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流水逢叶
“潮生，你说这河里有没有水鬼。”大峰托腮坐在我身旁，呆呆看着河面。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这种时候不要乱说话，你这乌鸦嘴我害怕。”
大峰扭头看着我，笑了一声，“哈哈，深山老林的，都没人来这里，没人哪里有鬼。”
我看着身后熟睡的张叔和彩儿，小声对大峰说：“刚才你不是抱怨困吗，快去睡吧。明天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哎”大峰叹了口气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贴在我耳边轻声说：“潮生，你不是也会算命吗，要不你卜一卦看看我们接下来的路途是否顺利？”
“九死一生的地方肯定不可能顺利的！”我默默给出自己答案，然后对大峰说：“我不会卜卦，不过我可以用《天地物道卷》里的预测法试一下。”
《天地物道卷》里有一个占卜凶吉的方法，叫做流水逢叶，汪洋之水照日月，万物生机聚绿根。根据书里记载，这是一个勘破自然预测未来的方法，每年只能用一次，失败今年就没有机会了。
我对大峰说：“你去河岸边找找有没有手臂粗细的柳树。”
“幼木有灵，可知凶吉”我心里默念着《天地物道卷》关于流水逢叶预测方法的记载，绕过熟睡的张叔和彩儿去芦苇深处寻找材料。
晚上赶路危险，我们决定先休息，天亮再进山。老张和我砍了芦苇简单铺出一个休息的地方，周围撒了驱蛇虫的草药。
此时张叔和彩儿的物资都在我和大峰包里，我完全不担心他俩会突然离开，警惕心也没那么高了。
我绕着芦苇走了几百里，这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正当我准备返回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白色光点，我顿时紧张起来，拿着铁铲紧紧盯着那道白光。那东西往前飞出几步，最后落在芦苇叶上。
这是萤火虫，不是蛊虫。我松了一口气，慢慢向光点靠近，那东西感受到了我的存在，转动着身体，我一把按下去，把它死死抓在手里。
回到岸边，大峰扛着一棵手臂粗细的柳树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抓着一条黄绿色的蛇，我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品种。
“潮生，你说这蛇奇不奇怪，嘴里竟然没有牙齿。”大峰把柳树放在我面前，开始玩起那条蛇。
我提醒他：“你可得注意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中毒了我们可不管你。”
大峰笑着回答：“这蛇都没有牙齿，怎么可能咬人呢，你想太多了。”
我没有理他，仔细观察起那棵小柳树，《天地物道卷》中记载要用幼木嫩叶，我看着都是嫩叶的柳树，不知道要选哪一片。
今天是八月二十二，都是双数。我数着柳树的枝杈数，最后从中央位置的分叉摘下一片嫩叶。
“大峰，你去下面守着，这片挂着玉米粒的叶子你得给我捞上来。”准备就绪后，我吩咐大峰去下游。
大峰似乎忘记了张叔和彩儿还在睡觉，冲我喊道：“放心吧，我肯定给你捞上来。”
“嘘！”我对他做出闭嘴的手势，随后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我先把柳叶放在用用藤条编织的小框里，这是仪式的主体，编织的图案类似八卦，阴阳交汇，取舍难分。
等藤条框和柳叶稳定住了，我才拿出萤火虫，把它放在柳叶上面。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如果虫子半路飞走，那么这个仪式就失败了。
我慢慢松开手，此时萤火虫并没有飞走的迹象，安静的趴在柳叶上。藤条框顺水而流，我怕大峰看不见，用手电光跟着它移动。
藤条框忽然漂浮到河流中央，那个位置水很深，水流相对平静些。几秒后，那道不规则的圆形影子竟然在水面上慢慢旋转，水底似乎有漩涡，拖着藤条框一起旋转。
旋转过程持续了两分钟，河面上没有出现显眼的光点，那只萤火虫应该还在上面。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
此时身后的彩儿醒了，她冰冷的神情带着几丝疑惑，轻声问我：“你在河边做什么？”
“我在做试验。”我看着她回答。
她更加的不解，又问道：“做什么试验？”
“我去找大峰了，等会和你细说。”藤条已经往下漂去，我笑着让彩儿等会，然后穿过芦苇向大峰的位置跑去。
彩儿看了河面一眼，果断的跟在我身后。
大峰看见藤条在河中央转圈，都已经脱好衣服裤子准备了，没想到那藤条框旋转几分钟后又往岸边漂下来。
大峰伸手接住藤条框，看了一眼后疑惑的说：“潮生，这虫子怎么不动。”
我接过藤条框，“按照书里记载，如果仪式成功，那么它肯定死了。”
流水逢叶成功了！我压抑住内心的喜悦，缓缓拿下那只已经死亡的萤火虫，它刚才还柔软的躯体变得僵硬，我用手指在泥土里按出一个洞，把它埋在里面。
