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孽缘
煜王府内，江璃和苏南煜二人刚用过了早饭。
苏南煜瞧瞧时候不早了，起身便要换过衣裳往宫里去。
江璃瞧到了，便也跟着站起身来，从一旁取了衣袍下来，说了句：“让我来吧。”
苏南煜手上一顿，旋即眉眼染上笑意，只望着她。
她一面将那头玄色冕服给他穿在身上，一面笑着说道：“成亲这么久，倒还是头一次伺候殿下更衣。”
苏南煜站得笔直，垂眼望着她，只说道：“我自小一个人惯了，这事儿我自己来做便是了。”
苏南煜屋内没丫鬟伺候，他又嫌吕盛清等人笨手笨脚，索性都是自己动手。他一向早起，偏偏最爱纵了她，从不让丫鬟婆子们吵她睡觉。一来二去，江璃倒有些习惯了，经常起来时，发现他人早便不在了。
好几次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早起，可夜里头他一折腾，到了早上，她便又睡过了头。
昨天哥哥江驰大婚，她从将军府回来便已是入夜时分，难得他消停，她便也早早一道起来了。
她将那朱红嵌玉的腰带拢在他腰间，小心围紧了，才笑着说道：“好在没有住在圣上和娘娘眼皮子底下，否则我这媳妇做的，怕是要被罚了。”
他只觉得腰间痒痒的，又听她说得娇俏，心头一动，便抬手将她拢在自己怀中，说道：“你是我的妻，我喜欢便是了，旁人，随他去。再者说……”
他凤眸闪了闪，低头埋在她发鬓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你夜里辛苦，也不必早起伺候我穿衣……”
江璃瞧到他眼中那戏谑的目光，脸也有些烫，伸手便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他便故意凝了眉在她耳边抽气，她耳畔也开始痒起来了。伸手便要推开他，他哪里肯放，索性将她拥得更紧了。
“殿下！”吕盛清在门口等了一阵，不见二人分开，只得叫了声。
苏南煜凝了眉望着他，他越来越怀疑，吕盛清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是这时候叫他。
吕盛清也有苦难言，只要有江璃在，他那志存高远、运筹帷幄的殿下，便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轻薄”两个字。
只要他不开口叫“殿下”，他便根本不会瞧到自己。
江璃推开了苏南煜，只踮了脚尖将那冕冠戴在苏南煜头上，苏南煜虾米一样弓了身子，一面伸长了脖子任她系了下巴上的挽带，一面问道：“什么事？”
吕盛清嘴角抽了抽，朗声说道：“昨夜青王府的小妾诞下了小世子，只可惜，母子二人都没了。昨夜去青王府的太医和稳婆都被皇后娘娘赐死。”
江璃和苏南煜倒都不妨，互相瞧了眼，苏南煜才点头说道：“好，知道了。”
江璃抬手将他头上的冠正了正，又端看了一番，才说了声“好了”。
他拉过她的手，缓缓说道：“青王没了世子，怕皇后的大计是不成了。”
江璃沉吟了一番，才摇头说道：“看来青王新娶的王妃，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不光容不下韩思柔，更连她的孩子也容不下，想必皇后娘娘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她侄女的狠心。
苏南煜也冷哼了一声，说：“穆家家风如此，以后也不必留了。”
江璃低头想了想，眼下既然韩思柔没了，想必有人也着急起来，便对一旁的吕盛清说道：“吕侍卫，这几日还需盯紧着些，若是瞧到了落寂庵的姑子妙净，替我传几句话给她。”
吕盛清应了。
苏南煜倒不妨，问道：“璃妹妹，你打算一鼓作气？”
她点头，说道：“皇后娘娘眼下没了青王的小世子，怕是又要想出什么旁的法子了，我们也要乘胜追击，不能再给她翻身的机会。”
他也敛了笑，凤眸中闪出一道寒光来，说道：“也到了清算的时候了，这样甚好。”
江璃一面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团扇，一面说道：“殿下刚才说到穆家，我便想到了宁西郡主，眼下郡主已薨，还劳烦殿下命人却找到郡主生母的坟茔，也好给郡主的衣冠落葬。”
苏南煜点头，只吩咐了吕盛清几句。
他便转身大步去了。
江璃这才放下心来，看看时候不早了，便忙催促苏南煜早些去上朝。
他脚还没迈出门槛，便见有婆子急匆匆地走了来。
他蹙眉，问道：“什么事？”
那婆子瞧了眼江璃，才说道：“禀王爷、王妃，将军府来人了。”
“来就来吧，怎么这般慌张？”苏南煜忍不住问道。
江璃心头倒是“咯噔”一下悬了起来，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老太太不好了？”
那婆子连连点头，说道：“将军府老太太昨天夜里头，没了……”
江璃不妨，一时呆在了那里，苏南煜忙回身揽了她的肩，生怕她倒了下去。
半晌，她才问道：“昨天哥哥和嫂子拜堂的时候，祖母还好端端的，怎么……怎么就忽然没了呢？”
那婆子也有些急了，只说：“将军府来的人说，昨儿、昨儿怕是老太太回光返照！”
江璃愕然，想到昨天江老夫人面色红润，精神也比往常好了些，众人只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
苏南煜抬手将头上的冕冠摘了下来，说道：“去宫里告个假，就说本王身子不爽快，今儿不去上朝了。”
有婆子便忙领命出去了。
江璃心头有些乱，脑子里便只有江老夫人的种种。她知道她身子不济，可没想到这么快便撒手人寰了。
昨天夜里，算算，竟是和韩思柔一道没的。
她摇头，这究竟是什么孽缘？
她也不去多想了，只说道：“备车，回将军府。”
为着江老夫人的丧事，江璃也跟着忙了几天。直到头七过了，她才终歇了口气。
闲了下来，才觉浑身有些倦怠，只半倚在门口的美人榻上出神。
不过一夜间，将军府的大红灯笼便裹了一层白麻布，一红一白间，便隔着喜和丧。江老夫人终还是等到了江慕萝回来，等到江驰成亲，她心头再没什么牵绊了，索性便走了。
听姑母江姝说，她走得时候倒也安详，没交代半句，只说了句“我累了，该歇歇了。”便再没醒来。
将军府眼下一切事务都交由沈氏打理，她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用和刘氏攀比，也不用刻意讨好江宴，眼下江老夫人又没了，她更不用费心思迎奉，没了顾忌，不再瞻前顾后，做起事来倒是果断又稳妥。
云乐之虽是长子长孙媳，可毕竟才过门没几天，府上的亲戚都还没认全了，便只从旁协助沈氏，有二人在，府里打点得极其妥帖。
江慕紫的婆家似乎没料到她竟然打算在将军府常住，便也趁这个机会在沈氏面前赌咒发誓、说了好多好话，才终把她请了回去。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江璃想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