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DAY1魔女的庭院
所谓命运，就是原本并不存在的东西，被轻易下了定义。百江渚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当初拒绝了丘比，没有成为魔女，那么现在看到的风景是否会跟那时候不同。
“你知道绝望残党吗？”魔女说，“用死亡编织的摇篮，用灰烬搭建的避风港，燃烧的城市和坠落的天空，以及世界尽头永远不会变的风景线。来自被毁灭的世界的我们，正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小小的学徒听着她的描述，露出后怕且担忧的神色，他抓住了自己垂下来的长耳朵，问自己的老师：“如果世界毁灭了，老师会哭吗？”
——
“你好啊，美丽的小姐，生活在这座城市或许是不幸的，但生活还有从不幸里诞生出的光芒。”
穿着白色礼服的少年落到了对面居民楼的天台上，百江还在为刚才听到的几个字眼迷惑，现在她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警服，不太确定地对他说：“义警？东京的义警？”
你再说一遍？
难道穿白衣服跟只鸽子一样在东京上空飞来飞去的那个不是怪盗基德吗？
这里是《名侦探〇南》不是《超级英雄基德侠》的剧组对吧，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义警这个仿佛跨越时空的词汇……而且东京的情况到底差劲到了什么地步才需要义警来撑场面啊！这岂不是显得现在的警察们都很无能吗？
“当然，我是东京的义警——月光下的魔术师，基德大人！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妨碍大家执行公务的，这次过来也是偶然事件。”
魔术师优雅地行了一个礼，从天台上一个信仰之跃翻了下去，很快就落入了灿烂的朝阳之中，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哇塞，义警诶。
哇塞，民风淳朴东京市诶。
所以说这真的只是换了一个公司的人的阵营能造成的蝴蝶效应吗？她在的公司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世界线能量转换理论她没学过啊，别以为看她是乡下魔女就可以随便胡来啊！incubator，你睡得着吗？！
百江是真的睡不着了，哪怕昨晚上只睡了几个小时现在也完全睡不着，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个地方窝着再也不出来，要不然今天说不定就会交代在这里。
“完全没事啊！”她打电话给宫野报平安，“我现在正在11区百货大楼的楼顶，什么事都没……”
她转身，就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的一滩血。
血迹延伸到天台的角落里，一道长长的红色连接了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这具尸体被倒挂在栏杆上，血顺着栏杆往下滴。
“……还是有点事的，我在这里发现了尸体。”
很难说明回头就看到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感想，百江想既然她当魔女的时候罪恶罄竹难书，现在回头看到这样形貌可憎的尸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种一辈子行善积德的好人恐怕就不会遇到这种东西。
但坏消息是这个死者她刚好还认识，这就是昨晚上车祸事故的另一个嫌疑人，当时还跟她一起被留到深夜，当时这个男人一直在用指甲摩擦他的磨砂手机背面，同一身衣服同一块手机，她想记不住都难。
他叫屋田诚人，听说是从乡下来东京的……
说起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应该也没听过才对。百江晃了晃脑袋，心想自己现在竟然还是警察，她甚至没看过警察手册！见鬼，为什么就她一个人没拿到世界线变动应该有的记忆？
警视厅的同事很快过来，琴酒看上去表情非常不好。
可能是正好在附近调查，他叼着一根烟直接出现在了案发现场，百江打着哈欠差点睡过去，天知道她在这种地方待了十分钟到底有多提心吊胆的，就怕有哪里来的狙击手忽然给她一枪。啊，这应该不算是被害妄想症吧，毕竟那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工藤新一都发话要杀她了。
早点……结束这糟糕的一天……
“你先回去吧，”琴酒说，“还看到什么人了吗？”
“没，但凶手离开跟我到这里相差不超过十分钟。”她之前去看尸体的时候，这个人还有那么微弱的一口气，但下一秒也就挂了。死因大概是失血过多。
同事们都在忙，她现在走岂不是非常不像话吗？
不过一想到她自己连警察手册都没看过，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百江就打着哈欠准备回去了。考虑到雪莉是挂名在科搜研第二化学科化学第三系的，她自己也应该不是什么出外勤的刑警才对。
她打着哈欠走下楼，从封锁的百货大楼警戒线里出来往回走，心想现在是上午七点钟，只要再熬过17个小时就可以安全抵达明天，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她亲眼看见一个粉头发的少女从家门口冲出来，下一秒就被货车撞飞到天上去。
……啊？
百江甚至没反应过来这辆货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如果不是当时她自己下意识地闪开了，撞死的就是她自己。
