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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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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泥鸿爪往事如烟。骆雁每天早晨都会听见婆婆老早起来,把锅烧的滋啦啦地响。这要是在妈家,母亲起来会卷一根烟,吧嗒吧嗒抽够了再去烧火。做好了饭,父亲才起来。吃完饭,恰巧生产队喊干活了。父亲才磨磨蹭蹭去了生产队。他一年也就挣三千多工分,比妇女劳力强不多少。

    “妈!你咋起这么早啊?”骆雁问。

    “啊!到岁数人不像你们年轻人,没那么多觉。你起来干啥?天还没大亮。”婆婆说。

    “我也睡醒了,我帮你烧火。”

    “不用。也没啥忙活的,把大饼子贴锅就完事。”

    尽管乡下生活单调,基本上是大饼子土豆白菜。婆婆还是变着样子做让新婚的媳妇多些快乐和温馨。今儿个蒸个土豆丝;明个炒个土豆片,后天熬酸菜,隔三差五卧个鸡蛋。婆婆总是说,过年就好了,杀口猪点荤油,熬啥菜都香。穷家主的孩子没啥大见识,自然容易满足。骆雁一天欢欢乐乐,跟个孩子似的。有时跟小姑妹妹跳绳、欻嘎拉哈,很快融入了这个穷家之中。

    十冬腊月,屯中大井冻成了冰山。井口黑洞洞的,像个无底洞。甚是吓人。白天生登上井台,手攥辘轳。摇啊摇,柳罐到了井口他伸手去接

    “天生,我帮你把住辘轳把,你再接。”骆雁说。

    她总是在天生跳水时跟在后面

    “不!我自己能行。女人只能围着锅台不能上井台,特别是冬天。井台打水太危险,是男人干的活,不是女人干的活!”天生说。

    骆雁眼睛一热,多么温馨、多么体贴——这就是夫妻!这就是恩爱!这就是幸福!没有对比,就没有好坏。没有比较就没有爱恨。她的眼前闪现出另外一幕。那是六年前,虚岁数才十三。也是十冬腊月滴水成冰。父亲躺在炕头不起来,挑水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小孩子勇气十足,估计不够。很快把柳罐摇到井口,伸手去抓,就差一点点。她努力伸伸左手,还是差一点点。因为伸长左手时,右手也相应地回撤。所以还是差一点点。她经过几次努力,仍然没有扭转局面。她有些力不从心,正是两手捧个刺猬猬扔扔不得撂撂不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屯中李大个子口喊:“姑娘!别动。”李大个子冲上井台,把住辘轳接过柳罐,扭转了惊心一幕。

    天生哥!你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总是把危险留给自己。

    婆婆发现骆雁喘气总是啡啡儿地,她把骆雁叫到身边悄悄地问:“骆雁,你是不是有了?”骆雁难为情道:“妈,我也不知道。”婆婆耐心地问:“你这个月身子是不是没来?”骆雁知道,婆婆说的身子就是例假。在家时也听妈妈说过。于是点点头。

    “天生!天生!”婆婆喊。

    “妈,啥事?”

    “你媳妇有孩子了。你知不知道?你该多照顾她才是。别让她干重活。”

    白天生心中高兴。第二年春天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全家人喜出望外。婆婆点着一条腿屋里屋外做小米饭煮鸡蛋。婆婆说:“嘴要壮点,多吃才能有奶水。要少吃盐。七天内不许出屋,就在尿盆子里拉尿,让天生伺候。孩子没别的毛病就是瘦点。”孩子突然得病。齐中家的孩子就是这种病,人家婆婆好腿好脚抱着去了卫生院。骆雁说:“妈不能走我抱着去。”白天生说,“你不能去!你还没满月。”婆婆也说,“不出满月,不能出门,你们可想好了,月子病可不好治。”天生说,“宁可豁出孩子也要保证你的安全。不能去!”

