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Chapter 185
我举步跨进房门, 听到房门在我身后咔哒一声又重新关上的声音,然后抬起视线来。
我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谭顿公爵的书房或者办公室之类的地方,但是没有想到, 这居然是面积还算不小的一间小厅。
这里的摆设看起来也有点奇特,既像是起居室, 又像是藏书室——要我说, 我感觉这就像是一间私人阅览室一样。
靠墙摆放的书架上,书籍放得满满当当, 但也只有那一面墙的书架而已, 并不像是一位大贵族宅邸中的藏书室应有的规模那么大。
和藏书室也不太一样的是,这个房间里摆着舒适的沙发甚至是长榻, 想要在这里看书的话, 坐着看,靠着看、仰着看、躺着看……什么姿势大概都可以。
另外, 四周还陈设着花瓶、雕像、油画……这种雅致的摆设固然好看, 但摆在纯粹的藏书室里就有点儿浪费了。
所以,综上所述, 我觉得这是一间充满了享受气息的阅览室, 而不是单纯的藏书室或者起居室。
我们的设计文档也没有详细到把这座豪邸中的每个房间都画出来,所以这间阅览室应该是谭顿公爵自己的发挥。
……真是一个读书都不忘享受的狗大户!
我忍不住抬起眼来瞥了他一眼。
谭顿公爵就坐在正中的那张单人沙发上。那张沙发旁边的小几上随意地摞着几本书, 另一侧的小几上还有酒瓶与酒杯——正是一副“这么安静的夜晚我要读点书催生一下睡意”的惬意状态。
而且, 他穿着的甚至都是十分随意的居家装束——内里是一件式样简单的衬衫, 外面套着一件晨衣,腰带潦草地系着。一瞥之下, 我注意到他连发型都没有好好弄,就是有一种洗过之后半湿状态下很随意的凌乱感,有几根不听话的碎发甚至搭在他的前额上。
和他相比, 我一袭深红色带风帽的长披风,身上或许还带着一点地道里带出来的泥土的湿润气息,看上去简直像是个没眼色的不速之客。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使用怎样的开场白
才显得从容自然。
谭顿公爵反而笑了笑,右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悠然打量了我一下,开口说道:“……您看上去真是好极了,我尊敬的公主殿下。”
我:“……”
啊,开口嘲讽杀,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老实说,一开始迈进这扇房门的时候,我还有点儿拿不准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毕竟我们在今天之前见的最后一面,是在瑞凡奇镇外的大路上。
那时候虽然谭顿公爵并没有像之前在雷金镇的旅馆房间里那样,被我气得头顶爆炸形成的蘑菇云好像都要化为实质,但是他的脸色依然称不上好看,硬梆梆地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跟柯伦、范提桑小姐——没错他那个时候已经丝毫不掩饰我们两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新婚夫妻这一尴尬的事实了——道完别之后,恨不得高冷地对着就在柯伦旁边的我投过来一眼,简单潦草了说了一句“祝您好运”就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啊我现在一想到当时范提桑小姐讶异地向我投过来的眼神,就立刻想原地抠出一整座修道院给她。
后来我还秉承着“女主角一定会在不恰当的时候不恰当地偶然无意中听壁脚听个全场”这一铁律,偶然听到范提桑小姐在言语闪烁地向柯伦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我就听到柯伦一脸泰然自若地回答范提桑小姐,说“他们两人本来就是家里安排的订婚,为了旅行方便起见、也为了顾及伊西铎王国的本地风俗,才谎称已经结婚;后来经过这一番旅行,想必是柯琳小姐发觉了与基什纳先生并不合适,所以在离开前夜和基什纳先生谈判摊牌了吧”。
范提桑小姐虽然立志要进入修道院,但本质上毕竟还是个年轻姑娘,脑补起来的功力一点都不差;闻言就惊讶地追问道“那为什么基什纳先生那么生气地就走了?!”。
我听见柯伦淡定地回答道:“哦,那也许是因为柯琳小姐彻底拒绝了他,他面子上无法接受吧。”
我又听见范提桑小姐震惊地追问道:“那么……这桩婚事就此作废了吗?!再也没有可能了吗?”
我得承认,那一瞬间我差点从喉间发出“哈”的一声不自觉的惊叹来。
……想不到范提桑小姐居然还是个“奥利弗·基什纳先生与柯琳小姐”的cp粉吗?!
