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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DAY7唯一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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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江渚想,人倒霉的时候不过如此吧。

    琴酒警部在问问题的时候,那锐利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刮过来,就差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了,但事实难道不是在拍戏吗,剧组半夜出门取景遭遇歹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是真的哇。

    可百江渚是不可能这么说的,她听着琴酒用普通警察的身份跟她一个普通公民说着保护自身安全,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就知道琴酒话里有话。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小声说,“我能不能回去了?”

    琴酒本来也没说几句,她一开口,琴酒就不说话了。百江渚看到他这模样,心里七上八下的,直到琴酒转身,才松了口气。

    诸伏景光打刚才就站在边上,他递给百江渚一个保温杯,说:“体谅他一点吧。”

    裹着毯子的百江渚看着琴酒离开的背影,才想起来他可能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或者说按照她的了解,自从加入了警视厅,琴酒就没有休息过。

    “我很佩服黑泽警部。”诸伏景光说。

    “为什么?”百江渚看他也不像是在自言自语,接话说。

    诸伏景光往琴酒的方向看过去,他说:“从我加入搜查一课的第一天开始,黑泽警部就告诉我成为刑警就要时刻保持着赴死的觉悟。而他本人始终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十年来从未变过。无论是能力、经验还是拼命的程度,我都远远比不上他。”

    穿着黑色风衣的琴酒警部正在指挥所有人撤离,至于那辆只剩下架子的大巴车等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处理。案件的经过和结果都跟警察没有什么关系,但只要车上的人质都安然无恙他们就已经足够高兴了。

    百江渚看着那些警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受。

    警视厅的同事们啊,这些人……这些人全都是国际罪犯啊!要不是害怕这边的红衣组织人死了会让那边的警视厅成员一块出事,她真的很想说你们不能高兴得这么早……

    “我跟gin认识很久了。”百江渚说,“他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先生的想法愿意去做任何事。”

    “那位先生?”

    “青山先生跟gin认识得更久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但应该是个很长的故事吧。”百江渚把目光收回来,又放到了诸伏景光身上。她左右看看没人,就问:“诸伏前辈想跟我聊什么?”

    诸伏景光,或者说红衣组织的高层慕斯(mousse)回答:“夏洛特,是你的代号吗?”

    百江渚摇摇头:“不,夏洛特是我的英文名字。”

    两个人在星空之下的树林里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百江渚先说话了:“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跟你们一样是红衣组织的卧底吧?”

    诸伏景光摇摇头:“我当然不信。但既然目暮先生要保你,我必须给他一个面子。”

    你看,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安室透都没有相信她是红衣组织成员的事,但百江渚还是成功地安然无恙地离开了。不知道目暮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定要说她是警察或者红衣组织的成员,难道她真的跟这个组织有关系吗?

    百江渚抱着保温杯站起来,里面的水还有点烫,她说:“那你现在确认了,我只是个普通的警察。不过就跟诸伏前辈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诸伏前辈。”

    “相信我?”诸伏景光问。

    这次轮到百江渚不说话了。

    诸伏景光在那站了一会儿,才说:“小渚。”

    百江渚说:“诸伏前辈有段时间没这么叫我了。”

    身为红衣组织成员,在警视厅潜伏了多年的诸伏景光摇摇头,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在你面前暴露身份。这些年知道我和他身份的人并不少,都被我们解决掉了……但你实在是太特殊了。”

    他往东京市内的方向看了看:“谁都知道你是那位先生的人,一旦你出了事,必然是彻查,到时候我们都跑不了。所以……”

    东京市内,那位先生就在那里。

    掌控着这个国家,无论谁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难道我真的是走后门进警视厅的?”百江渚忍不住问。

    诸伏景光:“……”

    百江渚:“算了,你继续说。”

    诸伏景光却没了说下去的心情,他重新调整了语气,对百江渚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让黑泽警部……”

    “……”

    她很像是有什么事就叫家长的人吗?要是琴酒知道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的副手兼搭档是红衣组织的卧底,恐怕是要直接气疯了。虽然于情于理百江渚都应该把这事告诉琴酒,但现在她有别的打算。

    她伸出手做了个停的动作,稍微思考了一下,说:“诸伏前辈专门来找我谈,是已经确信我有这样的特权了吗?”

