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想太多的绵羊
在12年底的时候，我第一次相信了命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在潜移默化间影响着，左右着，摆布着，操控着，作为一个凡人的我又怎么可能抵抗得过。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有钱，处于刚刚够花的阶段，我从没像其他人一样，账户里存了多少多少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我的账户里但凡有些钱，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把这些钱消化掉，所以，渐渐的我害怕了，害怕的不仅仅是因为钱的损失，更是因为损失这些钱的原因。
命中注定，清贫一生啊，这种话可能现在说来比较过分，不过，就目前来说差不多是如此的。
直到我17年来到j城上班之后，每个月的收入才稍微和池子、绵羊他们差不多，在这之前，哪怕是钢蛋每个月两三千块的收入，都比我高许多，同时也好在，我也没出什么大事，但是收入上来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堆需要花钱的地方，晶说我是“钱赚不到，花的还不少。”
所以，看着我卡上屈指可数的余额以及信用卡里的数不胜数的账单，用心力交瘁来形容最为恰当，人家宝宝一出生就有了多少钱的资产，而我的儿子一出生，却已经背上了多少钱的贷款。
9月初，我和晶带着儿子又去了趟茅山，只能寄希望于烧香祷告了，也不希望能够大富大贵、飞黄腾达，只希望往后余生只能平平安安。
流火般的8月已经过去，白天的温度依旧很高，好在茅山顶峰，山风呼啸，吹得人神情激荡，要是能在这种地方上班或者颐养天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宝宝比上次来茅山又长大了不少，东张西望的想把整个世界都纳入眼帘之中，现在他去的地方还是太少，每次出门都跟胆小的鹌鹑一样，一言不发，丝毫没有了在家里的嚣张气焰。
绵羊说他女儿米宝在像橙子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坐飞机去了许多地方，这也都是姗的功劳，多出去看看总归是件好事，但是也需要雄厚的资金的支持，最起码，我是没这个本事了。
茅山风景如故，就像是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一般，可惜每次前来都是来去匆匆，没有时间好好看看这里的细微之处。
几座建筑斗拱交错，檐牙高啄，耸立在山峦之巅，不知何年的树木包裹着群山，举目四望是一片无垠的平川，在目力近处隐约看到躲藏在云雾之中连绵起伏的山脉，那一片片绿地的是田埂，一块块银盘是湖泊，风景自是美不胜收，和我在意大利米开朗基罗广场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各有千秋。
头顶上空彤云翻滚，云谲风诡，更是增添了这道教圣地的神秘庄严，拾级而上，古朴典雅的大门向世间善男信女敞开，来祈祷、来赎罪、来还愿、来进香，跨过“茅山道院”这四个字，隔绝了尘世间的三千烦恼丝。
地上的砖石，不知被多少人踩踏，已经是发出了淡雅的光泽，几尊神态各异的雕像矗立四周，用或迷离、或坚决、或善意、或严肃的目光，俯视着众人，再往后走便是一众由石头垒砌而成的地基和平台，上面红墙青瓦，也不知经历多少年的风雨。
茅山寺庙不大，而且分布广泛，除了山顶的九霄万福宫之外，还有半山腰的元符万宁宫和老子神像，山麓的新四军纪念馆，如果好好逛下来的话可能真需要很长时间。
在晶的催促下，这次我还是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山顶的风又大又凉，宝宝吹久了也不好受。
上班的时候，主要还是在站马路，沿街的一排商铺差不多都认识了，有小卖部、彩票店、中介、茶叶店、鞋店、早餐店、熟菜店，就是因为这些，我们的工作量才如此之大，其实在这里做这些事情在我看来就是无用功，因为那些检查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走进这些后街的。
如果来了，那也就不用再花精力去创文明城市了，因为不可能创得上。
正当我在烈日之下百无聊赖的走着时，绵羊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现在一看到他的电话心都抖一抖，因为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处理，接通之后，果不其然，又是让我写少儿故事这种事。
