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apter 69
我只好含混地说道:“呃……各种方面?”
埃尔文摩挲着书本封面的手一顿。
他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想——”他只说了这几个音节,继而又是一顿, 仿佛很难开口似的,语调艰涩地说道:“……是什么样的淑女, 会在裙子底下藏着一把手/枪……或者, 会来这种明显不那么安全的地方买书……”
唉,就说了聪明人真的是很难打交道的啊。因为他们会这样那样的发散思维, 并且还经常猜对——
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而且他似乎又缩回到之前那个身为高冷学者的保护壳里去了。之前彼此间稍微拉近一点的距离就恍若梦一般, 泡泡一样飞快地破灭在我今晚的辣手之中了。
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命比较重要啊……我不下重手一点的话, 万一这些劫匪除了劫财, 还要害命,怎么办?!
“正是因为要到这种并不安全的地方来, 我才随身携带防身武器的。”我尽量用一种平静而绝对客观的语气回答道。
埃尔文冷笑了一声。
“可是, 我看不出您有什么必要到这里来呢——”他冷冷地提醒我。
“为了那本手记吗?在我发现它上面写着的是未知的公式之前,您甚至还不能确定它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有着怎样的价值……是吧?”
“而且, 像您这样的淑女,想要学习的话, 也不必非要跑到危险的地方来搜寻珍本或孤本书——”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仰起头来, 下颌清瘦的弧线在檐下风灯的映照下显出几分过于执拗的感觉。
“您如此勇敢, 又如此大胆,究竟想要在这里得到些什么呢?”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
啊, 这就是翻车的感觉吗。
我还没来得及品味翻车的痛感或思考如何补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是个年轻女性的说话声
。
“噢,这里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满地都是亮闪闪的金币呢。”那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带笑说道。
……这个声音?!难道是——
我震惊地转过身去。
夜色下, 一位身形健、肤色略深的年轻女子站在街道的正中。注意到我转过头来看到了她,她向着我简单点了个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啊,果然是蕾拉小姐,反抗军的女首领。
她的外形和风格显然和我所熟知的人设一致,略深的肤色、矫捷的身手、大方开朗的性格,完全是一位讨人喜欢的运动型女性的形象,放在现代大概就是那种健身达人,可下五洋捉鳖、可上健身房撸铁的那种充满活力的小姐姐。
她的开场白也颇为别致,一瞬间我就感觉自己的好感度被她刷高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讨人喜欢的台词,还是因为她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地替我解了围。
我也向着她点头致意,但碍于自己现在的设定应该是不认识她的,于是就保持了缄默。
蕾拉走到我和埃尔文面前,踢了踢落在埃尔文身旁的那把之前卡在厚书封面上的大刀,低下头打量了一下埃尔文的脸色,噗地一声又笑了开来,打趣似的问道:“哥哥,怎么了?是谁惹你了吗?”
埃尔文:“……”
我心想,有这句话就好开场了——于是我试探着开口说道:“你好,我是卡蜜儿。”
蕾拉带着一丝诧异的表情转过脸来面对着我,很快就挂上了之前那个热情的笑容,说道:“你好,我是格蕾丝。这是我哥哥。”
她指了指埃尔文,然后解释道:“他出门前对我说要来这里买书,但是我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去,有点着急,就来这里看看出了什么事……”
我叹了一口气。
“如您所见,我们险些被抢劫。”我回答道。
蕾拉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不知道脑补了一些什么,有点迟疑地开口问道:“呃……卡蜜儿小姐,
恕我直言,您是如何打击到我哥哥的?”
我:?
或许是我脸上的问号太鲜明了,蕾拉噗地一声又笑了出来,悄悄向着埃尔文的方向一抬下巴,说道:“……我可怜的哥哥看起来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我觉得几个劫匪应该还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么,那原因就只能是您了。”
我:“……”
我思考了一下,斟酌着措辞说道:“呃……或许是因为,他看到我挥舞着这个——”
我抬起右手向蕾拉晃了晃,我的手中还紧握着那柄“悲惨的欧也妮”。
“……哦,”蕾拉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所以这些匪徒都是您独自消灭的?我哥哥觉得受您这样柔弱的淑女保护,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
我还没想好要如何回答这道送命题,就听见埃尔文开口了。
或许是我的错觉吧,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闷闷的。
“……我只是发现了一件事。”
随着他一个一个音节地吐出,他的语气重新变回了一开始那种清冷疏淡而存在距离感的意味。
“我不知道,这位小姐到底是谁?”
听到他的这个问题,蕾拉似乎在昏昧的灯光下咧嘴笑了一下。
然后,她举步向着我们走来,直到停在我们面前,顺便还一脚踩住刚刚在她路过身边时,手指正巧稍微动了几下的那名匪徒的手。
“哥哥,”她说,“不管这位小姐到底是谁,今晚解决了这场危机的人,是她。”
我:!