    庄稼饭总是上顿土豆酸菜,下顿白菜土豆。未免单调。这天,婆婆卧三个鸡蛋,端到西屋叫他们自己在西屋吃。骆雁不肯,把鸡蛋硬是端到东屋分给妹妹弟弟。妹妹大了懂事不肯吃,和嫂子两个人推来让去最后又给了最小的弟弟。弟弟们早都吃的一干二净。

    这天,婆婆把天生叫到东屋,“天生啊!妈有事跟你说,树大没有不分枝的,不分枝就长不大。分家是早晚的事。”

    “妈!骆雁说啥了咋地?”

    “你看,你想哪儿去了?人家骆雁是啥说没有。我是想分家是早晚的事,早分比晚分好。两个鸡蛋你们两个一人一个吃挺好一顿饭;可现在,狼多肉少,三个鸡蛋都不好干啥。还是分开吧!分家后你们还住西屋。你把你媳妇叫来咱们今天就分。”

    天生把媳妇叫来,婆婆说明了分家的意图,“虽说家是分了,可咱们心还是一条心。除了吃饭外咱们还是一家人。米袋子一家一半,苞米面也是一样。白菜土豆你们吃就过来拿。再分粮量就个人分个人的了。你们还住西屋。”

    “妈!这样分你们能够吃吗?我们少分点吧!”骆雁说。

    “不的,就这样分了。不够我和你爹在掂对。”

    “西屋那间就给你们了!”公公说。

    婆婆平和地说:“也别说给也别说不给,你们先住着,以后再说。”

    一个家就这样地分了。

    单过和伙过就是不一样。鸡一叫白天生就起身,拿起镰刀筢子去了孤水泡。

    深秋的孤水泡冷清清湿漉漉。白天生猫下腰伸出镰刀扫割半湿半干的秋柴,清脆的割柴声在耳边回响。他放下镰刀拿起筢子,把割下的秋柴搂在一起。就这样放下镰刀拿起筢子;放下筢子拿起镰刀。割完搂,搂完割。忙出一身汗。柴也够了一背。

    他走上河堤喘口气。天蒙蒙亮。

    大地渐渐清晰,孤水泡像掉在地上的一块镜子,白凉凉的。

    他打了一个冷战,身上的汗落了。他努力地背起柴,向家走去。

    太阳出来了,又红又亮。晃得人有些难受,脸也紧绷绷的。柴上的霜化了,水滴断续地从背柴上滴落到地面。背柴越来越沉。白天生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一步一步向家哈悠。突然,嗓子眼儿发痒想咳嗽。刚开始还能控制,渐渐地一步紧似一步,终于冲破控制,大咳不止。不得不放下背柴,尽情地大咳一顿。把痒全咳出来。然而,却大咳不止,震得脑袋轰轰的。差点把五脏六腑吐出来。慢慢的咳嗽终于停下来。他喘着粗气坐在背柴上休息。冷风吹进衣服,冷丝丝凉哇哇。他拼力挺了三挺,背起柴,继续向家走去。

    到了家,两只胳膊被勒出深深的红痕。血慢慢地涌过来,酥酥的、麻麻的。像蚂蚁在爬。背也红湿了一片。散发出父亲当年的味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一年,白家分了一百六十捆苞米杆。骆雁每天数着棵烧。不敢浪费一棵。

    这年冬天雪特别大,漫山遍野一片银白。孤水泡光秃秃的。雪中蒿挺历历可数。两个人忙了半天,将七将八捆上一捆。骆雁的身子明显笨了。

    “媳妇,你不要割了,我一个人割就行。别看少,这柴火硬,赶上树枝子了。”

    骆雁半天割不下一把。白天生走过去接过她的刀放在雪地上,“我给你唱支歌,你听着”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你会唱歌?真没看出来!”落雁的嘴都瓢瓢了。

    “我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文娱委员,我唱歌好听着呢!”说着,又唱起来

    两只鸟

    骆雁高兴了,“你唱歌真好听,赶收音机唱的了!”

    “歌是好听,可这冰天雪地就不那么好受了。歌的意境和旋律是浪漫的,现实是残酷的!何况还有一只屋里鸟。”白天生说着用嘴去哈骆雁的手,又用手去捂她的脸。

    骆雁果然不冷了。男人的血是热的。

    这天,骆雁做完晚饭,坐在炕上若有所思地发呆。白天生干活回来,问:“怎么回事?”