“这次真的是靠你了，只有你能做，没人了。”绵羊近乎哀求的语气在电话里说，“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写少儿故事的。”
“你也知道是之前啊，经历过之后我才知道我压根不是这块料子啊，”我为难地说道，在图书馆工作这两年，我也明白自己的斤两，写作这条路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你让那帮人写啊，如果写不了就让辖区内的学生写。”
“叫不动啊，时间紧任务重，哪有人手组织这些活动啊，现在局里不是你在的时候。”绵羊诉苦着，也让我想起了16年的时候图书馆举办地如火如荼的活动。
“你啊，就是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你要拿出你领导的架势，只管布置要求和任务，至于干活的事你就放手给下面的人去做，你只要负责把关就行了。”我在异想天开地教绵羊怎么做领导。
“你不是天真，你是无邪了。拜托了这次，少儿故事，也不多，你弄个5篇给我就行。”
“疯咧？5篇都出来了，你们j区太坑了，我这里j城的文化馆早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层层选拔出来了，又是辅导又是训练的。”
“你也不看看j城文化馆多少人，一个文化馆的在编人数就已经抵得上我这里整个文体局的人数了，我一个人相当于干了j城整个文化局的事情，工资居然还没有他们一个人拿得多，不说了，说多了就是泪。”绵羊无奈地说着。
挂了电话，我接着朝前慢悠悠的走着，脑子想的却是那个我曾经多么渴望从事的事情——写作，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压根不是那块料子，如果真有那个能力我早就出书成名，走上人生巅峰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在大马路上浪费时间。
任何事都是想想容易，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各种麻烦接踵而至，好比如前几年和四石搞得如火如荼的创业一般，之所以没有过任何实质的行动，就是因为在困难面前我们选择了逃避，预想，永远都停留在预想阶段，哪怕向前迈一步，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是无可能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周六一天的站马路工作，回到观庄吃晚饭，本想着晚上在家里休息休息，绵羊的一通电话又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正想听听他这次又有什么幺蛾子发生，没想到绵羊这次倒是剑走偏锋，让我到了他弟弟小宇家再说，好在他弟弟家里观庄不是很远。
燕丹每天送报纸就在那一带转悠，每当他和小宇见面的时候都会寒暄几句没营养的话。
趁着夜色，我骑着电瓶车一路到了小宇家门口，房子很气派，独门独户，门庭院落，两层小楼就跟别墅一样，又在市区里面，比住在像火柴盒一般的商品房里自在多了。
敲开宽大的铜制大门，我进去一看，小宇一家几口人济济一堂，在餐厅里面围着餐桌唠嗑，桌子上摆满了瓜果零食，整的跟过年一样。
小宇的妈妈热情的递了杯水给我，我谢过之后坐了下来，看到绵羊一脸憔悴，心里估摸着难道这个不省心的绵羊又出什么事了？
“要找律师就找律师啊，反正房子的钱是你出的，到时候该怎么争取就怎么争取。”绵羊妈妈一开口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好家伙，啥玩意就又是律师又是判决又是房子的。
“这些我都可以不要，我唯一要的就是米宝，其实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米宝，我承认单亲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很大，但是话说回来，与其让孩子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还不如单亲家庭。”绵羊叹着气，语气倒是很坚决。
“你回去再好好说说，我们做长辈的肯定都是劝和不劝分的，你说说你，从结婚到现在，吵了多少次了。”绵羊妈妈也是没啥力气了，头枕在手背上，两眼无神的望着面前的水杯。
“现在的小年轻就这样，动不动就是闹矛盾，一有矛盾就是离婚。”小宇的妈妈在旁边说道。
“我看小宇小俩口就很好，从来没听过吵架什么。”绵羊妈妈看着桌子对面的小宇夫妻俩，此刻两人正靠在一起看手机，商量着买什么东西。
“命啊。不说了，超市那边怎么说了。”绵羊一扫头上的阴霾，问道。
