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DAY1魔女的愿望
整个世界是从一个愿望开始的。
神说，可以许下一个愿望。于是，人类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世界由此诞生。
——
百江渚是一名退休的魔女。
所谓魔女，就是沉溺于绝望，收割命运，引发更深的悲剧的存在，她们也曾经都是怀抱着梦想与期待的少女，最终被现实夺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希望。
“零食魔女”百江渚，是那些早就应该消失在整个世界上的魔女之一。自从“圆环之理”改变了世界的一切，这里已经不再需要魔女，更不需要魔法少女了。
即便如此，保存着incubator的最后一个愿望的百江渚，还是留在了这里。
“还没想好吗？”长毛猫趴在窗台上，问有着白色卷发的女性。
有着软绵绵白色长发的年轻女孩正在熬夜赶工公司要的文件，几只棉花糖使魔在她的电脑旁边跳来跳去。百江渚并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孵化者，她忍住把猫丢出去的冲动，说：
“我的愿望已经许过了。”
非常渺小、不能再渺小的愿望。可以说百江渚的愿望其实早就已经实现，也再也不能实现了。
脖子上挂着五条小鱼的吊坠，有着长长尾巴、戴着墨镜的白猫对着她看了又看，声音变得欢快了起来：“没有哦，这边还欠你一个愿望，我是不会搞错的。随便许个愿望吧，小渚。”
“就算这么说……有了！小渚我被无良中介骗到非法企业去上班，同事个个都是可疑人物，还有号称能八百里外一枪打中敌人的神经病，每天要在这样的企业里上班我真是受够了，帮我换个同事都是好人的工作吧！”
“决定了吗？”长尾白猫拿爪子推了一下墨镜，“那么……”
咔哒。
时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半。
吵醒百江渚的是组织打来的电话。她的工作单位，青山医药公司，明明是有着正规执照的医药公司，却每次都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联系，就算是一名研究人员的百江渚也会暴躁到无数次想要辞职。但是一想到公司的优厚待遇和她其实初中就已经辍学的简历，百江渚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五年前她从魔女的工作退役的时候，是青山医药公司的老板收留了她，让她在这里工作。由于她参与的药物研究有着最高的保密级别，就算是成员之间也很少打听彼此的情况，大家都戏称公司为“组织”。如今她负责的“银色子弹”项目，是从组织的某两位成员那里接手过来的，听说那两位已经跳槽了。
百江渚闭着眼摸索了两下，找到手机熟练地盲接电话，打电话过来的是隔壁项目的负责人宫野志保。从听筒那边传来的是冷冰冰的声音，明明比她还小上一点的科学家宫野说：
“紧急集合。来会议室开会。”
这也是常有的事，公司的几个项目组经常会在半夜有新的发现，为此把他们这些负责人喊过去——不过要是宫野给她打电话的话，情况大概是有商业间谍闯进来了或者是研究所被某个不小心的混蛋实习生给炸了。
这么想着百江渚随手从衣柜全部一模一样的黑色制服里摸出一件套上，骑着机车就往公司的方向走。
夜风把她的睡意吹散，亮蓝色流线型的机车从街道上驶过，凌晨三点钟的海棠花也不会打着瞌睡在这个时候起床。东京的街道比起前些日子下雨的时候更闷热了一点，有浓厚的烟味从某个方向传来，似乎是发生了火灾。
这在东京这座群魔乱舞的城市里的倒是司空见惯。
骑着机车往公司去的时候，百江渚不可避免地走了会儿神。想当初她刚刚成为魔法少女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愿望这个词汇本身就意味着代价，所谓许愿也就是“等价交换”，而得到什么的时候，也必定会失去什么。
现在，她拥有的……
等等，这里是哪？
她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自家公司的位置附近，说是自家公司但也不那么合适，因为原本写着“青山医药会社”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东京警视厅”，一座高大的建筑就矗立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警服。
闭眼。
睁眼。
东、京、警、视、厅。
不行不行不行——她没有学历啊！她打的是黑工啊！难道公司的非法实验室被警察发现了吗？
那也不至于把公司的牌子拆了换成“东京警视厅”吧！别以为她不认识公司那座长得很像是手机支架的双栋大楼啊！
“百江——”
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百江心想这应该不是自己做的梦，而是因为今天是四月一日所以有了整蛊的节目，回头一看是在公司安保部工作的同事，再一看同事身上也穿着警服。
笑容在百江的脸上逐渐消失。
是梦吧，这果然是梦吧，其实自己根本没有醒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
她低头，百江向来有着起床之后迷糊五分钟的坏习惯，但是梦游的时候总能自己穿好衣服并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现在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公司的黑色制服，原来也是胸口有着五瓣樱花的警服。
啊，原来在这个梦里她是警察。
再看向公司的那个像是手机支架的双栋大楼，除了东京警视厅的字样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原来如此，在这个梦里公司是东京警视厅。