“……”
她掏出手机再次给同事打了电话：“米花町二丁目出了一起车祸……”
两个小时后，连续遇到了爆炸、抢银行、餐厅投毒、枪支走火、音速足球和压路机冲上大马路事故的百江决定，今天还是请假吧。不愧是民风淳朴的东京，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小黑来了也得逃跑。
她给琴酒打了个电话：“老大，这真不是我不想回警视厅，我回不去啊！”
琴酒在那边沉默了半天：“十分钟的路，你走了两个小时，遇到了13起案件。”
百江：“……”
琴酒：“……”
百江：“我能请假吗？我觉得我继续在路上走还会有案件。”
琴酒：“……行吧。”
百江挂掉电话，松了口气。要说那种能够完全躲开追查或者定位的手段，她也是有的。
黑暗的角落里，少女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伸出了手。
“夏洛特（charlotte）的庭院。”
黑与红绚丽交织的色彩出现在眼前，扭曲的色块将所有的光线吞噬，成年的魔女踏入了这片领域，狰狞如同地狱的世界将他们吞入其中。游荡的使魔露出真实的面目，飘飞的泡沫和跑动的老鼠到处都是，棉花糖使魔蹦蹦跳跳想要融入使魔们的茶话会，被看护奶酪的护士使魔polina拎着丢了出去。
这是魔女夏洛特的庭院，所谓少女的绝望化作的领域。百江最后往那扇窗的方向看了一眼，走进了魔女的殿堂。
“再见了。世界。”
这里不属于世界的里侧，也不属于世界的外侧，这是魔女的庭院，也是魔女的墓碑。没有人能追到这里来，除了……
躺在一片棉花糖里的百江先给同事报了个平安，然后搜索了刚才那位自称是义警的小先生的事。
所谓——活跃在东京的义警基德，是一位邻里友好、非常亲切的义警，大概二十年前销声匿迹，现在又重新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会跟发生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份罪恶抗争。相传义警基德跟「教授」是诞生于同一片叶子的双生子，他们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的光与影，但他们两个的身份同样神秘。
也有人说，其实「教授」和「kid」是同一个人，只是他对于正义的向往和现实的残酷让他变得痛苦不堪，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一个在光明中拯救，一个在黑暗里沉沦……
百江默默地关上了东京匿名论坛，里面甚至有着她看不懂的某些东西。
再看下去灵魂都要变得肮脏了。
她挨个搜索了自己认识的人，还好邻居家的小孩或者是什么对面卖咖喱的店主全都没有出现在可供公开查找的人物名单上，不过她公司的同事倒是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了警视厅的岗位上……怎么说呢，她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毕竟公司里浑水摸鱼的人还是很多的，怪不得东京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不过说起来，她没看错吧，地图上好像是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嗯……
“那个……”
有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哎？按理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魔法少女了，也没有人能进入魔女的庭院才对，出现在这里的是——
有着粉色双马尾的女孩有点不安地站在使魔们的包围圈里，棉花糖使魔正在一个劲儿地往她肩膀上跳。
“你好，我是鹿目圆香（かなめまどか），请问这里是……”
——鹿目圆香。
百江渚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很显然她还是百江渚记忆里的国中生的模样，但并非魔法少女也非她所知的神明「圆环之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而已。
是的，就跟十年前的鹿目圆香一样，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这里是魔女的庭院。我是庭院的主人，点心魔女夏洛特。”
百江走到了鹿目圆香面前，向她伸出了手，被甜点堆满的盘子就在她的手上凭空出现，接下来出现的是桌子、小圆凳，还有一座开满甜点花朵的花园。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呢，鹿目小姐？”
鹿目圆香来到这里纯粹是巧合。
只是在午休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正在桌子上睡大觉的棉花糖使魔，然后就来到了这里。一座古老的庭院，穿着……穿着警服的魔女？
“哦，不用在意，我只是今天是警察而已。”
“就跟《马丁的早晨》一样吗？”鹿目圆香想起了那部每天都会换一个身份的动画主角，其实她非常羡慕这样的生活。如果能有这样的新的人生的话，一定也——
“不是，”魔女慢悠悠地端起了茶杯，“是随随便便许下愿望的时候被无良混蛋坑害的结果。所以圆香，你也要记得不要随便许愿哦。”如果有什么东西告诉你，许下的愿望都可以实现……那代价也一定是你没法支付的。
魔鬼从不做亏本生意。好消息，资本家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