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起航
在起程去往胧月森林的前一个夜晚，纯白耀影的成员们在纯白小镇上的酒馆举行饯别礼。
说是饯别礼，不过是大家一起喝酒闲聊，就像过往每一次顺利完成任务委托时的放松一样。
这场饯别礼不仅是对众人即将离开纯白贤者塔的纪念，也隐含着另一重更加久远的送别。
苏洛慷慨地点了酒馆里最贵的酒，众人一起用桃木制作的小酒桶干杯，酒过三巡之后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连身为圣堂骑士的拉缇丝都破了例，端起小酒桶遥遥向众人举杯。
幼龙模样的约修娅途中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已经是身穿龙鳞长裙的美丽大姐姐，手中捧着一瓶翡红如玉的佳酿。
“约修娅！你已经能变回人形了吗？”苏洛惊喜地看向自己的契约海翼龙，走上前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约修娅笑着回抱了契约者，“虽然龙形还是幼龙的模样，不过存储的契约力已经足够完成形态变化了。”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飘在苏洛身旁的柔白光团一眼，关于重新回到人形怀抱阿洛的竞赛，海翼龙宣布完胜。
焰白见状忍不住啧了一声，第一万次后悔起自己在炎龙鬼沼的任性决定，导致现在也只能以光团的模样飘在契约者身边。
“喂，约修娅，你手中的该不会是……”一脚踩在桌上已经喝高的伊雷注意到海翼龙带回的酒，双眼在惊喜中缓缓瞪大。
“嗯，库兰酒庄出品的「红翡之泪」，通过司夜学士的关系拿到的。”约修娅笑眯眯地朝炎狼捧起了手中瑰红的酒瓶，“既然是饯别礼，那当然要喝最好的酒啊。”
炎狼发出一声欢快的呼叫，跳上前去拿走了约修娅手中的美酒。
众人开始继续喝酒聊天，说起了之前任务中的有趣回忆，相互笑作一团。
“说起来，大家之后都有什么打算？”苏洛看向同伴们，出声问道。
在她与司夜离开之后，纯白耀影依旧会保留，但成员们或许不会像之前那样一起冒险。
团长与学士不在，没有人决定冒险的方向，也没有人帮大家准备好可以去到任何地方的炼金道具了。
这是两年前大家一起踏上寻找素材之旅时就已经决定好的，因而苏洛会好奇同伴们之后的去向。
“我的话……大概会先回佑夏看看，国境线开放之后全部交给多诺亚那家伙总觉得有点不放心。”伊雷说着，咬了一口手中脆甜的苹果，毛色火红的大尾巴在身后晃悠了一下，“我是佑夏最后的守护灵狼，有责任与义务守护佑夏步入新的未来。”
“我会回到北迦，继续率领犀角骑士团消灭魔兽。”拉缇丝微微颔首，说道，“即使魔君消逝，光与暗的平衡也无法立刻被纠正，在世界真正走向平稳之前，我的枪与盾会为保护每一位女神的信徒而存在。”
“我跟薇妮卡应该会去寻找剩下的十二煌星撒。”戴维挠了挠脸颊，有些腼腆地开口。
“虽然星融源的危机已经顺利解决了，不过剩下的同僚们依旧具有某种程度的风险。”坐在契约者身边薇妮卡耸了耸肩，“这是我们的长期目标，其他时候大概会顺便闲逛到你们需要人手帮忙的地方去吧。”
“约修娅呢？”苏洛看向自己的海翼龙。
“回「水晶峡谷」里看看我的映绒草们。”美丽的龙姐姐捏着下巴盘算道，“之后负责监管阿洛你留下的四系元素大精灵，它们可是足以媲美大贤者的力量，贸然被其他元素魔法师得到的话，说不定会在人类社会里掀起混乱的风暴。”
“啊，的确需要有人帮忙监管，交给约修娅我就放心了。”苏洛点了点头，随后戳了戳自己肩上的光团，“小白……”
焰白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理她。
他显然还在生气，无法接受自己必须与好不容易重逢的契约者再度分离的事实。
苏洛摸了摸焰白的小尾巴，随后看向了纯白耀影的同伴们。
大家都有了对日后的安排，在她与司夜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就会趋向稳定的运转，所有她关爱的在意的人们，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能回到这个世界与大家相遇，一起经历这么多冒险，我真的很开心。”苏洛微微笑了笑，“我喜欢这个世界与你们，洛德露西娅当初也是，所以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突然间搞这么煽情干什么！”伊雷眼眶一红，掩饰般抱怨了一句，别开视线不去看同样眼眶氤氲的团长。
“这一次不一样，如果不说出口的话，或许就永远无法告诉你们了，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地说出来，对我而言最重要的纯白耀影的同伴们。”苏洛认真地看向了他。
