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佛陀
江慕棠抬眼望着面前的人，他身形高大、神色从容，立在那里佛陀一般。
她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曹慢之不妨，忙上前扶了她，说道：“三姑娘，这是做什么？”
江慕棠不肯起来，只仰起头望着他，说道：“世子爷是佛陀转世，本不该是我这样的俗人高攀的，可自从那日瞧到过世子爷之后，我便发誓，此生除了世子爷再不会嫁给旁人。”
这话在她心里头过了无数遍，眼下见了他本人，她索性一咬牙便一股脑都讲了出来。话说完了，心头鼓起的那一股子气也用光了，才觉得心跳得飞快，脸也发烫起来，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死死咬了唇低下头去。
曹慢之也不妨她竟没有半点的迂回，说得如此直白。他愣了愣，旋即弯下腰扶了她的肩，说道：“有什么话，起来说。”
他的声音沉稳平和，不知怎的，她听在耳朵里，鼻子却有些发酸。
她缓缓站起身来，抬眼望着他，见他面色如常，目光从容安定，她的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她没看错人，他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曹慢之瞧着她此时泪眼婆娑，秀美的眉眼中露出了几分怯弱，倒与方才那一口气说话的样子不同，他心头终究还是动了动。
“三姑娘，”他开了口，“你知道的，我这人自打出生，便是个和尚命，只懂得吃斋念佛，没有……成亲的打算。”
江慕棠并不意外，她深吸了口气，抬眼望着他，眼中溢满了泪，说道：“我也不奢望能和世子爷举案齐眉，只是希望能陪在世子爷身边，你吃斋，我便茹素，你念佛，我便抄经，你出家，我便当姑子去。”
曹慢之不妨，望着她，她神情坚毅。
他愣了愣，他从没想到她竟是这么打算的。
她的泪终落了下来，也顾不得去擦，只哽声说道：“世子爷，我今儿不顾姑娘家的脸面，私下同你说话，也是迫不得已，要是不能嫁给世子爷，我爹……”
想到父亲江宴，她胸口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曹慢之心下不忍，从怀中摸出一方青色的帕子，递了过来。
她没多想，接了过来拭了泪，哭了一阵，才又仰着脸，望着他说道：“我爹要将我嫁去给别人做填房，我不肯，哭也哭过，闹也闹过，眼下是真的没法子了，便才舍了脸来求世子爷。”
瞧着她眼中的悲戚，他心头也涌上了几分悲悯，
渡化众生？她指的便是她吧？或者，还有自己。
他知道她，将军府的三姑娘，母亲曾在他耳边提到过许多次，他不想成亲，便没答应，气得她好几天没和他说话。
眼下她站在自己面前，脸颊红的能滴出血来，一个姑娘家说出方才那番话，想必也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一直坚定的心忽有些犹豫起来。
人人都叫他和尚，他也从未怀疑过，可师父如觉却不让他出家，说他这一世的修行不在寺庙。他不解，后来他见到了江璃，可她却对他无意。
既然她不是他这一世的修行，那谁才是呢？
他不由得望了望眼前的人，她红着双眼，手中紧紧攥着他那青色的帕子，指节泛青。
也罢，瞧着那方青色的帕子，他拿定了主意。
他低头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双手递到她面前。
江慕棠瞧着那青玉玉佩，不由得浑身一颤，瞪大眼睛望着他。
他便缓缓说道：“这是我的贴身之物，今日，便交给三姑娘了，回去之后，我便禀明父母，请他们请保山上门提亲。”
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平稳，不疾不徐，不软不硬，却带着几分掷地有声的气势。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呆呆地望着他。
他冲她笑笑，伸手拉过她的手，才知道她指尖冰凉。他顿了顿，将那玉佩放在她掌中，说道：“还望三姑娘不弃。”
那玉佩的温意传到她掌中，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双手攥紧了那玉佩，眼泪却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他冲她拱了拱手，问道：“三姑娘可有什么信物？”
江慕棠这才回过神来，一只手攥紧了那玉佩，另一只手便慌忙朝发鬓间摸去，摸到那枚白玉梅花簪子，想拔出来，却发现手有些抖，怎么也拔不出来。
曹慢之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他掌心温热，她的手一顿，旋即才慢慢稳了下来。他这才松开手，瞧她缓缓将那簪子取了下来，递到他面前。
他接了过来，伸手揣在怀中，瞧了瞧她，说了声“三姑娘，保重”，便转身大步出去了，只留下江慕棠一个人呆呆立在那里，手中捧着那玉佩，做梦一般。
第二日一早，江璃和苏南煜便又见到了曹慢之。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匣子来，递到二人面前。
二人瞧了眼那匣子，竟和一南大师留下那个匣子是一模一样。
江璃将那乾坤双珏嵌了进去，那匣子便打开了，里面正是那枚月令。
曹慢之瞧到一对令牌除了上面的字不一样其他纹饰一模一样，倒也放心来，只说道：“那在下便将这月令交给二位了，还望二位善用这日月令。”
“自然。”苏南煜答。
曹慢之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便要告辞，忽想到了什么，便对江璃说道：“我已经同母亲说过了，过几日，母亲便请了保山上门。”
江璃冲他点了点头，只道了声“恭喜”。
曹慢之便起身告辞，离了二人。
“成了？”苏南煜凤眸闪了闪，问道。
江璃点头，昨天将二人留在舫内，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后来瞧到江慕棠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她倒暗暗叹了口气，怕是没成。
可没想到她手中却紧紧攥着枚玉佩，江璃瞧到过，这正是曹慢之的玉佩。
她松了口气，拢了江慕棠的肩，说道：“好，也不枉你对他的这一番苦心。”
江慕棠又哭又笑的，只说道：“二姐姐，这是真的吗？世子爷他竟是答应了？他答应我了？”
江璃瞧着她这副模样，鼻子也有些发酸，一面替她抹了泪，一面说道：“玉佩都在你手上了，还有假不成？”
江慕棠将那玉佩贴在胸口，喃喃说道：“世子爷他就是我的佛陀，他就是来救我的……”
江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再没多说什么，她知道，在她心里，他是真正的佛陀，他这举动，倒真有几分舍身取义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