    “没怎么。”骆雁说着下了地放上桌子。端上大饼子、鸡蛋糕。两人默默吃饭,谁也没说话。傍晚,白天生又追问为什么不高兴,想你爹你妈了吧?——自结婚以来有三年没回妈家了。

    骆雁长出了一口气,“我才不想他们呢!今天我上齐中家,人家大胖孩子都满炕爬了。咱那孩子要是活着不也这么大了!”

    “啊!别寻思他了。再过三个月咱这个不就生了么?”

    孩子出生了,七斤半。是个女孩儿。天生说:“女孩更好,是爹妈的小棉袄。”骆雁没有吱声。——乡下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她的脑子里没有清除,而且认为生男生女总是在女方。显然她有顾虑。天生说,“生男生女都是你身上掉的肉;都是咱俩的血脉、都是白家的血脉。而且,生男生女也不是女方决定的。你不要有顾虑,更不要有负罪感。”小两口又怕凉着又怕热着,把个草口袋从炕梢拽到炕头又从炕头拽到炕梢,调整着温度。婆婆更是特别用心,小米饭、煮鸡蛋、面条掉个样做。一直七天骆雁才下地。孩子一天比一天硬实。

    一天,骆雁摸着孩子肚子,“妈!这孩子肚子咋这么硬?”

    婆婆过来一摸,笑了,“这叫家雀肚!小孩子都这样,不是病!”

    婆媳俩都笑了。

    小孩子一出生,事就多。有了前一个的教训,骆雁一点不敢怠慢,“妈,这孩子一吃奶就哭,还吐奶头,就是不吃!”骆雁眼睛都红了,她无可奈何,不知所措。

    婆婆摸了摸孩子肚子,又让落雁把乳头塞进孩子嘴里,孩子裹没两下就吐出来了,又是大哭。婆婆说:“孩子是饿的。奶头没裹出来,孩子叼不住,她能不哭吗?”接着转向孩子,“瞅把我大孙女委屈的!等你爸回来给你妈裹裹,裹出来我大孙女再吃就能叼住了。就不费劲了。”孩子虽小,似乎能听懂大人话。不哭了。

    晚上,天生叼住乳头一裹,还真裹出来了。孩子再吃奶时,果然不哭了。骆雁高兴地叫婆婆,“妈,真像你说的那样,你看这小家伙裹得还挺有劲的呢!”奶水好,孩子出息的快,没满月就像个人样了。这天,给孩子换褯子,婆婆发现孩子的大腿腋淹了,随手去炕席底下抓把土面,沙去粗粒,把细面撒在淹处。

    “妈,那不卫生!”骆雁说。

    “啥卫生不卫生的,我生六个孩子,都用的这个。可好使了,用不两天就好了。这时候还差着,要是三伏天孩子的大腿腋、胳膊肘弯、脖颈子可好淹了。要一天一查看,看着点。伺候小孩像伺候小牲口一样,要有耐心,还要细心!要是伺候好了,一穿长大健康结实。要是挒搭着,三天两头一场病,孩子遭罪大人糟心。孩子还长不大,锈住了似地,干干巴巴一点不水灵。”

    孩子给这个家增添了乐趣和生气。多说多少话,多做了多少事情。让你体会到什么叫什么是“人丁兴旺”。过日子过的就是人!

    孩子一天天长大,给屯子里那些造谣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白天生有病的”的舆论也自生自灭。没人再谈起。看着可爱的女儿——会笑了——会“哦哦”的哄人了——会翻身了——会爬了——会走了一个三口之家逐渐成长壮大。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责任越来越大。他要给他的女儿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可靠种地能——,他想起了扬长避短、真金不怕火炼、知识改变命运、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些成语。他心中有了谱。

    冬夜漫长,正是学习的好时候。他翻开那本《数学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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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自己定了任务,要在开春前读完这本书的剩余部分。女儿给他的学习增添了无穷的力量。

    白天生刻苦自学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大队,波及人口公社。成了乡下人的奇闻轶事。具有一知半解数学知识的人常常摇头叹息:“只可惜不过当个老师还是——”白天生也自认为,成不了数学家、数学工作者,当个中学数学老师还是可以的、可能的。数学总是和物理相联系,他们就像一母所生的龙凤胎;数学内部的分科更像是孪生姐妹。它们互相认证、息息相关、互相促进,共同成长。