“又是’教授’吗？”跑到眼前来的同事名字叫做……哦她其实不知道安保部那群人叫什么名字，他们来的时候都互相称呼酒名，就好像是搞地下组织开会一样，百江一般也不记那些名字，只记得这个经常来研究所晃悠的同事名字叫做苏格兰威士忌。
“教授？”百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不过，考虑到这是在梦里的世界，她不知道什么新鲜的设定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百江做出了倾听的姿态，一边停下车一边往公司里走，问：“我还没听到具体的情况，老大跟你说了吗？”
所谓老大当然不是什么非法组织的老大，而是安保部部长琴酒的代称。
因为那个男人并不喜欢被称呼名字，所以百江也就跟着叫他老大了。听说他跟公司的大老板有着不小的关系，公司的其他同事一直对此八卦不停，但鉴于老板是百江的救命恩人，所以百江选择对这些事视而不见。
同事果然回答了：“东京的犯罪顾问，平成年代的莫里亚蒂再一次出手……并炸毁了米花火车站。我只听说了这件事，这也是让我们过来集合的原因吧。”
哦……
东京的犯罪顾问，平成年代的莫里亚蒂。百江把这个名号咀嚼了一遍，还是没想出自己会在梦里把谁编排成这个样子，而且这个称号真的有很多槽可以吐，要不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急匆匆地前往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她就要跟同事吐槽名字的中二之处了。
“百江，你来太晚了。”
就当百江准备越过他们安保部的会议室，去地下研究所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宫野一把把她拽进了会议室。
百江：“等等？”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除了安保部的老大还有几个熟面孔之外，也有公司宣传部的水无怜奈（据说她在电视台兼职主持人，但百江对电子产品不感兴趣），海外对接的朗姆，财务部的安室透（据说他为了做市场调研亲自去当过服务生）人不在但是名牌在，还有人事部的枡山……反正百江能叫得出来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她困惑地歪了歪头，很快就接受了梦里的新设定：因为凑不够演员所以把认识的人都叫来开会了，多合理啊。
坐在长桌尽头的安保部老大琴酒打开了投影设备。
“凌晨2:13，‘教授’炸毁了米花火车站，导致大部分火车停运。这是今年以来第43起由‘教授’引导的案件，同样留下了影像……你们看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百江觉得老大的表情变得比当安保部长的时候更疲惫了。
一个视频很快被播放出来。
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一个年轻的、戴着假面的男人，雪花一样的线条在屏幕上滚动，扬声器里传出了他的笑声。
【这是我赠予你们的礼物，警察们。】
【正如我之前所说——】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就由我来执行正义。】
他的声音很好听，而且也很年轻。近乎少年的干净声音在百江耳朵边上响起，她还看到有几个同事正在偷偷地搓惊起的鸡皮疙瘩。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从年龄上看应该是高中生左右。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犯罪大师的完美声明。他背后华丽的挂毯，还有摆满房间的书籍，高深的话语以及对警视厅的挑衅，都可以让人恨到牙痒痒。
——如果不是百江渚确实认识这个人的话。
这不是公司隔壁的米花高中的学生工藤新一吗？这不是那个号称“平成的福尔摩斯”、“关东的工藤”的高中生侦探吗？这不是她的女神工藤有希子的儿子吗？他难道不应该是现在跑来解决这件事的侦探吗？！
“你醒了吗？”戴墨镜的白猫用爪子推了推她。
百江缓慢地转过头，低头看向正在桌子上走来走去的白猫。他大胆地在每个人的肩膀上和脑袋上跳来跳去，但是没有人看到他——就连他从宫野的笔记本上优雅地走过时，宫野也没有任何阻碍地继续记录着。
除了百江，没有人能看到这只怪模怪样有着长尾巴的白猫。
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视频上，百江压低了声音：“喂，这是怎么回事？退休魔女的噩梦大礼包吗？”
白猫从放在桌子上的茶盘里抬起头来：“这不是你刚才许下的愿望吗？”
刚才，许愿？哦，好像是有个愿望来着……
白猫好心地提醒：“这是你成为魔法少女时候丘比承诺的愿望，你昨晚许愿能换一个同事都是友好和谐合法公民的工作，现在你的愿望实现啦！”
百江：……
真的吗，这是她几个小时前许下的愿望吗？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但她本来不就在一家合法的公司上班吗？
白猫继续说：“本来应该直接给你换一个工作，但是因为这是欠了你十年的礼物，就给你破例升级成了阵营转换大礼包，我们帮你把同事的阵营全部转换了，你可以在熟悉的环境里继续工作，不用太感谢我哦！”
百江看了一眼正在对着视频轻声讨论的其他人，一把抓起了猫猫的后颈皮：“那工藤新一又是怎么回事？”
白猫回答：“因为世界的能量是均衡的，所以阵营的善恶也是均衡的，为了达成你的愿望，有些原本处于红方阵营的人被转化为了黑方，这点是宇宙能量学的基础常识。”
百江：“………………”
百江：“除了工作变成了警察，这跟以前有什么变化吗？”
果然这其实是做梦吧，知道警察的工作比研究员多上多少吗？
白猫摇摇头，怜悯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同事原本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