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浮生若梦13

    阿郎并未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他近乎天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自嘲的笑了笑。

    “师傅那样好的一个人，屈尊降贵的去吃那些人的心，喝那些人的血，本就是对他们的恩赐，这些人有的心智不全，有的缺胳膊断腿，每天靠着乞讨和捡垃圾活下去，还不如废物利用”

    谢钰听不下去了，他冷笑着：“够了！”快闭嘴吧，在说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一掌打死眼前的人。

    “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么现在便看看自己的模样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吧！”谢钰拔出了昆吾，剑身倒映着男孩儿此刻的面孔。

    “头发散乱，泥泞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连血都散发着恶臭与你相比之下，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废物，他们至少没有去害人！”

    阿郎‘喝喝喝’的笑出了声：“既然你不是来杀我的，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谢钰凝眸，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这秘境中的土著给惹怒，猝然将昆吾收住，念了几句清心咒。

    云澜站在一旁，脸色很是不虞。

    若非谢钰在这里，他还记得这人的叮嘱，想必早就将眼前这冥顽不灵的人给杀了。

    回到医馆的时候，齐珠已经醒了。

    她的脸色很差，苍白中还泛着青，像一截枯木，静静的竖在梳妆镜前。

    看到谢钰飘进来，她的瞳孔终于缓缓的聚焦起来，灰白的瞳色下，眼珠子占据了一大半凹陷的眉骨将她的模样衬得十分诡异。

    “你见到阿郎了吗？”

    谢钰给她倒了一杯水，铜镜下的女子身形瘦弱，白衣空荡荡的将她套着，和桥下初见时天差地别。

    “见过了，他被衙役用了刑，身上的皮肉都被打烂了，半死不活的吊在刑架上，明天就要被送去城门口斩首示众。”

    听到这话，齐珠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啜泣的声音像在哀鸣。

    “是我害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齐珠还在为她的徒弟开脱。

    她忘了自己也是满身罪孽的人，将所有的因果，尽数推到了她的徒弟身上。

    人的本性便是如此。

    齐珠看向谢钰，眼眸里带着请求：“明日可否带我去城门口，至少让我替他收尸。”她没有再执着让谢钰去顶罪。

    “阿郎生来衣不蔽体，我不想他死后，还落得曝尸荒野，无人敛收。”

    谢钰的心情很复杂，他不明白齐珠的心情，也不明白她徒弟的心情。

    “别想了。”眼见谢钰皱紧眉头，云澜忍不住开口。

    “因果循环，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谢钰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澜，自嘲一笑：“我有一点儿明白了，但是你好像还是不明白。”

    城中挖心的罪犯被抓住了，人们再也不必提心吊胆的活着，各家奔走相告。

    旭日东升，天刚亮，齐珠便起来了。

    她今日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

    脸上不再是病态的白，胭脂拂面，将她脸色衬得异常红润，头发也梳的十分漂亮。

    女子一席白衣，鬓边别了一朵嫩白的雏菊，她的眼里好像又有了光。

    “公子，麻烦你了。”

    谢钰沉默了一瞬：“你今天”

    齐珠耳朵有些红，温婉而又羞涩的笑了笑：“阿郎不会想要看到我病恹恹的模样，去见他还是要打扮打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