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文件是提前拟好的,早在你项目跟进和落实之前就已经盖章签了字”,
赵老爷子的声音不急不徐,“至于是谁牵头,谁从中作梗,我想你明白”,
顾仟寒远眺窗外,等那端通话结束,才回过了身,
韩北城,“谁打来的电话”,
“盯紧余伟”,顾仟寒看他一眼,“还有余启光”,
韩北城面上闪过一丝疑虑,“这事还和他们有关系”,
“没关系”,
“好”,韩北城吭吭两声,回过神来,“没关系你让我盯紧人”,
韩北城跟在他身侧,只听到一句,“给你找点事情做”,
“……”,韩北城站在原地,见他径直往门口走,出声道,“你要回安林啊,我跟你一起”,
他说完拿起了外套,顾仟寒,
“不回”,
“不回?现在这个情况你分不清轻重缓急吗,你难道还要去找余清欢”,
顾仟寒面上平静,也没说话,
韩北城说了一大通突然打住,抬手冲人一挥,得,这就叫做自讨没趣,
“真走啊,那我呢”,
顾仟寒将外套搭在了手边,“呆在公寓里”,
“雀占鸠巢不好吧”,韩北城眼睛眯着笑,拿起手边的抱枕沙发瘫坐下来,是的,他不仅跟着他们上了车,还跟着回到了余清欢的公寓。
“走吧走吧”,韩北城听得门被人关上,单手撑着脑袋悠然地躺在了沙发上,“反正不关我的事,皇上不急太……呸,谁爱急谁急”。
“自从上市加入了公众股东,股权稀释,监管增加,你以为我们对顾氏的控制力还能向从前那般自如吗”,
“爸,我实在没想通,那你的意思是仟寒回英国之后就一切自如了”,
两人冷着脸走进客厅,顾母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收起笑意走到了顾佰川身旁,
“佰川,这是怎么了”,
顾佰川冷声道,“你问他”,
“在我这儿看的是结果,前期的投资回不来,后面还有更多的坑要填,简简单单的一个失误,整个顾氏都要为他买单,你知道有多少人看他笑话吗”,
顾父转过身,“我让他回英国是让他继续管理分部,负责好海外市场,毕竟占份额”,
“好”,顾佰川点点头,神色严肃起来,“那我问你,你私下收购其他股东的股份是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知道”,“要想”,
顾父声音淡然,“我们顾家对顾氏必须有绝对控制权”,
“顾家?”,顾母站在原地,轻嗤出声,“老爷子手里的股份打不着主意,你就开始从旁人下手了”,
“你懂什么,你给我闭嘴”,
顾母跟着身形一颤,
“你吼她做什么”,顾佰川上前将人揽到身后,“她说的不对吗”,
“当初要不是你在入股对价问题上过于计较,公司失去了上市的最好时机,要不是你轻信身边人,结果核心设备的进口资料落到余氏那些人手里,顾氏会承担那么大的压力吗”,
顾佰川,“”,
“佰川,我跟你父亲聊聊”,顾母拉着顾佰川的胳膊,“老爷子一个人在后院,你先出去陪他”,
顾佰川紧盯着眼前的人几秒,
“愣着干嘛,出去吧”,顾母说着推他一把,他轻啧一声,“知道了”。
“老头你身子你是真抗硬啊,这么冷的天,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没大没小的,你叫谁老头呢”,顾老爷子拿起拐杖冲着人屁股一下,“快奔三的人了,也不知道”,
顾佰川身子偏过,只听得风中一声呼啸,“下手还挺狠”,
“放屁,打都没打着”
顾佰川咂咂舌,伸手扶过他,“行,咱进屋吧,”,
“滚”,顾老爷子甩开他的手,“我不进去,不想听你们吵,叫唤起来还没小乖顺耳呢”,
顾佰川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卧在他脚边的狗,“爷爷,你都听到了”,
“我耳朵还没聋,数你声音最大”,
“行行行”,顾佰川又伸手去够他的拐杖,“那你也不能大冷天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呀”,
顾老爷子手上一偏,他抓了把空气,愣在了原地,
“谁说我孤独了,有狗陪着,我看树呢”,
小乖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办,
“那我陪小乖看”,顾佰川直接走到他身边,“这树有什么看头”,
他话落神色一转,偏头看向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缓缓开口,“这树是你大伯离开那年我亲手种下的,该有二十年多了吧”,
顾佰川仰头望着银杏树,想出声安慰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全数吞咽回去,
“都说银杏进宅满地财,我当初种它倒不是为了招财进宝,只图个兴旺人口,健康吉祥之意”,
顾佰川一时没说话,只听着满头白发的老人低语,
“要是顾家是个普通人家该多好,没有那么多的分分合合和聚少离多,没有那么多,你大伯他也不会……”,
“爷爷,你想错了,且不说世间能有多少家庭美满和谐,要是能做到那也不叫做普通人家了”,顾佰川扶过他的身子,“大伯的事你不必自责,你为他为顾家已经做的够多了”,
“佰川,你们两个平时虽然互相使绊子,面上不和,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顾家以后可就指望你们两人了,你以后也陪他走下去成不成”,
顾佰川第一次看他红了眼,冲着他点头,
“仟寒是他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顾老爷子望着远处呼吸放轻,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悲伤,“只是我总觉得对仟寒那孩子有亏欠,他生来便是一人,到现在也没能人走进他心里,没人愿意陪他……”,
一幕幕刺痛着他的眼,顾佰川,那时他还是不记事的年纪,却对阴沉的那天格外清晰,顾家上下被沉痛的氛围笼罩,
有些人泣不成声,有些人争吵甚至动起手来,一瞬间人头攒动,又一瞬间回复平静,
后来母亲将他带到一边,拉着他的手覆上她怀中的孩子,“佰川,这是弟弟,好好记着”,
他盯着母亲怀中的孩子,他眼中好奇还有疑虑踮着脚去看,见他凑近那孩子便一放声哭起来,
他当时只觉得更加烦闷,此后的一段时间亦是如此,因为凭空冒出的人突然取代了他的位置。
良久,顾佰川才再次开口,“爷爷,您忘了,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回到他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