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汹涌
他站起身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她，问道：“璃儿，你真要将事做到这么决绝的地步吗？”
江璃抬眼望着他，冷笑一声，说道：“二叔，把事情做绝的人是你，不是我！”
江宴攥紧了拳，青筋突起，可终还是软软松开了，只笑了笑，说了声：“好，好得很。王妃说的，草民答应便是了。”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江璃的心头还有些堵，从前那温和的二叔，竟是今天这副阴险的嘴脸，要不是征王的事，自己怕也难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她心事重重地掀了帘子上了车，才瞧到苏南煜正捧着书端坐在里面。
“煜哥哥，你怎么来了？”她问。
他伸手扶她在身边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书搁下，说道：“我听说你回将军府了，特意过来接你。”
“等久了吗？怎么不进去？”她问。
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府里面，说道：“我要是进去了，倒不好直接回绝二叔了。”
江璃笑笑，他说得倒也对，毕竟有这层姻亲的关系在，他也不能像自己一样，把想说的话敞亮的都说完。
他握过她的手，敛了笑意，正色说道：“璃妹妹，二叔这次，怕是要被征王牵连了。”
“哦？可是秀金坊出了事？”江璃问。
他点头，说道：“秀金坊的生意能做得那么好，一家独大，是因为征王暗中买通了宫里的司珍房，所以，宫里有什么新式的首饰出来，不多久，秀金坊便也有了。”
江璃“哦”了一声，她只去过秀金坊一次，里面的首饰做工极其考究，可以媲美宫里专门做首饰的司珍房。她那时心里倒有些起疑，可没想到，竟然是征王在背后暗中操纵。
“司珍房的宫人已经招了，记录首饰所用材质、制作工艺的册子，都会有人暗中给征王送过去，征王再给二叔，由二叔交给秀金坊的工匠仿制。”他缓缓说道。
“那二叔会怎样？”江璃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先前只是以为二叔江宴与征王勾结，将秀金坊的生意做大，最多不过是个贿赂的罪名罢了，可眼下，他们竟买通了司珍房的宫人，仿制首饰，这怕是重罪。
“秀金坊不光要被查抄，之前获利也要悉数上交，二叔，怕也有牢狱之灾。”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眼下这一切都在他手中，只要她一句话，他便可替他周旋。
江璃心头也有些惴惴的，将军府眼下里里外外全靠二叔江宴一人，他若是被打入大牢，江老夫人这里怕是承受不住，再者，还有江慕棠的亲事，说不准也会受他的牵连。
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
她望着他，他凤眸中满是关切，他特意来说这些，便是在问她的意思。她将头靠在他肩上，缓缓说道：“这一切都是二叔利欲熏心、咎由自取，殿下秉公办即可。”
她知道他有他的为难之处。
皇后和苏南青暗中指使朝臣弹劾苏南征，文帝将这苦差事交到了苏南煜的手中。眼下征王被查，颓势已定。皇后和苏南青自然将目光对准了苏南煜，一旦他有什么把柄落入二人手中，二人便会借机大做文章。
这差事不能出半点纰漏。
他拥了她的肩，说道：“可毕竟他是你的二叔……”
她摇头，“他眼中只有利益，根本不念亲情。否则他也不会私吞了我娘的嫁妆铺子、不会轻易把两个女儿低嫁、更不会明知道四妹妹在征王府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征王勾结。”
他闻言，只轻轻叹了口气，拢了拢她的肩，说了声“好”。
……
都城的六月暗潮汹涌，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月份。
众人原本以为文帝派苏南煜查征王，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众人瞧瞧罢了，毕竟苏南煜身子不好，一向鲜少露面，更很少插手朝中之事。没想到，他竟快刀斩乱麻，办事干净利落、卓有成效。
而征王瞧着闲散慵懒、与世无争，可没想到竟是个暴敛横征、贪得无厌之辈。在朝中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在民间，则一手遮天、大肆敛财。
一时都城上至官宦、下至商贾无不诚惶诚恐，生怕被牵连。
更有那些被他打压的商户，索性聚集在官府门前告状。将那征王收刮民脂民膏的行径一一披露出来。
苏南征已然陷入了墙倒众人推、树倒弥孙散的局面。
征王府内，一片狼藉。
“苏南煜，不过是个没用的‘药罐子’，竟然处处跟本王作对！”
苏南征猛地将手中的酒盅摔在地上，“咔嚓”一声脆响，那青花五彩的碎片便四散飞去，飞到在门口立着的一排人脚下。
“殿下，眼下除了去求煜王殿下高抬贵手，实在是没法子了！”有人颤声说道。
“你让本王去求那个‘药罐子’？”苏南征厉声问道。
“殿下，要以大局为重啊……”那人壮了胆子规劝道。
苏南征冷笑了几声，瘫坐下来，口中喃喃说道：“他不顾及手足之情，本王就不信，他的王妃也不顾及……”
第二日一早，江璃便收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面写着：想见江慕萝，申时净慈寺见。
江璃一面摇着手中的团扇，一面思忖着：这时候能拿江慕萝为挟的，只有苏南征了，想必他已经是黔驴技穷了，竟将主意打到了江慕萝身上，这样正好，也可探探她的情况。
可苏南征也不是什么善类，万一打了别的主意，自己还是该防着些。
她想定了，将一切安排妥当，到了下午，便乘了刘七的车只带着月牙、丹星去了净慈寺。
随着寺庙里的僧人到了一处斋房外，江璃便瞧到苏南征已经等在那里了，依旧是慵懒闲适的样子，似乎这一切动荡都与他无关一般。
瞧到她来了，他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番，才幽幽说道：“王妃果真是倾城之貌，难怪能让煜王动了凡心。”
江璃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说道：“看来，果然是征王殿下将江慕萝藏了起来。”
他听她叫她全名，怔了怔，旋即笑了笑，说道：“藏？哈哈哈，金屋藏娇，倒也算的上是一桩美事。”
江璃笑笑，说道：“殿下今日相约，有话便直说吧。”
他敛了笑，神色变得冷清下来，只说道：“你那夫君把本王查得很紧，本王最近心情不大好，对你那妹妹也没什么好耐心了……本王知道，她可是你家老太太心尖儿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