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宇文夜扣完分，便淡淡看着这群公然在学校引起喧哗的家伙，显然在等他们让道。
纪糖望着被堵住路的风纪委员，并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纪糖视线从宇文夜冷峻的脸上下移，掠过扣得严严实实的最上一颗纽扣，缓缓停留在胸口的位置。
“委员长，衣冠不整，应该扣分，是这样吗？”
纪糖耐心问。
所有人只当她在确认自己被扣分的理由，便没有在意。
而宇文夜，对于扣分准则的解释权归他自己所有，他自然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同学在咨询检查原则。
而每个学生，都有迷途知返的权利，即使是纪糖。
宇文夜想也没想，惜字如金：“嗯。”
纪糖沉思片刻，盯着他心口的位置，好奇问：“那么，校徽佩戴歪了，算衣冠不整吗？”
宇文夜眉宇微蹙，神色微妙地看了一眼纪糖的校徽。
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宇文夜仍是惜字如金：“算。”
纪糖点了点头，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宇文夜胸前：“那么委员长，你的校徽戴歪了。”
宇文夜：“……”
宇文夜目光向自己胸前看去，然后陷入了沉默。
四周所有听到对话的人，瞬时一片死寂。
只有眼神在空气中无声交流。
“天啊，我第一次看见太岁头上动土的。”
“纪糖胆子太大了！就算是她也……”
“怎么办怎么办？！还记得上次他扣子掉了一颗，结果一天扣了120个人的分吗？”
风纪委员大人是不可能别歪校徽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校徽的错。
宇文夜顿在那里没有动。
众小弟战战兢兢在纪糖身后立正稍息，猴子一脸警惕，随时准备拉着纪糖跑路，体委人高马大，此刻蠢蠢欲动试图把纪糖藏到自己身后。
十八班是不怕打群架的，但是拳脚无眼，万一要是打起来把宇文夜打出个好歹，谁家里也不够赔的……
纪糖始终平静地看着宇文夜胸口，仿佛没有察觉少年沉默的目光落在她垂首的发顶，几乎要将她穿透。
良久，众小弟、纪糖、还有留在教室里的一班学生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
宇文夜冷冰冰道：“宇文夜扣一百分。”
除了纪糖，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在听到这句话时，缓缓地裂开了。
纪糖倒是不意外，宇文夜作为规则的制定者，自己当然会守规则。
但她又开始琢磨……
“委员长，那如果检举同学违反校纪，您确认违规并扣了这个同学的分，算不算立功？”
她的意图太过明显。
宇文夜这次没有说话。
纪糖也不等他回答，仿佛设问一般回收了自己的问句：“那当然算了。”
“立功是不是可以加分？”纪糖期待地问。
宇文夜：“……”
“不能。”他很想这样回答。
但这并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
宇文夜用了一秒钟的时间想了想，如果心平气和，他会采纳这个建议，作为规则的补充条例。
反正他说了算，而他说了算的准则，是他认为对的事情。
在纪糖面前，保持冷静，有点困难。
越是困难，越是要迎难而上。
宇文夜冷冷道：“纪糖加100分。”
这就对了嘛。
纪糖眉开眼笑，虽然债多不愁，但她打听了一下，风纪分倒数第一，每月底会被约谈。
要是约的是父母谈，她倒是不怕，但听说约的是学生本人，谈话的对象就是堂堂宇文夜本人和教导主任俩。
想一想，和一座冰山加一个人形复读机浪费宝贵的时间是多么不值得，有那空她还不如多刷两道题。
所以，也不能为了失控值，就完全不管风纪分了。
可惜，纪糖看着宇文夜头顶，加分……似乎是不会失控的啊。
但也没关系。这加一百分，不就又多出一百分可以扣了吗？
她神情一会愉悦一会惋惜，身后小弟见老大按兵不动，自然也是不动。
而宇文夜，是没有给别人让路这根筋的，他也在等。
于是对峙。
对峙之间，便是那些不怕死还留在教室的学生的吃瓜时间。
秦若寒不在，她肚子疼最后两节体育课请假，提前回去了。
郑彦宇也不在，他一贯晚上先回附近的住处休息，晚自习再过来。
至于郑彦清，他就没有在过。
纪萱自然是在的，她整整一天一面听着众人惊奇纪糖的英语考试成绩呕血，一面想象晚自习纪糖过来，会在这些真正的精英学生们面前如何受辱。