我是那么的震惊,甚至差点儿错过了那一瞬间柯伦的回答。
“我想是的。”他总是优美温柔的嗓音里仿佛蕴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冷意,假如我不是已经很了解他了的话,大概就会错过。
“哦,多么遗憾。”我听见他说。
可是我敢说,他的语气里一点儿都没有遗憾的成分。
我想了想,又悄悄沿着另一侧的墙边退走了,并没有在他们面前现身。
虽然那之后一直到我们抵达加拉赫城,范提桑小姐对我的态度都是混合了遗憾、同情、友善与小心翼翼的照顾意味,就仿佛我是个易碎的瓷器,要分分钟呵护着我,否则我的玻璃心就会在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似的;不过我依然觉得,或许就让范提桑小姐这么认为,是最好的。
我原本以为那时候在王都时的自己,与拜恩王国最大的大贵族之间,还存在着很多障碍与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在从伊西铎王国归来之后,我才意识到——
我们两人现在之间,才存在着更多障碍与无法忽视的问题。
在王都的那个时候,我要面对的仅仅只是暴君老哥的咄咄逼人,那幼稚浅薄、浮于表面、易于看懂的野心与计划而已。甚至因为我和谭顿公爵对艾德里安国王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腹诽,我们两人在某些时刻还可以达成微妙的、心照不宣的一致;那种感觉能够让我们在那些时刻似乎更加接近些,仿佛我们应该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彼此间并不存在着尖锐的矛盾,理应一致对外——
可是现在,重重问题像山一样地高,矗立在我们之间,从伊萨多拉,到女王之位,从情感纠纷,到合作问题……
没有一样是能够简单地就能顺心如意解决的。
然而我现在却必须无视于那小山一样耸立在我面前的问题,迈过那座小山,去他面前,恳求他的帮助。
我的兵力很宝贵,不能虚掷于手足相争的这一役。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伤人——但是,我的哥哥,他还不值得我把自己手中全部的赌注都押上去才能战胜。
泰伊王国,以及他们的国师、最终大boss黑巫师摩洛斯,才应该是我最该注重的对手。假如我要all in的话,最终战才是我出手的好时机。
为此,我愿意在此刻稍微忍让一下我国的那位大魔王。
因为这个游戏从来就不是一个什么玛丽苏大杀四方的游戏,也不会给玩家带来什么爽文新体验。
回想起来,我的前雇主所出过的所有游戏,几乎都是艰难求生型。无论是解谜、冒险还是rpg,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主角,都需要在重重危机之中不断向前、拼命成长,才能通过一道道难度值并不低的关卡。
相比之前那个鬼屋冒险的游戏,女主角万一选择肢选错,到了最后打完大boss还要被一路上相互扶持、原以为是倾心以对的男主角背刺一记,我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硬核rpg已经很厚道了。
不仅只要战斗就能变强、只要努力就能拿到各种奖励,而且还能通过感情线来寻找通过主线剧情的后门——比如现在。
在游戏的设计里,假如小公主到了进攻王都的时候还没能把公爵的好感度刷上一定高度的话,他甚至会拒绝小公主的会谈请求,更谈不上允许公主军借道。那个时候,公主军就只能强攻王都——我记得那样的话,光是攻破某一扇城门就能留下惨重的伤亡。
而在攻破王都一战中假如伤亡惨重的话,恶性连锁反应影响还很深远——受过良好训练、有着足够经验的士兵数量大大减少,就无法应付一年后的泰伊王国大军入侵;而士兵数量不够、不能将泰伊王国大军挡在街道上足够时间的话,还会直接影响到仓促上阵进入boss战的女王的各项数值——
因为某些数值和临时道具之类的发放,是通过“守卫王都”这场战役里的各种小任务的奖励来实现的,女王必须有充足的时间完成任务才行——最后直接导致boss战的失利。
……你瞧,所以今天必要的放柔身段是必要的。往近一点说,可以让我以最小伤亡就拿下王都——和王位;往远一点说,还可以有助于我在最终boss战里以更好的状态登场。
因此,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我要忍耐。
我深吸一口气,举步缓缓走向谭顿公爵的面前,确保自己每一步的步幅都差不多大小、步速也尽量匀称,最后我停在他膝盖之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垂下视线望着他。
“不,”我说,“我不好。”
谭顿公爵一瞬间就微微扬起了眉,显得有点儿惊讶似的。
我说:“我是来请求你的帮助的。没有你的帮助,或许我很快就会失败——那样的话,我还能看到几次圣瓦伦丁堡的阳光和蓝天呢?”
谭顿公爵:“……!”
作者有话要说: 618
明天暂定还是下午5点左右更新哦。
今天再来个小剧场!
公爵:呵呵呵你终于来求我了吗——我还以为你没了我也过得很好呢?
公主:不,我不好。
公爵:那你求我呀?(内心os:哼她肯定又要说出刺心的话了,也肯定不会乖乖说的,我这么说也只是自己过个嘴瘾罢了)
公主:求你。
公爵:……?!
公主:我快要死掉了,只有你能救我。你说你救不救我呢?
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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