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人间烟火迷人眼
漆尤的消失没有任何人察觉,他昏迷了一日后,终于在一处丝毫没有光亮的地方醒来。
他睁开眼,却看不清任何东西,双手也被紧紧绑着,他怎么都挣扎不开。
“有人吗?”,“这是哪里?”,“有人吗!”
他崩溃地大喊,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他喊了一会儿后,便也放弃了,只害怕的蜷缩起身体。
他心中明白,会抓他的,只有那位老祖了吧。
只是不知,这一次是他亲自动手,还是青龙宗的人做的。
他心中绝望极了,这一片黑暗将他心中的所有不安和害怕都无限放大。
他两眼无神地望着黑暗的虚空,心里满是悲哀。
所以,他会死吗?会在这暗无天日之处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他的躯体日后会被人利用,堂而皇之地取代属于他的人生吗?
雷冥,再也见不到了吗……
他的痛苦和恐惧无人回应,仿佛他被这世间彻底遗忘了。
可是不行啊,他还这么年轻,怎能就这样认命呢?
他不甘心,强大的求生欲令他找回了一丝理智,他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只要他没死,就绝对没到放弃的时候!
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来救他,他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他自己!
漆尤盘起腿,闭目打坐起来,他得先静心,越是绝望之时,他便越是要理智才行,凡事总有一线生机,他一定,会找到属于他的那条生机!
就在漆尤苦苦求生之际,方幼宁同沈如寒在民间待了一月后,终于准备回白泽宗了。
先前他们中途回到青莲峰休息的时候,被峰上那经久不息的铃铛声给整的不自在极了,于是方幼宁干脆就提出带着沈如寒去他从前在凡间的住所去住。
沈如寒倒也没有对此有何不满,相反,两人在凡间的这段相处时光令他感到非常轻松惬意。
他从前一心只有修炼,沉迷于刀道,只以为此生唯有不断提升的修为才能令他感到畅快,可凡间这短短一月,却令他改变了心意。
有这段日子做对比,他才知从前他的人生只是修仙而已,而这短短月余中,他才是真真切切地活着。
他和方幼宁这些时日就如同凡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每日随着鸡鸣而起,出门砍柴,垂钓,方幼宁则是陪着他一起砍柴,看着他垂钓,为他做饭。
凡人的生活每日周而复始,离不开柴米油盐,他原本早已辟谷,却也随着方幼宁一起,每日按时吃起了三餐。
两人吃完饭后,方幼宁会在沈如寒的指导下练一会儿刀,到了晚些时候,他们会踏着夕阳,一起去周围的山野散散步,听方幼宁手舞足蹈地说起他从前生活的种种,听他反复描述他从前是如何如天神般降临,救了他的命。
每每说到激动之处,方幼宁总会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臂,冲他笑得开怀。
沈如寒这些时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些,因为他看见方幼宁笑,自己总也觉得开怀,这倒是有趣。
从未有人能如此左右他的情绪,这原本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可他却还是放任了。
晚上,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方幼宁有时候睡熟了会将手脚都搭在他身上,一向与人保持距离的沈如寒竟然也不觉得排斥。
甚至,每每此时,沈如寒便会觉得心中异常安宁。
仿佛此时此刻,他已别无所求。
许是凡间的烟火迷人眼,他竟想要一直这般,同他留在凡间。
只可惜,方幼宁挂念莫衡之他们,很快提出了回去。
方幼宁发现自从他提出回去后,沈如寒就不太高兴了。
虽然他也没有刻意板着脸,也没有给他脸色看,但他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
这些日子他们二人相处十分默契,故而他对沈如寒的情绪也变得更加敏感。
他通过这一月的相处,已经将沈如寒视为非常重要的友人,他不想惹对方生气,也不希望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故而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仙尊,您是不是生我气了?我…我哪里做错了吗?”
沈如寒负手立在门前,没有说话。
他其实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肯定不是方幼宁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
他只是有些不满只有他一人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和眷恋,而方幼宁他,他却一心都系在旁人身上。
明明他们可以待得更久一些,为何非要为了旁人离开,尤其是方幼宁脸上那归心似箭的期待,更是令他不虞。
可这些心思他断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他自己也觉得他的这番心思有些不讲道理,说出来,只会让方幼宁为难而已。
只是他不说,方幼宁便更加不安,他将自己今日说过的所有的话,做过的所有事都过了一遍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尊,是不是…是不是我今天做的菜太咸了?”
沈如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觉得不咸,味道刚刚好。”
“那…那是不是我今日练刀练得不够?”
沈如寒受不了他这种小心翼翼地态度,他们先前明明还如同知己一般相处得那般融洽,怎么一说要回去后,他的态度就又变得如从前那般拘谨!
他冷冷道:“我没有生气,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即使我们回到了修真界,你我亦当如先前那般相处。”
“哦。”方幼宁乖乖的点头,他没有相信沈如寒的话,知道他还是在生气,只是他不肯告诉自己为何生气罢了。
他一向以莫衡之为榜样,此时他无措之际,想到了莫衡之平日里是如何同白霜离撒娇耍赖的。
他想,琉璃仙尊修的可是无情道都能被衡之兄软化,想来衡之兄的一些举措还是很值得学习的。
他红着脸,偷偷抬头瞄了一眼沈如寒,随即伸出手指,轻轻捏着他的衣袖,小声道:“仙尊,我脑子笨,如果我惹您生气了,请您务必要跟我明说,不然,我自己想不明白的。”
沈如寒垂眼看了看他绯红的脸颊,语气也软了些:“你为何非要知道缘由?”
方幼宁抿了抿嘴,声如蚊呐道:“因为,仙尊是我最好的朋友。”
“哦?我与那莫衡之相比呢?”
“啊?您为何要同衡之兄比?”方幼宁傻愣愣地抬头。
沈如寒语气骤然冷了不少:“怎么?我与他不能比较?”
“啊?也不是……只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比啊,您是我最好的朋友,衡之兄是我的兄长,这……这不一样嘛……”
方幼宁无辜地望着沈如寒:“仙尊,您到底怎么了啊?是不是衡之兄他哪里得罪您了?他定然是无心的,您别怪罪他!”
“……没有。”沈如寒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行实在是有些荒谬,他心知自己不该再无端纠缠,便径直往前走了。
“走吧,不是挂念你那兄长吗?”
方幼宁站在原地看着沈如寒的背影愣了愣,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福灵心至,他在背后大声道:“我其实也不只是挂念衡之兄才想回去的!”
沈如寒停下了脚步,他神色淡然地回头:“那还为了些什么?”
方幼宁嘴张了张,随即才小声道:“我…我想早日同师尊说明,我…我想……”我想早日确定我能一直跟着你。
这话他却不敢说,只垂下了头,无措地掰扯着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