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铃铛
是夜，都城下了一夜的雨。
第二日清早，月牙开了窗便有冷风“嗖”地卷了进来，她忙掩了窗，还是忍不住“阿嚏”打了个喷嚏。
都城比清州更冷些，已经入了秋，下过雨之后愈发显冷了。
月牙忙和丹星捧了一个黄铜八宝纹熏笼搁在地上当中，燃好了，热气便氤氲而出。
江璃醒来时屋内已经十分温暖了。
她瞧着月牙丹星忙碌的模样，心中也觉得很宽慰，有她二人在身边，不管以后会遇到怎样的难事，心都是稳的。
二人见她醒了，忙将熏笼上烘热了的衣裳拿了来给她换上，洗漱过后，又恐她冷了，丹星还将一个小巧精致的八角手炉送到她手中。
江璃笑道：“也没那么冷吧，这才什么时候就要将手炉捧着了。”
丹星也笑了起来，说：“姑娘你不知道，昨夜落雨了，今早上的风冷得很。都城的天气可不比清州。”
听她这么说，江璃想到从清州来的林家兄弟和小厮墨汁、小九定是没准备什么厚衣服，便叫了赵嬷嬷进来。
赵嬷嬷也不妨一早起来这么冷，进来便顺手将屋内的门关严实了，靠在熏笼旁站好了，才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江璃瞧着她，心中也放心，说：“天气冷了，我想着从清州过来的人定没多备衣裳，所以想劳烦嬷嬷跟府里说一声，给他们几人多做几身秋冬天的厚衣裳，银子从我月例银子里出便是了。”
赵嬷嬷笑笑，说：“姑娘想得周到，我这就让人置办去。”
江璃冲她点了点头，即便不用她吩咐，赵嬷嬷也会提醒她的，她一向思虑周全，处处都一心为江璃打算，这样能为下人考量，笼络人心的事，她定然是不会让江璃错过的。
只是这一世，换成我来为你们考量吧。瞧她转身去了，江璃想了想，低头摆弄了一番手中的手炉，才起身说道：“把那铃铛带着，也该去送礼了。”
月牙和丹星没料到她真的要送那铃铛，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法，只得捧了托盘跟着去了。
江璃到了江老夫人的忠毅居的时候众人已经在了，她打了帘子进去，就听到三夫人刘氏笑着说：“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璃儿今天来晚了，三婶婶可是在说璃儿的坏话呢？”江璃一面将外面的雪青色的妆缎薄斗篷脱了下来，一面说道。
四姑娘江慕萝笑盈盈地说道：“母亲怎么会说姐姐的不好？正在祖母面前夸姐姐昨日送来的东西好呢。”
“哦，”江璃一一见过众人，才说道，“那便好，三婶婶喜欢便是最好了。”
江老夫人拉了她的手在塌上坐下了，才说：“难为你想得周到，这礼物竟是一个都没落下。”
江璃瞧了眼韩思柔，才说道：“祖母这么一说，璃儿倒是想起来了，璃儿不知道表姐在我们府上，忘记给表姐准备礼物了，今日这才亲自送了来。”
江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倒也欢喜，只说：“真真是难为你了。”
江璃笑笑，韩思柔也只得站起身来，冲她妩媚地笑笑。
江璃懒得理她，只冲月牙点了点头，月牙便捧了一个乌木托盘来，盘内是一个巴掌大的黄铜铃铛，铃铛上还系着一段大红的缎子。
众人一瞧这铃铛都是一脸诧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铃铛是什么稀奇的物件。
韩思柔瞧到了，面色倏地变得青白，只抬眼望着江璃，桃花眼底是压不住地愤怒。
江老夫人眼神不好，仔细端看了一番，才问道：“璃儿，这是什么？”
江璃笑盈盈地说道：“祖母有所不知，在清州家家户户都有这样一个铃铛，说是辟邪的，若是平常的邪祟，只要将这铃铛挂在门口便可以了，若是邪祟深重，那戴在身上几日便可以保平安了。”
江老夫人半信半疑，她将那铃铛拿起来细细看了看，才向众人说道：“看花纹倒像是清州一带的，可这样式倒瞧着眼熟。”
江慕萝早已瞧出这铃铛像什么了，只是抿着嘴忍了笑，一双眼睛却望向了韩思柔。
韩思柔只咬了唇，忿忿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江璃仍说道：“祖母可别小瞧了这铃铛，这也花了孙女不少银子呢，不信您可以问月牙。”
“姑娘说得没错，若不是这铃铛贵，姑娘身上银子不够了，姑娘还说要给每处院子都送上一个呢。”月牙也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璃暗暗替她叫好，月牙伶俐，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江老夫人端看着手中的铃铛，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抬眼瞧到江璃眼神清澈，而月牙又一本正经，她倒有些糊涂起来。
一旁的二夫人沈氏接过那铃铛看了看，又摇了摇，啧啧啧地说道：“清州这商人倒也奸诈，不过是个辟邪用的铃铛，还卖不少银子。”
刘氏也端看了那铃铛一番，说道：“璃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又不常出门，见了这些东西肯定是觉得新奇才买了，不管怎样，也算是一份心意。”
江老夫人听她这么说，这才点了点头，说：“老三家的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也是璃儿的一份心意。”
韩思柔攥紧了手，恨不得将那铃铛扔得远远的，可瞧到屋内众人都瞧着自己，只得忍了，仍挤出几分笑来，命丫鬟巧玉将铃铛收了，才款款福了个身，说道：“二表妹有心了。”
江璃微微点了点头，说：“柔表姐喜欢便好，也不枉我千里迢迢特意从清州带回来。”
韩思柔嘴角抽动了几下，却没再开口，只走到江老夫人面前，柔声说：“昨日二表妹说喜欢柔儿做的栗蓉酥，那过一会儿我便叫人给二表妹送过去。正好谢过二表妹送的礼物。”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她口中挤出来的，生涩得很。
“好啊，有劳表姐了。”
江璃笑着说道，她眼下感觉到特别的舒爽。
刘氏见韩思柔收了礼物，心中暗暗也有些好笑，只忍了，说道：“母亲，过几日姑娘们进宫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可要瞧瞧？”
江老夫人点了头，便见一众婆子捧了四个托盘过来，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四套精致华丽的衣裳。
江璃瞧着其中一件绯红的缂丝五福捧寿大衫出神，这件正是上一世中秋夜宴时自己穿的衣服，这身衣裳分外精致，绯红的衣身上缂了金丝，走起路来裙身随之摇曳，颇是夺目。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衣服正是韩思柔替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