。还带去学校看哦，小月哭得，上学都不去了。”
高杏无声地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儿。
汪璇气得拍桌子，后悔道：“我当时怎么不多问一句，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不想上学，只想打工呢！”
戴囡囡比较实际，说：“我把小月带走吧！”
“拐带儿童啊！”任海歌笑道，“安达西都知道，监护权是绕不开的。”
安达西觉得自己好像被埋汰了，不确定，再听听。
气氛凝重，阿玑便说点儿轻松的，道：“这好像电视剧主角，妈妈嫁进高门大户抛弃孩子。等到主角逆袭，又回来演认亲大戏。”
“对啊，不要再说电视剧乱编。”戴囡囡笑道，“没嫁进高门大户，也要抛弃孩子呢！”
天色渐晚，再迟下山不方便，高杏便催着大家上路。
“啊对对，该走了！”制片搞点儿气氛，说，“大家行李不用带太多，节目组总会留人在山村善后。到时候不方便回来取，就给大家打包发物流。”
制片轻轻拥抱戴囡囡，说：“很高兴这段时间的合作，都在心里，以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攒局再请你。不过，我会跟同行推荐，这个戴囡囡啊人是真的好。虽然脾气大了点儿，打人的时候也是真敢动手。”
戴囡囡笑道：“行，我把这段制片人评价写进艺人资料里。”
导演排队握握手，说：“我本来想拍完这个节目啊，我也回乡创业去。我想包个鱼塘，养鱼。现在看来养殖业是没钱搞的，搬个小马扎去河边钓吧！囡囡到时候来看我，给你吃纯野生的。”
戴囡囡想起那个含泪说想回家又不敢回家的青年人，不知道节目播成这样，他会怎么想。
戴囡囡不放心地交代：“你们不要因为节目一堆麻烦，就不管小月的事情！”
“放心，有我呢！”高杏应承，“你救了我，我怎么会不救小月？”
这么一说，戴囡囡便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通脾气忘记发泄。
“你还敢说！”戴囡囡埋怨，“你出事情为什么不找我？我都说我喜欢你呀！”
“哟哟哟！”安达西一阵怪叫，就差冲到当事人面前吃瓜。
高杏痴痴笑，原来戴囡囡会从这个角度数落她啊，那她倒是甘愿领受。
“剧组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愿望和困难，你总不能人人都帮。”高杏说，“我一直特别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值得。但是我好像搞砸了，还把自己弄得像根搅屎棍，自然就不好意思向你开口。”
旁人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什么，任海歌也只知道半截，还是靠猜的。
阿玑觉得气氛到这里就可以了，便闹腾着说：“唉呀，这些台词多不吉利，怎么听怎么像大结局。像那种世纪大和解，有没有？”
下山的时候，戴囡囡和白筱林同车。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正在编写心路历程小作文。
“帮我看看呗！”白筱林搬一个小板凳蹭到戴囡囡身边。
怎么要她看呢？
“你不打算通知经纪人吗？”戴囡囡马上猜到。
“他让我否认，或者不回应。”白筱林苦笑，“反正你们所有人都反驳得有理有据，大家现在默认那个人乱咬。”
“你不想这样处理？”戴囡囡问。
“不想，我不希望他像小月一样。我希望他知道爸爸妈妈是爱他的。”他说着笑了起来，显得稚气未脱，“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我都没感觉自己做爸爸了。但我觉得，我要爱他，会爱他。”
戴囡囡没有办法给出建议，她觉得这件事很难。自己都没想清楚的事儿，就别误导别人了。
“那枚戒指是准备送给孩子妈妈吗？”戴囡囡问。
“不是。”白筱林自嘲地笑，“送给我女朋友的。”
戴囡囡克制不住惊讶地看着他。
“你都没看我小作文哦！”白筱林笑道，“一个年轻帅气小伙子就谈过两场恋爱，很过分吗？只是其中一次有了小孩，不是我不负责，是我原先不知情啊！”
戴囡囡生气地把手机摔还给他，说：“你最好一个字也别发，对两个女人和小孩都好，他们应该离你远远的。不对，你得给钱，你除了给钱什么都不用给！”
“真的吗？”白筱林笑道，“其实我就想听你这么说，我们这一行都会这样觉得对不对？我们怎么做都做不好的，不是想不想负责的问题。”
戴囡囡气得把小毯子蒙在头上，彻底不理他。天色已经很暗，县城的万家灯火在远处闪烁。他们朝着光亮行驶好久，始终没有进城。
县城与他们的距离，就像普通的幸福生活与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戴囡囡很快坚定意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做大明星。普通人得自己努力融入她的生活，学会承受和改变。
说的就是你，任海歌！
晚上县城的车站里人不多，粉丝人手一杯热饮站在寒风里等。戴囡囡一下车就看到他们，径直走过来。
他们点了一杯关东煮给戴囡囡，有海带、丸子，还有萝卜。任海歌看一眼，每样量都不大，便大方地放行，说：“吃吧！”
“好像牢头！”粉丝取笑道。
“不是老头就行。”任海歌打趣自己。
县城大酒店大多建在车站旁边，他们走两步路就到。
为了配合戴囡囡饮食，今晚这一桌菜特别清淡，除了有两条鱼。
一条清蒸，另一条也是清蒸，只是鱼的品种不一样。
戴囡囡笑道：“我吃土，你们也跟着吃土呀？”
“怕你看着眼馋啊！”粉丝笑道。
“我跟厨房说备了菜的。”助理无奈地说，“得等你来把他们说服才能上。”
“不用、不用！”粉丝摆手，说，“我们回去都能吃呀，就不要馋囡囡了。”
戴囡囡看一眼任海歌，道：“可是任教授得吃呀，教授无肉不欢。”
“啊对对！”任海歌猝不及防领取工具人任务，说，“囡囡也可以吃一点。”
“‘啊对对’是山村口头禅吗？”粉丝嬉笑。
他们好像很喜欢逗任海歌，有点儿逗新郎官的意思。
任海歌张张嘴，差点儿又冲口而出一句“啊对对”。好像确实是山村里不知道跟什么人学来的。
戴囡囡打岔着替他解围，问其中一个粉丝：“你是法学生对不对？可不可以跟同学、老师一起从刁钻的角度想想办法，怎么帮助小月。”
法学生说：“我们一直在讨论，这种事情就是很难办。因为她的父母没有大过错，遗弃罪肯定算不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拖，拖到小月完全成年，然后彻底摆脱原生家庭。”
戴囡囡苦恼地说：“我一直以为她好大呢，结果按周岁算，她还没到16岁。”
“还差几个月？”粉丝问。
“八个月，要到年底。”
粉丝务实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停止投票呀？不然竹编厂建起来，都成她妈的，想想就恶心。”
“那倒没有。”戴囡囡说道，“覃浩森和小月这两个项目，都是村委当法人。”
法学生解释着：“其实理论上没什么大问题，小月的收入她妈是没有处置权的。问题是万一真的让她妈经手，她妈以后不吐出来，或者干脆花掉，小月怎么办呢？告她妈？”
她好像每句都在讲道理，又好像每句都在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