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这身份不容得你动情
给房门上锁后，柳氏活动范围只有方寸之地，随着开锁的声音，柳氏带着期盼的眼神望向门口，看清楚后又失望地低下头。
文芳只留了荣嫔和冬燕，其余人全部撤退。
柳答应在宫里的存在感真的不高，刚进宫就抱病，错过了承宠的时机，后来一直不温不火，好好的一朵小白花，终究是被染缸毁了！
从桌上找来一个茶杯，往里倒了不知名的黑漆漆的药水，端到柳氏面前。
“不想说说话吗？以后就没机会了！”
坐在梳妆台前，就几支烛台，铜镜看不清晰。将头上所有的发饰摆在梳妆台上，头发随意散着，“我无话可说，入宫的第一日起，我就不把命当回事了！你们随意。”
随后睨了一眼药碗，“打胎用的？还真看得起我，竟劳烦皇后动手。”
声音此刻已经有些呜咽，摸着小腹，有些忧伤，但又无能为力，但更多向外界透露的是视死如归的决绝，“反正我都要死了，能不能让孩子和我一起走，到了底下，我也好保护她。”
文芳有些震惊，到了此刻还在维护情郎，不肯供出，“你以为你不说，他就能安然无恙吗？只要事情发生了，一定会有痕迹，早晚都能查出来，到时候牵连的就广了！”
手指在桌上敲击着，没有节奏地啪嗒声让人毛骨悚然，“他就真的值得你舍下全家乃至全族的性命无维护？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相遇，难不成你糊涂了，他也糊涂吗？但凡能在宫里生存下去的，就没有一个傻子。”
随意朝荣嫔眨了一下，招呼她过来一起游说。
荣嫔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把坚果，咔嚓咔嚓地吃个不停，“对啊！你带着孩子奔赴黄泉，等这波风头过去，他洞房花烛，可怜你的孩子连名分都没有，本宫小时候可听过老人提起过，这样的小孩可不好投胎，你舍得孩子孤苦无依吗？”
“这、”
柳氏年纪小，根本不能分辨荣嫔话的真假，“难不成我这个做娘的还护不住她吗？”
神情落寞，眼看着柳氏筑起的心理防线被撬开了一条小口。
“那肯定啊！孩子一身血脉继承于爹娘，爹娘都不认，可不就是无主吗？”
“我说了他是不是就没活路了！”
荣嫔打了一下柳氏的脑袋，“哎呦，你这个傻子，做出这种事本来就是死路，只能祈求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果断点。”
文芳站在一旁看着，分明是一个年纪很小，涉世不深，连灵魂都是纯白的女孩，被人欺骗哄了去，不仅是这个罪恶的封建王朝的锅，连她们这些上位者也染了血，她们都是推动者，强迫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在宫里了此残生，不得善终。
被荣嫔一说，柳氏彻底绷不住了，连哭声都不敢放声，用手帕捂住嘴，细碎的呜咽声在这个房间中就消散了，除了房间的人影响不到任何人。
“三个月前我准备受邀参加祝贺宜嫔生子的喜事，路上听到了有一只奶猫在叫唤，顺着声音爬过了狗洞，扒开了茂盛的草丛，有一只被大猫遗弃的小猫在叫，它真的很可爱，回来的路上脚扭了，正好碰见阿彦……”
文芳打断了柳氏的回忆，相遇的确很像童话，但凡换个身份，她都可以求玄烨成全。
得到了男人的名字，目的也就达到了！
冷血地将药递给了柳氏，“喝！”
“不是打胎药。”见柳氏眼尾不正常的红，终究心软了半分，向她解释道。
“你好自为之。”如无意外她或许不会再踏足这个房间，看着心里难受，柳氏的年纪比她两个庶妹都小，有人能挑到称心如意的夫婿，而有人却仅仅过了雷区，不得好死。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向来是天堑。
荣嫔在里面第一线吃瓜，吃得过瘾。
“那药到底是什么，不是打胎用的，那娘娘用意如何？”
“逐渐让人衰败的药，要悄无声息，这样才保得住颜面，明日本宫不会过来了，这药会有人送到你手里，届时还麻烦你盯着柳答应将药喝完。”
看着荣嫔不太靠谱的憨笑，文芳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本宫知道你精力素来充沛，事关承瑞，把握好尺度。”