接下来我拿下那片柳叶，把藤条框扔进水里。那片柳叶和原本似乎没有区别，我把它平铺在手心，带着头疼仔细观察，柳叶没有破碎，没有大凶征兆。
“潮生，这树叶似乎没有啥区别，看出什么来了没？”大峰好奇的盯着我的手心，急切问道。
我缓缓摇头，然后吩咐大峰：“你去给我找一片相似的嫩叶过来，我对比一下。”
大峰往我们原先的位置跑去，彩儿凑过头，灵动的眼眸盯着我手里的树叶看了几秒，脸色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她没有说话，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睛注视着手掌，像块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过了几分钟，潮生冲我们跑来，拿着一枝柳树对我喊道：“潮生，我拿了一枝过来，你慢慢选。”
我摘下一片大小相近的放在那片旁边对比，细长的叶片没有区别，但边缘的锯齿状出现了奇怪差异。
我又从大峰拿来的柳枝上摘了一片，心里有了答案。
柳枝上摘下来的柳叶锯齿状比经过流水逢叶后的密集，从距离上看似乎是两倍的差距。
我脑海浮现两个字，不全！
我深吸一口凉气，这个卦象虽然不是大凶大险，但也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人也有离别。不全的意思是我们这几个人不会完整的回来，具体回来几个我也无法看清楚。
大峰和我的关系不必多说，属于什么事情都能说，铁哥们的那种。彩儿和我关系很微妙，张叔除了彩儿的事情外给人一种慈祥和蔼的感觉，不太像是猎人。
如果流水逢叶所展现的结果是真的，那么我希望回不来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他们。
“潮生，结果怎么样？”大峰盯着我问道。
知道这个结果后，我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彩儿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大峰的话肯定什么都觉察不到。
我看着大峰和彩儿，语气深沉的说：“这个结果有不确定因素，凶险肯定是有的，但只要我们应对妥当，问题不大。”
大峰将信将疑的看着，“你这话说和没说一个样。”
彩儿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人的内心，她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芦苇边。
做出流水逢叶的预测后，我心里浮现的都是那个不全的结果。此刻我终于理解外公对我告诫我的那句话，有些事情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看得太清楚，会影响我们对事情的判断。
回到营地后大峰倒地就睡，不一会就发出呼天震地的鼾声。
彩儿和我坐在岸边，她灵动的眼眸看着水面，平静的说：“我想听一听流水逢叶预测的真实结果。”
我表面平静，内心已经不知所谓了。沉默半分钟后，我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这次预测出的结果是凶象。”
我没有告诉她不全这个象，因为这个象里有取舍，说出来可能会影响她的心。
彩儿扭头看着我，“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结果，你能说实话吗？”
这种眼神再次看穿了我的内心，我回视她，缓慢说道：“这个象是不全，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人必然有离别。我们这次有人回不来了。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三个人。”
不全这个象不是大凶这种九死一生的极端，出现这个象意味着我们四人中有人能安全离开，这也算是欣慰的地方。
彩儿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微弱的说：“那个地方过于凶险，我希望你带着大峰离开。”
“你为什么要进去？”我问道。
“因为我要找我父亲的下落。”彩儿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父亲是谁，他是和李季雨爷爷他们一起进去的吗？”我趁热打铁，接着问道。
彩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严肃的警告我：“潮生，你不要试探我的底线。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一件坏事，我希望你不要再问。想一想我的要求和你的朋友，回去吧，前面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