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王富贵回来了
时间过的飞快，还有20天地里的麦子就能收割了。
为了有个好收成，李香玲每天都会下地。
高强度的劳作让她回到家就会腰酸背痛，好在这几天再浇最后一次水，就等着收了。
三亩地，说多也不多，但是家里里里外外干活的只有香玲一个女人，所以干的也很慢，忙起来，根本赶不及回来给富贵做饭。
王进军自然更指望不上。
回不来的时候，香玲就会起早烙些饼放锅里，等富贵中午放学回来了，就点葱就算凑合一顿。
临近中午，王富贵放学了，回到家，习惯性的先叫了一声：“娘！”
没人应，富贵顺手放下书包去屋里寻人，找了一圈也没找见，就知道母亲下地干活去了。
来到厨房熟练的打开锅盖，拿起一张饼狠狠咬了一口。
刚嚼两下，想起母亲每次吃饭之前都叮嘱自己要洗手，就把饼叼在嘴里，去放水的水缸里胡乱的洗了一下手。
村里的孩子大多顽皮，每天身上脏兮兮的都是常事，特别是王富贵。
因为脑子迟钝，15岁的年纪，别人都上初中了，他才上二年级。
还是校长实在看不下去一个15岁的孩子还在一年级待着，强行给塞到二年级的。
为此，二年级的班主任不知道气了多久，但气归气，人家是校长，自己也不能怎么样。
只是对王富贵就没了好脸色。
村里的孩子对人情世故都通透，看到老师不喜欢王富贵，也都欺负起他来，老师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富贵每天就算穿的再干净，回来时也都是狼狈不堪。
手伸进水里沾了沾水。
手上的泥污都没洗掉，就接着吃起来，白白的饼子被他的手拿出了五个手指印，他也不在乎，吃完一张又拿了一张。
看了看天，边吃边走到大门口门楼下等母亲回来。
一张吃完，感觉还没吃饱，站起来又要去拿。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老头。
身上的旧衣，洗的发白，身形干瘦，眼睛却格外有神。
看到王富贵往嘴里塞饼，咽了一下口水，张口讨要：“我老头也饿了，能不能也给我个饼吃。”
王富贵听后“哦”了一声就去屋里，很快就拿出来了两张饼，递给老头一张，剩下的一张塞进嘴里自顾自的吃起来。
老头接过饼，边吃边点头：“味道不错，你娘烙的？”
“嗯。”王富贵低头吃饼，也不看来人。
三下两下吃完，打了一个饱嗝，一抹嘴，看到老头的饼也吃完了，正看着自己。
想了想问老头：“还要不。”
老头点点头。
富贵去厨房又拿出一张饼，递到老头手里。
然后捡起地上的书包就准备去上学，老头喊住他：“上学去？”
王富贵点点头“嗯”
老头又问：“不睡会？”
“不睡。”说完富贵就要走。
突然感觉脑袋一懵，眼前天旋地转。
耳边传来老头呵呵的笑声：“还是睡会吧。”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往外冲，冲的脑袋疼的难受！
揉着脑袋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太阳高照，自己躺在大门口的地上。
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去上学来着，怎么躺这里了？
脑子里一团浆糊，也不知道睡多久了，该迟到了吧？
王富贵迷迷瞪瞪的抓起地上的书包，背在身上，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一个激灵。
不对！！我记得我家在办满月酒，一个老太太袭击了我！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我不是一个婴儿吗？怎么回事，难道又投胎了？？
突然脑子一热，出现了很多没见过的记忆，争先恐后的冒出来，脑子又开始疼起来。
这些回忆是什么？
王富贵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正难受，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咋还在家里，这都几点了，还不去上学！”
熟悉的声音让王富贵的脑袋瞬间一片清明，脑子里的回忆像是活了一样去了各自的地方。
过电影似的，想起了这15年，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抬头一看，正是下地的李春玲回来了。
王富贵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着儿子一身狼狈，李春玲语气柔了下来：“是不是又被欺负了？今天就不去了，走！回家，娘给你换身衣服。”