“超市就那样啊，合同到期了就不干了，那帮人我也是扯不过他们，不干就不干吧，我还省点心。”绵羊妈妈无奈地说，“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绵羊啊，接下来我怎么办？找个工作还是再去找点事做做。”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开超市也累了很久了。”
“你妈妈我这辈子也算是大起大落了，唉。”
“哪有什么起啊，不都是落嘛。”绵羊的一番话倒是缓解了现场沉重的气氛，大伙顿时笑了起来。
小宇的妈妈也叫我随便吃零食，别客气。
“小宇准备在哪买房？”绵羊妈妈话锋一转，对着他俩说道。
“就是不知道啊，现在房价这么贵，华南那边都快一万一平了。”小宇悻悻地说。
“有这么贵吗？”小宇的妈妈问了句。
“你不知道？d城的房价还不算高，跟周边城市比起来还算便宜，不过也快一万了，就连期房都要八九千。”小宇的老婆嘴皮子倒是利索。
“那还买什么，不买了。”小宇的妈妈打起了退堂鼓，“在这里住住不就好了，反正地方大。”
“总归要买的，”小宇慢悠悠地说着，“这里是啥学区，以后小孩上学要去乡下上了。”
“还是你可以，空手套白狼套了一套房子出来。”绵羊敲了我一下说道，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
随后，绵羊把我买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我连连摇头，一个劲地说买了这房子我肠子都悔青了。
“你该是蛮厉害的，是干大事的人呢。”小宇的妈妈对我说道，充满了赞许。
“就是信用卡套现，经常有人推荐我给我，送我设备，养卡什么的。”小宇说着。
“你也有信用卡？”他妈妈问道。
“有啊，额度还很大，好几万一张。”
“还是去澳门吧，赢个几千万回来，一切都解决了。”绵羊又开始异想天开起来，我倒没想到他在家人面前也会这样胡说八道。
“胡说，赌博这东西。”绵羊妈妈果断否决了绵羊的异想天开。
“去澳门只要不贪，赢钱肯定是没问题的。”绵羊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在这里信口开河起来，“像我们去澳门赌场，都是在一楼玩玩，赌场基本都是送钱的，真正赚的都是去楼上的那些豪赌的人。”
“别想这种心思，做人还是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绵羊妈妈义正言辞地劝导绵羊。
随后，大家都讨论了其他的一些事情，便准备动身离开了，绵羊把书包里一堆自己的各种获奖证书奖状翻出来罗列了一遍，说着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带来了，这是他的全部，钱一分不要，但这些证书是他能力的证明。
“她说了，出了这个家门就别回来，我就把所有证书都带来了。”绵羊一边整理着证书一边说道。
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绵羊又出了啥事，不过现在人多，也不方便问。
看着他这么多证书，我不由得为我自己的工作经历伤感起来，绵羊自从毕业之后就直接考进了文化局，这些年下来混到了科长的位置，各种荣誉加起来也是有等身之高，而我呢，浪迹在各个工厂里，这里混一年那里混一年，到现在才正式起步，又想着调回d城，就好比玩网游，绵羊在一个游戏里慢慢打怪做任务升级，已经是高阶神装，而我一会换个游戏，一会换一个角色，又不氪金又不爆肝，到现在还是在新手村里光着膀子、穿个裤衩打稻草人。
“我回家了，你去哪？”出了小宇的家门，绵羊妈妈看到我是骑着电瓶车，只能打车回家，对着绵羊问道。
“我跟他在外面逛逛，一会回去，别等我，你先睡吧。”绵羊跨上电瓶车后座，我感觉电瓶车往下一沉，估计轮胎都快要爆了。
“早点回去，不早了。”
“知道了。”
说完，我就带着绵羊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个劲地问绵羊去哪里，再这样逛下去电瓶车就没电了。
“这个点只能去钢蛋家里坐坐了。”
“那就去他家吧。”
“到底什么情况啊，又打丈人了？”
“唉，我老婆家想买套房给米宝做学区房。”
“这不是好事蛮。要你家出钱？”
“不是，不用我家掏钱，不过房子写我老婆的名字。”
“这……也无可厚非嘛，毕竟她家出的钱。”
“是啊，不过她家要出个证明说这房子跟我没任何关系，还要我签字，这叫什么事，就算她们不说这房子我也不可能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要我签字，这是挑战我的底线。”
“你啊，就是想太多，签个字而已，又不是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给你女儿买的房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