    导数的物理意义就是物体运动的速度;

    导数的几何意义就是曲线切线的斜率;

    拉格朗日定理的几何解释:对于可导函数上的每一点都有,并且只有一条切线平行于连接曲线两端的弦。

    自由落体运动中,物体第一秒末的速度是v=gt=1,第一秒末的路程是s=1/2gt2=一秒末的路程怎么小于一秒末的速度?这与路程是速度之和不符。两个正数之和怎么小于加数?白天生欣喜若狂,他认为自己有了一个发现。反复斟酌思考仍然初衷不改。他不愿意屈服于&34;三角形的面积会大于底或高&34;的已有认知。他动笔给中国科学院写了一封信。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半斤八两。

    野茄子花开满沟帮地头,蓝汪汪紫欧欧,把半个西北天都染成了紫蓝色。杨树柳树都吐出了绿叶,天还是冷飕飕的。一时半会儿扔不了棉袄。

    屯中三五户一组,今天给你种,明天给他种,仿佛当年的互助组。不到半月就把地种完了。

    白天生徉呆二怔地沟地头子。一抬头,看见三国舅爷走来。他停下了镐,等着和三国说话。

    “三国舅爷,生产队时,刨茬子、割地狗撵狗,累得腰酸背痛眼珠子发蓝。可是,浑身是劲,一个不让一个。现在给自己干,干多干少干快干慢自己说了算。各尽所能因人而异。再也不是一刀切地干活方式。按理说,是好事。可结果,却是大相径庭。除了几个老庄稼人,老窝头丧打幽魂,赖国安东一趟西一趟,不知是干啥?把三亩地全扔给了匡三妮。一些年轻人更是不愿意干庄稼活,厌弃感十足。就连我的切身感受都是没劲头了。这是为什么?”

    三国捋了一把山羊胡,笑道:“人都是贱皮子,生产队时是不干不行,不干就没有工分。就没有收入。现在,自由了。干不干自己说了算。懒汉自然懒毛病又犯了。其他人失去了约束对比,干劲自然不足。像你这样的人,大帮哄时有比赛的感觉,自然争先恐后。现在,自己干,失去了对手,自己是第一也是老末。没有比赛的意味,自然没有了动力。”

    白天生想,“三国说的极是,大帮劳动不仅具有创造价值增加收入的属性,更是具有比赛的性质。比赛都有争先恐后力争上游的拼搏精神,彰显个人价值的作用。自己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后一种思想所左右。”

    开铲了,铲后紧跟着是蹚。头遍地还好,照沟出溜,二遍地就要技术和水平了。白天生左手扶犁右手拽着撇绳,眼睛死死地盯着犁拖。左手不停地调整深浅和方向。一张嘴“吁、喔、驾、忒”地吆喝牲口。那牲口说不上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故意不听他的指挥,左一拐右一拐,不是过了就是不到位。恰如其分的情况很少。

    他有些力不从心,顾左顾不了右。顾前顾不了后。一条垄没到头捂扎出一身汗。好不容易到了头。回头一看,垄沟歪歪斜斜、深一块浅一块。不用人说,自己看着都不舒服。蹚地咋这么难。

    赖国安把车子一歪,停在了道边。车后座上跳下他的妻侄女李萍,去了河边。

    “天生,养多少鸡呀?咋拧这么多鸡轱辘哇?”赖国安得意带有讽刺地问。

    白天生自觉惭愧,不好意思地说:“这还费了好大地劲呢!都是生产队时没摆弄过马,更没蹚过地。”

    赖国安提起犁,踹了两脚犁底,震掉黏土。又拽了两下撇绳,“吁、喔”两声,那马顺溜地进了垄沟。再一声“驾!”那马并行缓缓前进。赖国安不慌不忙地晃着犁把,那土均匀分散上两边垄帮,又均匀回落少许。垄沟深浅均匀直溜。形成的敞口二遍垄既标准又漂亮。那宏亮而有节奏的吆喝牲口声优美的动作,构成了一幅浪漫的有声图画。

    白天生不得不佩服,赖国安的心中是一肚子的花,有技术也有艺术。蹚地不仅是农活,还有技术和艺术的成分。赖国安犁了两回地,仍兴趣未减。他的妻侄女哝叽要走,他才放下犁推起自行车,“天生,你不是干这个的料,还是想想别的吧!”