    百江渚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耐,但如果她上面的那位先生变成了这个国家的领导者……那事情可能会变得微妙一些。

    诸伏景光回答:“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相信你,现在我赌赢了吗?”

    谁知道呢。

    他整理好自己的警服,站得笔直,对百江渚说:“我会把组织的所有情报都交代清楚,包括组织的成员、日本的据点和我这些年收集的组织资料,还有组织在国外分部的情况。”

    “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不可能答应我,所以我来找了你。”

    百江渚安静地听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诸伏景光沉默了,百江渚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复,但现在她也不知道诸伏景光会提出什么样的请求。是“请求”,是什么能让他放弃一切、出卖自己的组织来换取呢?

    “你想要我做什么?”

    “救救降谷零。他已经无法从那个‘组织’里脱身了。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

    错误……吗?

    她本来不应该答应的。无论是为了那位先生,还是这座城市,还是那些曾经因为他们的罪行死去的人。但她也很清楚,如果她把诸伏景光的身份告诉了琴酒,或许诸伏景光就已经活不了多久,安室透也是。

    ——那么,在这边死去的人,在另一边会怎样?也会死吗?

    按照小泉红子的说法,如果死去的人太多,这个世界就会崩溃。她本来是想打电话问问五条的,但五条挂电话也太快了,上次的通讯中断之后再怎么打电话也只有忙音,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他。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遭到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如果因为她的错误,但另一个世界线的卧底警察被组织杀死,那就……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局面了。不应该这样。本来不应该出现这种事的。都是因为她许下了模糊的愿望,而世界也回应了她的想法。

    也就是说,这样的局面也算是她一手导致的。

    虽然那只猫在里面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考虑到incubator里没有一个是能听人话的这件事,她已经放弃找它们的麻烦了,现在她只想等五条回来快点把这个世界变回原样。

    “诸伏前辈,这不是一个已经离职的警察能决定的事。没有人能让一个犯罪组织的成员继续安然无恙地在警察系统里工作。”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诸伏景光了然的表情,并非失望,只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她继续说:“但我答应你了。”

    诸伏景光错愕地看着她,月光下有着白色卷发的女孩有点悲伤地看着他,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就读懂了她的感受。并非是真正地读懂,只是此时他们都有同样的心情。看上去无忧无虑的百江渚,又是背负着什么东西在活着?

    “诸伏前辈杀死过多少人?”

    “37个。”

    “……”

    “每个人我都记得很清楚。”诸伏景光说。每一个因为他死去的人,无论是罪犯还是警察,又或者普通人,他都不会忘记。从他加入红衣组织,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没法回头了。

    百江渚说:“我知道了。虽然我没有资格替任何人原谅你,也没有资格来审判你,但如果你想从黑暗的泥沼里爬出来的话,我一定会帮你,也会帮助你的朋友。”

    诸伏景光一时间没有搞懂百江渚转变如此之快的原因,他原本只是想赌一把,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身为红衣组织卧底的他步履维艰,小心翼翼地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改变现状,但又不想让自己的同伴跟组织一起毁灭。

    他看向那边的少女,穿着剧组的黑色风衣的少女眼里似乎是有光在闪烁。

    百江渚这时候已经向他伸出手来了:“我会问问青山先生,我自己也会帮忙……以点心魔女夏洛特的名义。”

    诸伏景光看着那只还带着点烧伤的手,想起百江渚说的没有在爆炸事故里受伤,但她袖子里露出来的大片烧伤却是货真价实的。但……并不是刚才造成的,至少已经过了一天了。昨天的百江渚在做什么?无论怎么回想,他都想不起来有什么类似的事故。

