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 61
“唉, 唉。我那位亲爱的侄儿啊……又在为难他忠诚的臣民了。这可怎么是好呢……”他用种又是担忧、又是忠厚的口吻说道。
“而且,为了从他的臣下口袋中掏出钱来,他竟然连自己唯的妹妹的脸面都丝毫不顾及了……”他长吁短叹, 忧心忡忡,好像真的是个多么忧国忧民的老叔父样。
“假如是我的话, 我是决不允许这种情形发生的!”他赌咒发誓般地说道, 怜悯似的望着我和谭顿公爵,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演的是他对谭顿公爵受到勒索的深切同情, 还是他对我的名声被哥哥肆意破坏和利用的无比怜惜。
我:“……”
啊, 戏台还未搭好,他又已戏瘾大发了……
而且, 我合理怀疑谭顿公爵是在钓鱼。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简直怨气冲天, 点都不像是他本人的画风。果然,这不是就把我这位王叔的戏瘾给钓出来了吗。
我想了想, 觉得既然如此, 我也不妨稍微配合下谭顿公爵的钓鱼。顺便我还能利用这个机会杀杀在场这些妄想依靠公主而步登天的浅薄野心家——例如此刻正被谭顿公爵踩在脚下的这位迪昂子爵——心里所打的那些龌龊的主意。
于是我掏出绣花小手帕掩在口边,露出副心碎的神情。
“哦!我真不敢相信哥哥会做出这种事来!”我哽咽道, “他这么做的话, 我在王都还有什么好名声可言?!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这么伤心,慈爱的王叔自然立刻就满脸怜悯地注视着我, 同情地说道:“我可怜的孩子!真不知道艾德里安到底是怎么了!叔叔向你保证, 定要好好替你问问他!”
我当然哽咽着表示我已经被这个突然的噩耗弄得六神无主了, 希望慈爱的叔叔能够帮助我澄清我的名声,云云。
然后我和诺弗雷公爵就你来我往地再度表演了番感人的叔侄情谊。
最后我觉得火候已经够了, 就哽咽地表示我感到头痛,要提早回房间休息,希望王叔举办的
这场晚宴切顺利;然后就离开了大厅。
王叔当然还要维持他的排场, 指派了名侍女跟着我,把我送回了房间。
那名侍女替我关门离开之后,我就坐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的时间我到底应该做什么——究竟是应该出去找到柯伦问问他今晚有没有收获,还是应该换身衣服然后再自己偷溜出去调查下这座城堡。
不过,不管怎么说,经过了整晚的演戏,为了搭配礼裙而穿上的鱼骨衬裙都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平时并不会把衬裙勒到这个地步,但是现在是在月光城堡里,这里的侍女并不怎么听话,味地收紧衬裙上的绑带,生生要把我的腰围再勒细两寸。
老实说,我连晚饭都没有吃好。这个腰围根本就没有给我的胃留下任何充盈的空间。
我坐在床头,换下了礼裙和勒死人的鱼骨衬裙,舒了口气,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然后我很快就意识到,选在今晚继续出门,不是个好主意。
由于那个油腻男子迪昂子爵的原因,我今晚在舞会上出了次不必要的风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谭顿公爵会突然出现在月光城堡,但他大概率也接到了我那位王叔的请柬——只是听王叔的口气,往年谭顿公爵都懒得赏光前来而已——不过今晚在大厅里上演的那出戏剧情节般的英雄救美,立刻就把我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公主的位置抬高到了令人瞩目的地步。
说不定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为什么谭顿公爵会乐意出手帮我吧。在这种情况下,我无论是自己在城堡里溜达,还是借故与柯伦见面——其实是为了交流他的调查有什么新发现——都会吸引来他人不必要的注意力。
综上所述,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睡觉。
明天就是“封赐节”,我那位王叔再穷,也操办得起个还算不错的庆典。而等到庆典这个大热闹占据了大家的全部注意力之后,我这个居然值五十万金镑罚金的公主或许就不再能够引起大家的注意了。
而且明天趁着大
家都在观看庆典的时候,我也可以不引人注意地和柯伦私下交谈番。
从好的方面去想,今晚在大厅里闹的那出,彻底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带走了,应该没有人会再去注意以个失意青年的身份早就悄然退场的柯伦,又在城堡的何处吧。
我洗漱完毕,换上睡裙,整理了下头发,打算回到卧室里休息。
但是当我在镜前撩起背后的长发、想要把纠结的发尾理顺的时候,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忽然停了下来。
我注视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不知为何,布拉沃镇上那间“银线旅馆”的小酒吧里轻声吟唱的女歌手的歌声,又在我的脑海之中回荡了起来。
“……我真的很想明白
因为我们都生活在充满愚人的世界里
只要他们想让我们变成那样
就能轻易让我们分离”
……
第二天早,我神清气爽地醒来。
虽然头顶上还有个未完成的主线任务以及可能的五十万金镑罚单,但是想想黑心资本家如谭顿公爵,还不是被我的暴君老哥敲诈了相同的数额;这么对比,我就觉得虽然自己智商或许不如他,手段也定不如他,但总算有种在什么奇怪的地方追平了他的微妙爽感(雾)。
在我拿出难得的公主脾气发了通火之后,今早的侍女总算听话了点,没有把鱼骨衬裙的绑带拽紧到能把我活活勒个对穿。
我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打算去大厅看看。
但是我刚刚转过个拐角,就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似乎有说话的声音。
这么大清早的,城堡的走廊上只有偶然经过的、忙碌的侍女。我看了看那扇虚掩的房门,认出那里应该是吸烟室。
早上还会有谁在吸烟室里逗留?