    白天生看着蹚完的垄,一边垄整沟直深浅均匀眉清目秀,另一边,歪歪斜斜忽深忽浅,差点把苗抠出来了。乱糟糟的,看着就闹心。还是生产队好,一条活。虽然累点,省心!这可倒好,铲地、蹚地,拉地啥都得会。秋天,拉地这出戏还不知道咋唱呢!想到这儿,他一下子躺在地上,仰望蓝天白云。那马乖乖地站在地头打盹。

    骆雁从家回来,看见赖国安骑车过来,车后架上坐着妻侄女李萍,心想,四五十岁的人图什么?也不怕人家说闲话。

    “快去看看吧!你家天生正犯愁呢!”赖国安倒是没有一点顾忌,大大方方地说。

    骆雁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天生,知道他在为蹚地发愁。说道:“喝点水吧!别犯愁咱蹚啥样算啥样,不把苗蹚下来就行。谁也看不了咱笑话。”

    白天生喝了半缸子水,提起犁学着赖国安踹了两脚,拽着撇绳吆喝着马进了垄沟。可是,左马进错了沟,隔了一垄。无论他怎么拉拽,那马就是不动。只是扬着脖子梗大着。骆雁上前去牵,那马仰头躲闪。骆雁生气,给了那马一巴掌。那马生气了别别愣愣上了钩。鼻孔中啡儿哧啡儿哧地喘着粗气。使劲地走了十多米停了下来,表示抗议。白天生的犁翻起了大块,差点把苗蹚掉。

    骆雁再去拉那马,那马不但不走反而后退。白天生说:“拉不得,让它喘喘气。&34;骆雁只好回到里侧趁机抚摸那马,表示友好。马也流出了委屈的泪水。在前行时,骆雁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马后。根本左右不了那马。

    哄捧地蹚完了二遍地。

    由于二遍地没蹚进去,垄又荒又硬。两个人整天在地里抠扯,饭都顾不得吃。天又闷又热,柳条墩的水只剩下一个瓶底。白天生抹了一把脸,西北天泛起了滚滚云团。隐约有沉闷的雷声。他弯腰去接骆雁,耳边清楚地听到骆雁的呼吸声。两人刚好碰头,一阵凉风袭来,寒气透骨。冷雨热雪,果然,西天边不远处已经乌烟瘴气了,紧接着仿佛千军万马,霎时,不见了村庄树木。两人扛着锄头奔向大道,指肚大雨点随后跟来,打在背上、耳根、脸庞。凉哇哇疼丝丝。顷刻间大雨瓢泼似的,没有一点空隙,让人睁不开眼喘不上气。脚下一跐一滑。

    突然,一个炸雷落在前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两人惧而却步。白天生拉着骆雁丢下锄头躲进条毛丛里。雷雨使他们不敢前行。身为农民这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老天非要追杀你,那也没有办法。伏天的雨来得急去的也快。顿时雨过天晴,蛙声四起。露出了太阳,温暖了。

    两人去柳条趟拧干衣服。地是不能铲了,只好扛锄回家。

    注:欻嘎拉哈——乡下人的一种游戏。

    啡儿啡儿地——喘粗气的声音。

    掂对——想办法。多指借钱或东西解决眼前困难。

    伙过——指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

    挒搭——照顾‘管理不到位,使孩子有病。

    徉呆二怔——不专心,精神溜号。

    丧打幽魂——无精打采。没精神。

    撇绳——蹚地拴在马龙头上的绳子,用来拉马,调整方向和速度。

    鸡轱辘——供鸡下蛋的窝。用谷草编拧成。

    哝叽——磨磨唧唧要求达到某目的。

    梗大——脑袋向前一抻一抻地。是生气的表现。

    柳条趟——栽种或自然生成的长条柳条趟子。

    条毛从——很多柳条丛生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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