她一直坐在教室中排靠窗的位置，观察着门口的冲突的形势。
宇文夜给纪糖小弟扣分的时候，她幸灾乐祸。
但她意识到宇文夜独独没有给纪糖扣分的时候，却笑不出来了。
是她指使别人拖一下宇文夜，才正正好让宇文夜撞上纪糖。
最好是能把纪糖的风纪分扣完，让她颜面扫地。
但宇文夜却偏偏没有扣纪糖的分。
而甚至，还因为她而破天荒扣了自己的分！
这时纪糖与宇文夜对视，纪萱遥遥冷眼看着纪糖，手指紧紧抠进了掌心。
“叮！检测到女主恨意值上升，提前触发主线剧情：爱上女主播。”
纪糖微微讶异。
是“触发主线剧情”，而不是“触发剧情任务”，也没有任何任务说明。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任务发布，只是一个剧情提示。
那么“爱上女主播”，对应的应该是女主纪萱在书中的金手指之一了。
书中纪萱有金手指，想做什么都有男人帮，最后一定会成功。其中由宇文夜参与的那条事业线，便是播音。
而她每次产生要做什么的念头，都是因为她的亲姐姐纪糖。纪糖喜欢什么，她便要抢去，纪糖在什么方面展现出天赋，她便一定要压过姐姐一头。
纪糖瞟瞟教室里的纪萱，又看一眼还杵在自己面前，半点没有让路意思的宇文夜。
就因为宇文夜没扣自己分，纪萱就恼到主线剧情都乱序啦？
怎么她考第一纪萱都没这么大反应呢。
不过，提前触发剧情会有什么影响？
纪糖用一根食指抵住嘴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宇文夜。
是不是说这些主要男性角色，会随着剧情的开启，而对纪萱好感度增加，帮她来对付自己？
这样一想，纪糖看宇文夜的神色，便冷淡了一些。
那一点点变化，其实别人基本看不出来，但宇文夜自小流离在外，吃了不少苦头，看人面色的功夫，已经融进骨子里。
刚刚那瞬，有些许微凉的气息盘桓在他身后，他本下意识地想回头看一眼。
但对上纪糖的目光，不觉间便淡忘了那个短暂的念头。
对纪糖的这点探究，作用时间也不过短短一瞬间。
宇文夜虽然有洞察的能力，但他生性冷淡，换句话说，就是很难有什么人能让他感兴趣。
他眼中关注的只是秩序本身。
而当他就要收回视线，收束那少得可怜的“意外”时。
日头偏斜，一束光晕透过不远处走廊宽阔的落地玻璃窗，透过层层叠叠高大小弟们的重围，笼罩在少女削薄的肩颈，刷过她的侧脸。
落在那双盈盈欲飞的眼睫上。
“检测到sss级美颜碎片‘盈盈秋水’buff增益启动条件：夕光。”
“‘吸引力’增益50。”
纪糖有点意外地眨了眨眼，她以为早上那次增益就是唯一的效果，没想到同款碎片还有其他的增益。
宇文夜正要移开的视线，就在少女的眼眸上停顿了一瞬。
分明是清澈见底的眼眸，那么嫩生的相貌，眼神却是古井无波的，像风吹不至的深巷，又像吸光的宝石。
连光都逃不开，又遑论凡人？
那瞬对于宇文夜是一瞬，在外人看来却过去了好几秒。
而他那神情……
……这就很有意思了。
纪糖身后的小弟们并看不到纪糖的神情，他们只知道宇文夜分也扣了，却还拦着不让他们进门，更有甚者，居然色眯眯地看着他们老大！
胆大包天！
岂有此理！
强子辛酸地想，他都不敢这么干。
宇文夜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他只是看，那也不能做什么。
“姐姐！”
纪萱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向纪糖招了招手，声音甜甜的：“来我这里坐，我帮你补习。”
她咬咬唇，状似高兴地举起自己的课本：“你今晚想补物理还是化学？生物也行的，比较简单一点，重点我都帮你画出来了。”
仿佛真的是一个因为可以和姐姐一起上晚自习而兴奋的妹妹，而不见那些隐藏在话语里的深意。
是“我”来“帮你”补习哦。
英语好又怎样，只不过是记忆力好罢了，我就不信物理课本你能看得懂。
生物“简单一点”，姐姐你不会也不会吧？
纪糖听见她的声音，终于动了。
她仰头瞥一眼收回视线，正不知在想什么的宇文夜，道：“你挡到我了。”
宇文夜：“……”
这台词很熟悉，主要是他自己经常说。
他还没回答，纪糖又补了句：
“让开？”
的确是宇文夜常说的话，但从纪糖嘴里说出来，却不是那个味道。
少女不刻意凶狠的时候，声线便是软甜的，像清涧的溪水，说再不客气的话，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相比较而言，纪萱那甜甜的嗓音，倒像是甜得发腻，说不出的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