炎狼垂下了目光，许久才重新抬起头，离别的眼泪与悲伤都被他藏了起来，伊雷依然是那个说话往外迸火星的暴脾气炎狼，扭捏纠结的情绪可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放心去吧，我们会好好生活在这个因你而幸存下来的世界，阿洛。”
闻言拉缇丝，戴维与薇妮卡都轻轻一笑，默契地向苏洛与司夜点了点头。
未等团长回应，苏洛肩头的光团再也忍不住，径直飘向了酒馆之外。
“看起来还有人在钻牛角尖呢。”苏洛无奈地笑了笑，也站起身来，“我出去看看小白。”
焰白并没有飘太远，一个团杵在酒馆外的长椅上生闷气。
他听到了苏洛追出来的动静，却依然背过身去，赌气不想理她。
要让他像伊雷那样装得没事人一样送别苏洛，焰白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这一次与过往不同，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甚至跨越了世界线的诀别，从今往后无论他有多么思念自己的契约者，都无法再见她哪怕一面。
苏洛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仰头望向了夜空。焰月份的星象格外清晰，北十字星熠熠流光，点缀在璀璨的星幕之上，宛如一片荡漾的星河。
夜风吹起了少女白色的长发，被御寒系统过滤后的风并不寒冷，苏洛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许久才慢慢开口。
“原本还想劝劝小白之后也会有新的相遇，如果遇到心仪的人也可以跟对方签订契约，不过这这是我一厢情愿觉得为你好的想法吧。”苏洛睁开了眼睛，焰白果然气咻咻地转了过来，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
“不过……在与露奈亚娜那一战之后我就改变想法了，非自然降生的灵魂之焰，一定会有某些贯穿一生与自我的执念，那是足以让冷铁中燃起灵火的炙热情感，如果是被我这个契约者亲手浇灭的话，对小白而言恐怕比死亡更加难受吧。”
焰白微微一怔，随即失落地转开目光，“……话都让你说完了，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追出来安慰我？”
“因为我们还有再次相见的可能。”苏洛笑眯眯地说道，眼见焰白越瞪越大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并不是随便说出来哄你玩的，在玄武测算的概率中，我们有穿越到任何世界的可能性，这个「任何」之中也包括五境。”
“只是概率完全随机，我也不知道再一次回到五境会是什么时候，或许已经阔别百万年，连圣明都已消散，进入了全新的纪元呢。”
“就算到了那时候，我也会在的。”焰白笃定地说道，原本沉寂下去的眼神仿佛点燃了希翼的光，连带眼周的烧痕也活跃了起来。
他是由传说级兵器中诞生的灵魂之焰，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为特殊与长久的生命形态，无论过去多久，哪怕现有的星夜纪文明再次走向灭亡，哪怕身为永生之龙的约修娅也寿终正寝，但只要他的信念不曾被磨灭，白焰刀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直到于微渺的希望中再次见到苏洛的那一天。
只要坚守这一点，无论是什么样的未来，焰白也有了面对的勇气。
光团一把扑进了契约者的怀中，苏洛笑着接住他，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顶。
酒馆的门再一次打开来，苏洛回过头，看见了来寻她的司夜，正好焰白这边也安抚下来了，苏洛抱起光团小跑了两步，蹭到了学士身边。
今晚的司夜有些沉默，事实上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沉默的，但并不妨碍身边人读懂他的情绪。
“贤者塔那边已经道过别了吗？”苏洛轻声问道。
“嗯，纯白小镇的管理也交给舒亚与米薇尔了，古代魔科学研究院会与贤者塔签立合作项目，即使我离开了，已经成形的炼金术师协会也会继续运作。”司夜点了点头，握住了少女向他伸过来的手。
“那就回去吧，我们的饯别礼还没结束呢。”苏洛笑着拉起他，回到了同伴们欢声笑语的小酒馆。
……
…
玄武将改良之后的魔君之瞳命名为「魔君之瞳·零式」，在为零式供能的聚魔设施竣工之后，纯白耀影一行人也抵达了西境的胧月森林。
苏洛在湖边见到了森林意志化身的赤色叶妖，对方依旧是那双黑曜石般无机质的眼睛，安静地蹲坐在修剪起各种魔法装置的湖岸，见到苏洛以后便起身走了过来，用无形的皮毛轻轻蹭了蹭少女的脚踝。
“好久不见了，胧月。”苏洛蹲下来，笑眯眯地摸了摸它，“谢谢你帮忙完成了聚能设施的修建，今天以后暗元素的侵蚀情况就会逐步减缓的，不用担心这片森林最终会被暗元素吞噬。”