王富贵心突然暖暖的，顺从的跟着她回到家。
李春玲进屋找来干净的衣服给王富贵换上，然后打了一盆水倒上洗衣粉，把脏衣服放进盆里就开始洗起来。
她的头上还戴着干活的草帽，衣服沾着麦秆，后背已经被汗湿透，回到家都没顾上喝口水就开始忙活起来。
看着她的身影，王富贵有些心疼，走到她跟前：“娘，你歇会，我自己洗吧。”
春玲一愣，随即摇摇头：“娘不累，这活你不会干，坐那玩吧，娘一会就洗完了。”
王富贵只好在旁边看着她忙活。
洗完衣服，春丽才摘下帽子，又紧着开始烧火做饭。
王富贵的眼睛追着她的身影在院子里来回。
她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有些驼背，但是每天为了自己和这个家，几乎是一年到头的连轴转。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她已经熬了15年，王富贵的鼻子有些酸。
“吗的，还嫌弃老子，瞧不起谁呢！呸！”
门口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抬头看去，多日不见的王进军回来了。
四目相对，王进军看到儿子坐在门槛上直直的盯着自己，心里一阵烦，张口就骂：“看什么看，滚一边去！香玲呢，我饿了，做饭了没？”
说着走进堂屋往椅子上一坐，活像一个大爷。
“马上就好了。”李香玲应着，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个大碗。
“富贵，过来吃饭。”走过王富贵身边，香玲喊了一声。
“这是什么！我回来就给我吃这个？”王进军一看，端上来的就是两碗面糊涂稀饭，心里顿时不高兴了。
“我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不说好酒好菜的伺候着，起码也得有个肉吧，这让我怎么吃！”
“地里的粮食还有半个月才能收呢，眼下家里又没钱，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还挑啥。”
说着，把大葱和酱推到王进军的面前。
王进军把碗猛的一推：“我说我想吃肉！听不懂吗！”
稀饭是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王进军一打翻，冒着热气的稀饭全撒到李香玲的手上。
“啊！！！！”李香玲马上站起来，飞快的甩着手臂。
那里糊着稀饭，火辣辣的疼。
“你干什么！有病呀，一回来就找事！给你说了家里没钱，上哪给你弄肉去！你不是跟着跟别人吃香的喝辣的吗，回来干什么！你朋友呢！去找他们呀！”
王进军在外面浪了几天，身上早就身无分文。
后面几日都是舔着脸跟着蹭吃，今天早上，那两人不想王进军再跟着，就借口家里有事各自回家了。
王进军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上饭，本想着回到家能吃口可心的饭，没想到就给吃清水稀饭。
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听到李香玲竟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瞬间毛了：“我是一家之主，我还不能回来了，怎么，给你两天好脸，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我看你是找打！”
说完举手就打向李香玲。
干活的人手都重，王进军虽说这几年干活少了，但是毕竟是个大男人。
脚下是滚烫的稀饭和碎了一地的碗茬子。
李香玲避无可避，眼看王进军的手挥过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巴掌并没有落在脸上，李香玲睁开眼，看到王富贵挡在前面，抓住了王进军的手。
此时的王富贵眼中冒火：“不许打我娘！”
王进军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要造反呀？大的小的都敢跟我对着干了？我就是要打她，我不但打死她，我连你一起打，你能怎么着我！”
王进军伸伸手，发现王富贵的力气竟然大的惊人，抽不出来。
伸出另一只手往王富贵头上打。
“他是你儿子，你疯了！”李香玲自己挨打都没有感觉到难受，看到王富贵挨打，挣扎着过来阻止。
“我说了，不，许，打，我，娘！！！！！”
看王进军没有停手的意思，王富贵把他另一只手也接住，一用力，把王进军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