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首不在

    “清欢来了，快坐快坐，喝口水”，江沁倒杯了水递到她手边，“还没吃饭吧”，

    余清欢看着江沁忙里忙外，自她进门一刻也没停下来，

    “江姨，你坐一会儿吧，别忙了”，

    “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江沁笑应，又对着余父眨眨眼，示意他开口说话，

    “那个，我去厨房看看菜怎么样了，你们先聊”，江沁说着便转身进了厨房，

    两人沉默一阵，余盛先开了口，“清欢，你最近怎么样”，“挺好的”，

    余盛点点头，两人一问一答，又相继沉默，完全不像是父女俩相处的状态，

    良久，余父又缓缓开口道，

    “我听你江姨说，你去见过顾家的人了”，

    “是”，余清欢干脆地吐出一个字，

    余父眉间露出不悦，“为什么”，

    余清欢将握在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下，“什么为什么”，

    “清欢，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再和顾家的人有任何往来，也不用你去插手余家的事，你非不听是不是”，

    余清欢看着面前的人冷笑一声，“爸，你知道余氏现在的状况吗”，

    余父显然动了怒，“我说了我们早就和余氏没了关系，至于余氏，你大伯他们自会想办法”，

    “等他们？”余清欢冷笑出声，“如果不是他们那一群人经营不善，余氏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说着停了片刻，还是将憋在心里那句良久的话说了出口，

    “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半辈子苦心经营的心血被人糟蹋？”，

    此时江沁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清欢，快尝尝你爸亲手给你做的鱼”，

    她走到餐桌跟前，见余清欢坐在那儿一动都不动，意识到两人气氛不对，

    “你们俩聊什么呢”，江沁走近余清欢身边，这才看到余清欢红了眼，

    余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背过两人，

    “余氏壮大是你爷爷的平生夙愿，我又何尝甘心”，

    余清欢听他言语里虽有不甘，却仍旧对母亲的付出只字不提，

    “爸，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母亲”，余清欢没有用那个“爱”字，只问他在不在乎，

    余父突然回过身来，“怎么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怎么会把整个余氏交给她，又怎么会把你这个外姓人养这么大……”，

    “余盛，你闭嘴，说什么呢”，

    江沁立即出声打断，余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上也有些难看起来，

    江沁连忙看向余清欢，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清欢，你爸老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

    余清欢对上江沁的视线，“没关系，江姨，这是事实”，

    江沁又握上了余清欢的手，“清欢，你爸他也是为了你、为了整个余家着想……”，

    她将自己的手从江沁手中缓缓抽出来，“江姨，我知道的”，

    余清欢自从有记忆以来，她的年少时光大多是在父亲的陪伴下度过的，

    都说慈母严父，对余清欢来说却不是这样，印象中的母亲总是板着脸，对她要求严格，

    父亲对她却是细心温柔，总是能第一时间给她安慰、给她鼓励，要她懂得体谅母亲的辛苦和不易，可什么时候两人便分道扬镳，走着走着却散了，

    余盛看她眼里有些清淡的湿意，态度冷静了下来，

    “你知道你母亲本就争强好胜，当年害了顾氏不说，还把整个余家也拖下水，她也该长长记性了”，

    余清欢定睛看他，三年前他就是这样一番话，他终究是不信她，

    一时之间没有话音，余盛转过了身，“你还在怨恨我当年不让你去找顾家那小子，是吗”，

    怨他吗，大抵是的，可回头想来，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早早地认清自己，又怎么会认清原来她余大小姐也有一直想要守护的人，

    三年前顾氏出事，母亲被法院的人带走后，父亲将她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

    她起初还能冷静理性和他对话，可他全然置之不理，她便开始哭喊，

    她说了一句要去顾家，他却彻底发怒，

    “去顾家，去顾家，你去了顾家能干什么，你觉得顾家人还会想见你吗”，

    余清欢极力地否定，“不会的，顾爷爷会听我解释的，顾仟寒也会的”，

    “解释？余顾两家闹成现在这样，你知不知道顾家都是些什么人，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威胁你吗”，

    “爸，那你把手机给我好不好，我就和顾仟寒说一句话”，

    “你还想着他，我实话告诉你，他父母早就出了国，他也不会回来了”，

    余父说着将她的手机重重地摔下了楼，“以后没有顾家，也没有顾仟寒这人，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过了许久，余盛听房间里没了她哭喊的动静，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

    余清欢出了房间，发现余父早已不在，而她还是出不了余家，不过几天，余氏易主，顾氏破产，而她也和外界彻底地断了联系，

    余清欢20岁生日那天，她就在空无一人的余家等一个电话，如果那人打来知道她没法接通，不知他还会不会继续想着她，念着她，

    之前是她怕自己等不到顾仟寒的回应，却没想到终是她先负了他的心意。

    那天她也彻底地明白，原来她从小被人艳羡的所有都是那个完整的家庭带给她的，

    直到有一天所谓的安林余家不在，她将不知归处，一旦失了余家大小姐的身份，她也将不知自己该被如何定义。

    余清欢没回他的话，只是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经过餐桌前，她停了停脚步，“爸，谢谢你做的菜”，

    余父背过身子不看她也不说话，江沁在一边干替他着急，“你说话呀”，

    她上前拉了拉余清欢的手，“清欢，吃过饭再走”，“不了，江姨”，

    见余清欢还是要走，江沁又开口道，

    “清欢，我也不知道那顾家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江姨只想跟你说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

    余清欢转过身来向她点了点头，随后径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