埃尔文似乎也微微一怔,终于抬起眼来,视线在我和蕾拉之间打了个转。
蕾拉含笑,心平气和地说道:“或许她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可是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埃尔文静静听着,薄唇慢慢地抿紧成了一条直线。
蕾拉似乎也没有在这里一定要说服埃尔文的意思。她转向我,十分大方洒脱地径直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幸会,卡蜜儿小姐。你干得真是太好了
——”她的头微微向着脚边七倒八歪的那几个匪徒一撇,“我指……对这些人。”
我愣了一下,慢慢地也弯起了眉眼。
我伸出手去,与她一握。
“不客气,格蕾丝小姐。”我说,“幸会。”
……
在夜幕完全笼罩了整座恩蒂奇克城的时候,我悄悄回到了月光城堡。
我已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除去参加晚宴和舞会所必须身着的华服之外,我日常的穿着并不是那么华丽昂贵,也因此塑造出了一个“因为被哥哥放逐所以囊中羞涩的小可怜”的形象。
所以,我今天穿得再朴素一些出门,也就显得不那么奇怪而可疑了。虽然白天的时候容易被那些捧高踩低的贵族们侧目,但是在夜色的掩盖下,也并没有什么人突然注意到独自走在城堡的长长走廊里的我。
而且,我选择的这条回到卧室的路也没什么人经过。王叔的财政窘迫已经可以在一些细节方面看出来,比如月光城堡某些地方的年久失修、装饰和陈设的老旧程度、晚宴的排场,还有,月光城堡里走动的仆役的人数。
我那位暴君老哥似乎也经常感到国库干净得犹如洗过的新袍子一样,因此还时常在思考如何从黑心资本家谭顿公爵手里讹诈走更多的捐输、税金和钱财;但是不得不说,王宫毕竟是王宫,不说建筑、陈设和装潢都依旧保养良好,处处金碧辉煌;就是王宫中来来去去的仆役和侍女的数量,都远超月光城堡这里。
不夸张地说,胆子小一点的人,在夜间说不定压根不敢在月光城堡里摸黑行动。
这里不但许多地方无人经过,走廊上隐约飘荡着一股年深日久的潮湿气味,还有一些老房子特有的阴暗气息;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假如运气不好,脚下的地毯之下,老旧的木质地板由于疏于维护而鼓起,还能把人绊个踉跄——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今夜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思考着今天/行动的收获与得失,因为心
思被分散,倒是减少了那种走在夜深人静的老房子里带来的一点不安感。
后来,我们离开那条黑暗小巷之后,回到了蕾拉和埃尔文暂时下榻的小旅馆。然后为了谨防隔墙有耳,我和蕾拉经过了一番言语上的相互试探之后,以一半交谈、一半在纸上笔谈的方式,正式开诚布公地讨论了一些问题,也初步达成了微弱的互信和结盟的默契——正如同原剧本里在加拉赫城所发生的那些剧情一样。
只是,那些剧情现在不仅提前了许多,而且几乎是全盘被搬到了恩蒂奇克城发生。除了被抢劫时的受害者多了一个埃尔文之外,几乎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和原剧情重合上了。
似乎唯一没有重合上的,就是埃尔文对我的态度。
他现在看起来比原剧本里对我还要冷淡十分。虽然蕾拉哈哈笑着,悄悄对我说那是因为他脆弱又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一定的伤害,过一阵子就好了,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忧。
在原剧本里,公主与他之间一开始就是十分正常的合作同伴关系,假如公主选择他作为未来的结婚对象的话,要培养感情,也是从并肩战斗的那些日子里一天天积累起来的好感度;可是现在到了我的手里,一个下午就走完了起起落落的过程,而且现在目测他的好感度已经down到了谷底,恐怕要直奔-100去了……
我当然并不是打算把他当作一位潜在的未来结婚对象来培养,但是我们未来还需要紧密合作,相互信任,并肩作战;从一开始就弄成了好感度负值开局的话,对未来的合作并没有好处——
还有,我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主动承诺会把那一批恩蒂奇克城卫队扣下的货物弄回来还给反抗军。反抗军需要军费,我当然可以慷慨大方地打开自己的钱袋子;但这不单纯是金钱的问题,而是需要花一点心思来克服这样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来证明我的确对待反抗军盟友也是花了十足的心思的。
正所谓
金钱和心意同样重要,一样都不可少。
我伤脑筋地想着,看起来目前我要面对的问题,又重新绕回了原点——那就是如何在不引起王叔警觉的情况下把那批货物赎回来。
蕾拉说反抗军在此地并没有什么人脉。至于他们在“封赐节”的庆典时来到恩蒂奇克城的目的,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证明自己的诚意,她避而不谈。
我也明白这件事或许得等到进一步的信任建立起来,我才能够得知真正的答案。虽然届时或许蕾拉还需要我的帮助——因为无论如何,我这个公主在恩蒂奇克城总要比她这个反抗军女首领更吃得开——但现在就追根究底还为时过早……!
我还没有想完这件事,突然感到垂在身侧、随着自己的脚步而自然晃动的手臂上一紧!
那是手臂被人抓住的感觉。而下一秒钟,我就感到一阵强大的拉力被施加在那条手臂上,我猝不及防,立刻就丧失了重心,踉跄着被迫随着那股力道倒向了一旁。
我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啊!”地低叫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122
正如大家所见,作者菌的每日一狗血又要来袭了【喂!
我要用各种老梗淹没你们【被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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