赤色叶妖静静地望着她，而后忽然转头，看向了一个飘到自己跟前来的小东西。
“说起来，你还没见过约修娅吧？”苏洛戳了戳身旁海翼幼龙柔软的肉鳍。
赤色叶妖朝她歪了歪头。
回想起来她曾经还想要跟胧月森林签订「契约兽」来着，那时候远在水晶峡谷的约修娅提前顶掉了契约，还让她惋惜过好一阵。
这是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醒来的地方，而现在也即将成为她离开这个世界时最后所见的地方。
她与胧月森林的因缘，像是以另一种方式走向了圆满。
聚能设施的中心就建立在「魔君之瞳」的旧址上，根据宫廷法师们的探查，真正的魔基就位于湖底那片古代遗迹之中，施工队在那里设置了共鸣装置，确保所有的魔力都能用于开启「魔君之瞳」与那个瞬间的「概念固定」。
苏洛与司夜走上了聚能设施的中心，像是走向了某种古旧的祭坛。
白发的少女看向了已然准备就绪的施法位，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吧。”
四系元素之力轰然爆发，随着聚能设施一股一股地涌向了「魔君之瞳」所在的中心，难以测量的庞大而浓郁的魔力几乎将空气摩擦出尖锐的嗡鸣声，森林间腾起了水汽般的薄雾，慢慢笼罩了所有的人的视线。
苏洛的目光透过薄雾，看向了施法位上的大贤者们，与前来「送行」的熟人们。
大地系元素位之上的森青贤者清砥，以及显现出森林巨鹿之形的大地大精灵弗利亚蒂；
火系元素位之上的猩红贤者烈夏，以及显现出火焰巨狮之形的火之大精灵伊弗利特；
风系元素位之上的琉羽皇太子苍羽好，以及显现出巨翼鳞翅之形的风之大精灵琉鳞；
水系元素位之上的姆雅王鱼双子九洋与七海，以及显现出山海巨鲸之形的水之大精灵温蒂尼。
此外，还有许多她眼熟的面孔，代表玖斓前来的御魔司卫长唐砚，钢炎龙的族长伊斯特拉，十二煌星中的苏绮夏与卡修以及兼任圣羽学院校董的泉迪·布兰，纯白贤者塔的米薇尔与舒亚姐弟，与七海一起前来的少女米娅，第一圣堂骑士梅尔·苏安，与他身边皱着眉头小大人模样的少年玄武。
她最重要的纯白耀影的同伴们，伊雷，拉缇丝，戴维，薇妮卡，约修娅，焰白。
看到他们，就好像回顾了这一路的冒险之旅，是苏洛心中珍贵的宝藏。
她在逐渐浓郁的雾气中回过头，露出了释然与怀念的微笑。
那个瞬间炎狼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留下她。
但伊雷也明白这是最后也是最好的选择，是苏洛自己的选择。
炎狼的手停在了空中，随后潇洒地挥舞了一下，给了团长一个带着火星的帅气的道别姿势。
「魔君之瞳·零式」在浩瀚的魔力中掀开了一角，璀璨的光辉包围了苏洛与司夜的身形，对他们灵魂之焰现有的状态进行「概念固定」。
苏洛回过头，望向了自己身边的人，两人的手紧紧相握，而吸取了足够能量的「强化魂锁」会将两人的灵魂之焰紧密相连，在时空乱流中成为彼此坚定不移的「坐标」。
“阿洛。”司夜的声音轻轻回响在她的耳畔，“未来或许……”
没有人比司夜跟清楚无尽的时空会带来怎样孤寂与漫长的折磨，那酷刑足以摧毁任何生灵的意志，因而作为魔君的他才会形成阶段性苏醒并失去之前记忆的轮回模式。
等到苏洛的灵魂也在那漫长的流浪之旅中失去原本的模样，她会后悔今天做出的选择吗？
苏洛却读懂了他隐秘的担忧，微微笑道：“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会拥有未来，而那个未来之中有你与我在一起。”
流转的光芒在祭坛的中心定型，白发少女与黑发青年的身形在魔力的光辉与浓雾之中逐渐模糊。
她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是微笑。
刺眼的光芒吞没了所有人的视线，宛如世界在创世神手中再次诞生的那一瞬。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一路陪伴我走到这里的小伙伴们，真的是一段格外长的旅程，不过总算是好好地把这个最初将我带入写作一途的故事写完了。
洛夜最初相识的故事结束了，不过两人的旅程才刚刚开始，今后大家应该也会在我的其他文里见到他们w
想了想番外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我就是那个正文还没开始就已经写了洛夜相关百万字番外的作者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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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有缘的话我们下篇文再见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