我产生了点好奇心,轻手轻脚地缓缓走到房门侧,靠着墙壁,听着房间里的说话声。
走廊上铺着的旧地毯吸走了切可能的脚步声,吸烟室里的人果然没有发现我就在门外偷听。
我到了门口才发现,
屋里应该是两位负责打扫的侍女在边干活边闲聊。
有个说:“玛丽,你昨天也在大厅工作,看到谭顿公爵没有……”
另外那个名叫“玛丽”的侍女,听起来好像勉强按捺着胸中的激动之情,语气都变得有点跳跃了。
“看到了!看到了!哦上帝啊,他真的和传说中样又英俊又强大,就像太阳神阿波罗样!……”
我:???
太阳神?阿波罗?!
你们谈论的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就这么出神的工夫,已经错过了好几句对话,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那个玛丽说道:“……我听说是国王陛下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威胁公爵大人娶公主,公爵大人不愿意,僵持许久,最后才交了五十万金镑给国王陛下平息此事……”
另外那个侍女好像很惊讶似的,用惊乍的语气问道:“真的吗?!公爵大人就那么不愿意跟公主结婚吗?!”
我:“……”
玛丽似乎是个小道消息比较灵通的人士,我听见她又用种斩钉截铁似的语气说道:“就算是公主,公爵大人不喜欢她的话,也不能强迫公爵和她结婚吧!?”
另外那个侍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吃吃地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那么……那五十万金镑,岂不就是公爵大人的赎身费用吗?!就像是把自己的自由从公主的手里买出来——”
我:“……”
我的双肘轻轻在背靠着的墙壁上顶,借力站直了身躯。然后,我回望自己走过来的那条走廊。
走廊上个人影都没有,显得格外空旷。墙壁上挂着陈旧的油画。虽然是清晨,但两旁的房门几乎都关闭着,没有自然光线的来源,走廊上显得还是很昏暗。
我掠过那扇敞开了条细缝的房门,也不在意自己的身影是否会被吸烟室里那两位侍女发现,径直向着前方走去。
这里是我前往大厅的必经之路。
虽然我早就知道那位王叔管理仆从似乎也不是很得力,但类似今
天这种公然在城堡里大声议论公主八卦的事情,应该也不是很常见的。
很粗劣的手段。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狗血又好用。
我那位王叔当然不愿意看到我最后选中的人是谭顿公爵。那样几乎就代表着掌握这个国家经济命脉的权力到了我的手里。将来万真的爆发关于王位继承人的争论,而我背靠谭顿公爵的支持的话,无论是我自己、还是我的孩子,血统更近、实力更强、年龄更轻,与年老又无用的王叔相比,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胜利者。
或许昨晚之前,王叔还没有想过我选中谭顿公爵的可能性。但是谭顿公爵的现身,以及他重击迪昂子爵的行为,足以让王叔警觉起来。
即使谭顿公爵自陈因为我的原因而被国王敲诈了大笔金钱、令他非常不快,但是对于王叔来说,这还不够。
于是,他马上就安排了这么场意图明显的挑拨。手段又粗糙又狗血,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把我当作没脑子的毛丫头。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手段或许也是有效的。
我很有可能因为顾及尊严和面子,压根不会闯到谭顿公爵面前去质问这些流言的真假。即使我真的去了,谭顿公爵当然也不是个会因为我这种小毛丫头的几句质问就好声好气解释的人。他那副高高在上、倨傲轻慢的态度会很快把我这种本来就火遮了眼的小毛丫头气跑。然后这些流言的真假也就再无人追究。
我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无声说道:“就不能让我好好享受下今天的庆典吗……”
万我真的是那种天真单纯不谙世事、整颗心都系在谭顿公爵身上的小公主呢?尤其是经过了昨晚大厅里那场戏剧般的情节,万我真的被深深打动,盲目地倾心于他呢?……
想必此刻走在走廊上的小公主,颗初次萌动的少女心被粉碎成尘埃,说不定会伤心得放声大哭吧。
很好,王叔。我记住你了。
即使没有那个主线任务,我也要让你为这种打碎少女心的残酷行为付出代价。
我边在走廊上慢慢走着,边伸手取出了那块我平时装模作样用的最佳道具之——绣花小手帕。
不过,我并没有立刻拿着它捂住唇,作出副心碎的悲痛样子。
我只是慢慢地捏紧了右手的五指,将它攥在掌心又揉皱。
不知为何,此刻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从前看过的诗句。
【假如你定要倾心于我,你的生活就会充满忧虑。】
【假如你定要倾心于我,我决不会用我的心来回报。倘若我的歌是爱的海誓山盟,请你原谅,当乐曲平息时,我的信证也不复存在,因为隆冬季节,谁会恪守五月的誓约?】
作者有话要说: 112
结尾的诗句,来自于泰戈尔的《爱者之贻》。
我简直写狗血梗写得停不下来!和战斗与解谜相比,还是狗血梗写起来又轻松又愉快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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