荣嫔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见有人在呼喊着走水了！赶紧披上衣服起来查看，发现柳氏的那个方向已经是火光扑天，火势不可收拾，水越浇，火势越猛。宫人提的水只是杯水车薪。
她站在院子里，感觉到背脊发凉，宫妃自戕是大罪，本来想悄悄了解，事情偏离了轨道，随手拉了一个太监，“务必要把柳氏救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柳氏的住所烧成了废墟火才熄灭。
太监抬出了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焦臭味让人作呕。
“这是柳氏？”
“应当是吧！”永寿宫的太监宫女围了几层，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锦衣玉食的生活过腻了让我体验两天也好啊！”
“屁，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大圆盘子，皇上看得起你吗？”
“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她连累啊！”
“够了！”
荣嫔不相信才两个时辰，一个大活人就没了，还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夏木，你去检查看看。”
指派了两人分别去请示帝后，其余人不得进出永寿宫。
夏木不是仵作，更检查不出什么，别扭地在尸身上摸索了几下，哭丧着脸，“奴婢检查不出来。”
“废物！”
她虽然八卦，但是也胆小，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晦气，离得远远地，嘴里念着往生经。
宫里的人大部分比蝼蚁还卑贱，只有寥寥数人才活得有尊严。荣嫔派来的人压根不敢找玄烨说明。惊醒了门外当值的梁九功。
“你是哪宫的人，这个时辰鬼鬼祟祟干嘛！”
一般当值的时候，梁九功靠在门边假寐，警惕地看着小宫女。
“梁总管，永寿宫的柳答应自焚了，荣嫔娘娘让奴婢来请示万岁爷。”
瞅到宫女脸上还有黑灰，随即又合上眼，“在这里候着吧！为这种事情打扰到陛下休息，你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柳氏的事情他亦有耳闻，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悄无声息。真相不重要，皇帝的面子受不得一点损毁。
玄烨现在抱着他的胖儿子睡得正香，手无意识地在承祜上有节奏地拍着。有这个胖儿子在身边，玄烨的睡眠质量得到了提升，比什么安神香安神汤都管用。
“可荣嫔娘娘还在等奴婢的回复”，宫女很担心自己搞砸了主子交代的事情。
“等，你要清楚我们真正的主子是谁。”梁九功难得指点两句。
而另一边去找文芳的宫女倒是很顺利。
文芳在睡梦中惊醒，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行了，你先回去，本宫随后就来。”
更衣时，忍不住念叨，“嬷嬷不瞒你说，本宫梦见了你们给本宫烤好了兔肉，特别香，闻着就流口水，还没吃上一口，就被吵醒了！”
事急从权，也只是简单给文芳收拾了一下，不至于堕了颜面。
“娘娘想吃，等会老奴就安排她们做。”
这嬷嬷是玄烨特地调过来的，事无巨细给文芳安排得妥帖极了。
“老奴要提醒娘娘一句，不要蹚浑水了，烛台打翻了导致火势失控这是最好的说辞，即使陛下来了也是这样。”
嬷嬷给文芳系披风丝带时郑重地提了一句。
“多谢嬷嬷的教诲。”
文芳坐上步撵，两个多时辰，还有零星几颗星眨巴着眼，太阴晦暗，惨白的颜色，很快就要交班。
永寿宫灯火通明，三三两两的人扎堆说话，大多数人已经困顿得厉害，眼皮都抬不起来。
“荣嫔，本宫将柳氏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样负责的？”
见文芳来了，荣嫔仿佛抓到了主心骨。
“妾身冤枉啊！这火来得蹊跷，等妾身被浓烟呛醒的时候火势已经控不住了！”
文芳掀开了盖在柳氏身上的白布，的确烧得面目全非，无从辨认。
这可不是炭烤兔子肉，现实中一股油腻闷人的气味扑鼻而来，让她无所适从。