    没来由地,他选择握住了这只手。

    “小渚。”

    “诸伏前辈,其实……”

    百江渚的话还没说完,她眼前的世界就像是信号中断一样晃了晃,黑色与白色的雪花在一瞬间占满视线,她下意识就抓紧了诸伏景光的手。

    但是,那只手,很快就从她的手里消失了。

    像是星星一样,变成光点掉落在地上,连诸伏景光这整个人都消失在她的眼前。百江渚茫然地看着这一幕,才忽然想起诸伏景光在这个世界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或许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变了一副模样,但死去的人却再也没法出现。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魔法已经消失了。

    “……”

    她站在原地,低着头,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想点什么。

    “百江老师。”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穿过漆黑的树林间,进入了她的耳朵。百江渚往那个方向看过去,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年正在树边看着她,月光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有点苍白的脸色。

    “工藤……”

    站在她眼前的正是几天前被带走的工藤新一。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为了寻找自己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毛利兰毅然决然地孤身一人调查国际犯罪组织,然后被迫加入,现在仅仅几天过去,百江渚却觉得少年变了很多,就好像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样。工藤新一看着她,说:“琴酒先生让我来接你。”

    他说话的语调也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百江渚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最害怕的就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不再是那个想要破解所有案件实现正义的侦探少年,现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的东西,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接我去哪?”她问。

    工藤新一说:“接你回家。”

    一阵风从林子里吹过,百江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有点冷。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过了,如果说的是那个家的话……但琴酒说的话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他要这么说,应该说的是当初刚刚搬来东京的时候住的地方。

    刚来东京的时候青山医药公司还不存在,也没有什么实验室,那都是青山先生后来安排的东西。所谓的家是米花町内的一座普普通通的房子,百江渚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但是……为什么是工藤新一来说这句话?

    “工藤,这几天——”她的话刚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代号是波特酒(porto)。”工藤新一说的时候还在笑,“福尔摩斯偶尔会喝的酒。”

    “……”

    百江渚没有继续问了。

    不管怎么样,工藤新一是不可能被组织完全信任的。如果组织现在信任他,只能说明组织和工藤新一里面有一个出了问题。虽然百江渚对自己家的组织没有那么了解,但只要看到那天两个人的态度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红衣组织是个充满了杀人如麻的罪犯的组织,那在这里的青山医药公司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吧。”她说。

    两个小时后他们才走出那片森林,回到了百江渚熟悉的那个房子的门口。她站在街道上往很久没回的家看了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忘记带钥匙在家门口等琴酒的一幕。

    她几乎是不会出门的,只有在琴酒没回来做饭的情况下为了不把自己饿死才会出去,但忘记带钥匙的次数跟出门的次数差不多。

    那时候她坐在台阶上睡着,琴酒专门给她带了蛋糕回来。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一份慕斯蛋糕。

    工藤新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百江渚在门口停了一下,发现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她想找找钥匙打开门,她一直保留着这里的钥匙,但是当她去找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钥匙并没有在口袋里。

    ……可能是当时从大巴车里飞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钥匙给丢了。

    但现在回去找显然是不现实的,幸好那里面除了家里的钥匙就只有目暮集团总部帮忙安排的宿舍的钥匙,她的实验室是用不到这种钥匙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吧,去补办一下就可以了。

    她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敲门。

    不一会儿来开门的是琴酒,即使是在家里他穿的也是黑色的高领风衣,就好像是逐渐热起来的天气也怕冷一样。琴酒穿便服的样子非常少见,少到百江渚几乎没有印象,一身黑已经成了他的代名词。

    工藤新一跟着走进来之后,他关上了门,但一直没开口说话。

    百江渚问:“青山先生呢?”

    琴酒掐灭了手里的烟,对百江渚说:“在楼上。”

    青山先生回国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给青山先生发消息,所以为了处理这样的事故他才会回到国内。但对于百江渚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麻烦的是仍旧站在这里的工藤新一。

    于是百江渚一直盯着琴酒看,等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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