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个奇迹
撕心裂肺地叫喊声、痛彻心扉的哀嚎声、利刃砍在骨头上的咔咔声交织在一起，在血色长街上传出了很远。
阿努托斯在门口探头探脑，时不时用爪子擦一下嘴角流出的口水。
尤格医生看着桌上的盆栽，似乎外面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如盆栽里的那抹绿色来的吸引人。
“浪费！浪费！”阿努托斯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门口的线本是划给你的，离开诊所范围，你就算被撕成碎片，我也是不会管的！”尤格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阿努托斯。
阿努托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天天合成肉！天天合成肉！我讨厌合成肉！”
“你们族群不吃合成肉，我放你回去！”尤格认真地说。
“不！”阿努托斯尖叫一声，就像是听见了世间最恐怖的事情。
尤格低头继续看盆栽，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你说他们有多大几率能逃出去？”阿努托斯没话找话。
“目前是零。”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留下或帮他们离开？”
“规矩。”
“还不是你定的规矩？”阿努小声嘀咕。
“生命最美丽的地方是未知！”尤格忽然扭头向着窗外望去。
“未知是最恐怖的！”
外面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嘭嘭嘭！”远处连响起三道尖锐的声音，像是有人用细小的铁棍在铁器里奋力搅动的声音。
“老夏出手了！都死了！”阿努托斯百无聊赖地说。
尤格没有说话，眼睛却越来越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咚！”诊所的门猛然被推开，一道身影艰难走了进来。
此人身上全是血，已经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左手抓着一条金属义肢，半截胳膊还连在义肢上面，断裂处伤口平整，鲜血淋漓；右手提着一柄锯齿长刀，刀刃处已经崩裂不少缺口，刀身满是鲜红色。
站着的人是疤脸少年，而那位老者和同行少年并没有回来，看着义肢上的半截胳膊，基本知道了他们的下场。
疤脸少年的脸上带着茫然、痛苦、绝望多种复杂情绪，看上去像被人抽走了灵魂。
“有什么事吗？”尤格依然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惊慌失措。
疤脸少年骤然惊醒，颤抖着嘴唇说：“我需要光导剑！帮我拆下来！”下意识举了举手里的义肢，看到后面的那截断臂，疤脸少年干呕了几下，却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义肢在使用的时候，光导剑才能根据主人的意识指挥弹出来。
“不能！”尤格伸手拦住要说话的阿努托斯。
疤脸少年脸上忽然变得木然，有些不知所措，“求求您了！”
“不过我可以再做一次手术！”
听到这里，疤脸少年身体颤抖起来，脸色也越发苍白。过了好一会儿，脸上闪过狰狞狠辣之色，咬着牙问：“多少能源瓶？”
“四枚！”
“我有！”疤脸少年边说边从背包里倒出了四枚氦-9能源瓶。
“我来，还是你来？”尤格轻轻放下手里的盆栽。
疤脸少年脸上阴晴变幻，右手的刀举起又放下，最后眼中闪过一片决绝厉色，暴喝一声，寒光闪烁。
左前臂猛然抛飞，鲜血迸流，疤脸少年大叫一声，直接疼昏了过去。
“要是我动手，你不会感觉到疼痛的！”尤格依然平淡地叙述着。
“老板，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我可以完好无损地把光导剑拆下来的，没必要搞得这么血腥！”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尤格走到疤脸少年的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惩罚？为什么？”阿努托斯有些诧异。
“他用弟弟挡了老夏致命一枪，并且亲手斩下了他爸的义肢！”尤格根本就没有出去过，但对长街上发生的一切清清楚楚。
“那你还帮他？这比我们智鼠还要狠。”阿努托斯挠了挠头。
“他现在是我的病人，外面打扫一下。”一句他是我的病人，仿佛是天下最大的道理。
尤格伸手抓住疤脸少年的脖领子，拖着他往医疗舱走去，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阿努托斯舔了舔嘴唇，“老板，你很矛盾啊！”
尤格没有理他，再不给疤脸少年止血，估计不用换什么义肢了。
街道上乱了一阵，很快恢复了平静。
土地被鲜血浸透，有些地方甚至有些泥泞。不过所有的尸体都已经不见了，在末日废土，这些尸体可是有大用处的。
风轻柔吹过，带着一丝寒冷，也带走一丝血腥味，天渐渐暗了下来，还有很多人影在诊所周围徘徊，犹如鬼魅。
废豺死了大半，剩下的虽然心怀恐惧，但还在周围游荡。除此之外还有月光城的原住民，那条义肢可是好东西。
末世人命不值钱，好东西才值钱。
尤格用了一整瓶止血凝胶，才让疤脸少年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加上他注射过第二阶段进化药剂，经过三个多小时的休养，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银灿灿的义肢装在了疤脸少年的断臂上，要是他知道阿努托斯能把义肢上的光导剑拆下来，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估计会恨死尤格吧。
不过他怕是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疤脸少年早就醒过来了，只是一直沉默着，有时候一个人的成长只是在转瞬间。
金属义肢来回活动的时候，带着独有的金属摩擦声，疤脸少年尽量适应着身上这个新零件。
门口不时有人往里面观望，只是没有一个敢像夏鼎一样越过生死线，对于这个诊所的恐惧是根植他们心里的。
生死线的一边更加殷红，颜色比上午时候鲜艳了不少，看上去，那条线更加清晰。
外面的人都知道，这里是诊所，不是避难所。
那个彪悍的少年终归还是要走出来的。
“你该走了！”尤格低声说。
“如果你让我们留到这个时候，他们也许就不会死！”疤脸少年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怨恨地说。
“存在的终归要消亡，早晚而已！没有人可以永生，人类没有这个权力。”尤格平静地回答。
疤脸少年盯着尤格，眼中仿佛有火苗闪烁。
“你要不快点滚，我保证，下一个死的就是你！”阿努托斯龇着牙，手放在了光导枪的枪柄上，只要05秒钟，他就能轰碎对方的脑袋。
疤脸少年今天经历了太多，心境也有了极大的变化，如果是刚来的时候，一定会顶撞阿努托斯几句，但这次并没有。
啃了几口干巴巴的粗饼，又喝了半壶自己带来的水，抽出锯齿砍刀，释放光导剑，暴喝一声冲进了无边夜色。
“还算有点血性！”阿努托斯撇了撇嘴。
“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阿努托斯心里嘀咕：老板就是喜欢装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