有千千万的死法，而选择被活活烧死，需要莫大的勇气，柳氏断然舍不得给孩子选择这样一个死法，空气中还有一点点菜籽油的香味，被火烧火燎掩盖了！
她一个答应被软禁哪来的菜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掉包了！
阿彦这个男人，玄烨派人去查了，还没有结果。她感觉心累得很。
钱太医请文芳站到一遍，确保再没有人听到。
“并无身孕，此外她的盆骨有生育的痕迹，不是柳氏。”
文芳捏了一下眉心，往后颤颤巍巍一下，幸好有冬燕扶着。
“这件事不要外传，钱太医你在宫中多年，应该懂这个规矩吧！”
荣嫔知道柳氏有孕的事情，所以文芳没有背荣嫔的眼。
“想听就大大方方过来听！”
荣嫔挠着头发，嬉笑道，“太医怎么说？能不能赶紧将尸体处理喽，摆在这里，妾浑身发毛。”
文芳摇头，“不是柳氏，看陛下怎么做吧！反正本宫不想管了！”
“这件事好像不能善了了！”晚上熬夜，早晨早起，眼睛又酸又涩。
晚上有宫禁时间，出入手续极为麻烦。偷运皇妃出宫，绝对不是一件易事。还有半个时辰，紫禁城的大门就要开启了！
又是一对虚伪的小情侣为了所为的爱情私奔，两人的家族会被连累，牵连甚广。可这种杀孽又不是她造成的，非要将皇帝的脸扔在地上多踩几脚，后果当然该自己承担。
承祜一泡晨尿，将龙床冲跑了！也不哭，将手塞到自己嘴里，无齿的笑容，口水打湿了玄烨的衣袖。
睡梦中感觉身下一股暖流，暗道不好。眼睛还没睁开，从床边熟练地扯过干净的衣服给承祜换上。
承祜特别好养，作息时间也特别规律，玄烨早就习惯了承祜每日的恶作剧。
换上了干燥温暖的衣服，吱吱笑着，将沾满口水的手指塞到了玄烨嘴里。
也不嫌弃，“你呀！比你四姐还调皮，以后估计少不了挨揍。”
听到房间有声音，梁九功带着宫女叩门而入，将昨晚永寿宫发生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见玄烨沉默，宫女进退两难，不自觉将眼神落到了梁九功身上，想请他来解围。
玄烨将承祜放在床上靠里，招呼奶嬷嬷进来照顾。
确保他的谈话不会打扰到承祜。
“也配寻死，要挫骨扬灰才行。”
对于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不顾家人死活的畜生，之前皇后的好意算是白费了！
柳氏一个县丞之女，想死的鬼拦不住，皇后三番两次救这些人，架不住有一个倒霉蛋在后面扯后腿。
泼墨挥毫，柳氏一族的命运就定下来了，准备用玉玺盖章时，冬燕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乾清宫。
“传朕旨意，立即封锁宫门，只进不出，掘地三尺，朕倒要看看这个人有没有翻天的本事。”
宫里侍卫众多，这个阿彦还没有排查出来，但不妨碍他现在想手刃了此人，这样大的动静，想遮丑都不行，玄烨的拳头捏得咯吱响，骨节都泛白了！
玄烨撕了圣旨，他要等狗男人找到时一并定罪，两个家族，一个不能漏！
冬燕回去给文芳绘声绘色的表演了玄烨当时的反应。
忙活了一早上，现在天才刚刚亮，还能睡个回笼觉。
冬燕顺便将承祜带了回来，小胖子吃饱喝足后滚到里面正鼾睡着。
“哈哈，陛下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柳氏还真的是个人才，为了爱情非置九族上绝路，恋爱脑从古至今都害人不浅。”
文芳都能想象玄烨气急败坏的样子，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陛下吩咐搜宫，坤宁宫怎么办？”
“搜呗！本宫没有意见！这两日腿都要跑酸了，你去让夏嬷嬷领着大家将坤宁宫挨个查一遍，可不能让贼人跑到坤宁宫藏身，冤枉了本宫。”
冬燕经历事情多候后心态也成熟了不少，但也仅限于是在人前，现在主仆二人在房间悄悄地聊天，蹲在文芳的床边，“娘娘真的信任夏嬷嬷吗？”
“真想知道？”
冬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喽！”
“信任啊！她知晓分寸，给本宫的感觉很舒服。要不是你们四个顶不起这个大宫女的职责，陛下也不会特意指派她了，你们要好好跟着夏嬷嬷练，学学她一身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