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交易
第二天一清早，姚金凤悠悠转醒，杨苗苗趴在床边还在睡。姚金凤抬手轻轻的抚摸女儿的头发。
杨苗苗睡得不深，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眼眶红红的，眼球布满血丝。手臂一直压在脑袋下面，一时有些发麻，脑门上也压出了一个红印子，和衬衫袖口的扣子形状一样。
姚金凤心疼道：“苗苗，别担心，妈妈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陈年腰病，躺了一两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说不定还能跳广场舞呢。”姚金凤忍着痛，勉强挤了一点笑容。
杨苗苗不敢把医生的话如实告诉她，怕她多想，只是愧疚的嗫喏：“妈妈，你安心休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姚金凤拉着杨苗苗的手：“妈妈不怪你，是妈妈没有让你过上好的生活。妙妙找到了吗？”
这时候妈妈第一时间还是关心她的事。杨苗苗喉头有些发酸发堵，撒了个小慌：“妙妙已经找到了，是她自己不乖，到处乱跑，我不该怪你的。你先安心养病，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杨苗苗喂姚金凤吃完早饭，见她精神不错，便和吴昊泽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吴昊泽说：“你也熬了一晚上了，周一上午店里没什么生意，我让郑师傅过去帮忙看一下，你先回家休息洗漱一下吧。”杨苗苗在电话里感激不尽。
杨苗苗回家洗漱换衣服，匆忙赶到景盛公司。
蒋愚鲁靠在办公椅上，与杨苗苗隔着一个长条办公桌。杨苗苗站在桌前。虽然是略微仰视的视角，扑面而来依然是一股盛气凌人的压力：“说吧，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杨苗苗捏着衬衣的下摆，紧张的手心冒汗：“您睡眠一直不太好，您看看您需不需要我额外提供一些……有偿的……助眠服务？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心思，我妈妈生病了，需要一笔钱治病，实在没辙了，才出此下策。”
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但细细品味这话还是有些旖旎。
蒋愚鲁深知失眠是什么滋味，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哦？你想怎么助眠呢？”
“就是接下来的三年内，每周的三个晚上，我可以睡在您身边。当然，没有身体接触，也不是同床共枕，我可以在您床边搭个小床，两张床之间摆个隔断，保护我们互相之间的隐私。但是，仅限于助您睡眠，您要是晚上有伴侣，这种情况我会回避。”
杨苗苗的脸颊有些发烫，虽然目的很纯洁，但这么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
她工作时间不久，身无恒产，积蓄稀薄，想要尽快达到让姚金凤康复的目的，只能靠所谓的“助眠”了。每周三个晚上也是提前想好的，这种事情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如果夜夜通宵加班不回家，姚金凤估计会起疑心。
蒋愚鲁用手指撑着额头，略略思考了一番：“可以。助眠的时间算你加班，按双倍工资结算，如何？”
杨苗苗暗暗吐槽，资本家果然是资本家，真是精打细算，一点亏也不吃。
她摇摇头，说：“我现在需要一笔现钱，您看是否可以将这笔加班费折现，一次性付给我？”
“多少？”
杨苗苗参与了一些慈善基金会的工作，知道大致一个慈善捐助项目的花费是多少，对应折算成感恩值，预估了一个金额：“五、五百万。如果最后没用完，我会退还给您。”
蒋愚鲁哼了一声，语气略有嘲讽：“狮子大开口！你知道五百万是多少吗？按你现在的收入，你即便不吃不喝，要挣五百万，也要二三十年时间。”
杨苗苗暗自给自己鼓气，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不能怂：“蒋总，以我的收入作为标准，五百万确实很多，但从您的角度，五百万其实不多，用五百万换取健康的身体、良好的睡眠，并不亏。”
蒋愚鲁不置可否：“你先解释你妈妈生的什么病，治疗费需要五百万？”
杨苗苗一路上也在想怎么解释五百万的合理性。她说了一个事先编好的理由：
“医生说我妈的椎间盘突出比较严重，可能不能恢复正常活动了。凑巧的是，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位神仙说，我妈这辈子受罪，主要是上辈子积德不够。我想向您学习，多做一些慈善，为我妈积福。因此，除了治疗费以外，五百万很大一部分是用来做慈善的。”
蒋愚鲁挑了挑眉，神情严肃冷峻起来，眉梢仿佛挂上了冰：“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你觉得我能信这种子虚乌有？如果连说实话的诚意都没有，那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了。”
她见蒋愚鲁要下逐客令，赶紧说：“我说，我说。我是怕我说实话，您觉得更离谱，所以才编了个故事。”蒋愚鲁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杨苗苗将她拥有好人系统的事情合盘托出，但是没有提她的意识可以转移到妙妙身上的事情。目前来看，这个和好人系统没有直接的联系，杨苗苗本能的觉得，能少说一点就安全一点。
对于好人系统这种超自然现象，蒋愚鲁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略微低头，手指摸索着下巴，面无表情。杨苗苗知道这个动作一般出现在蒋愚鲁深思熟虑准备做决策的时候，她紧张的连呼吸都放缓了，像是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样。
蒋愚鲁放下了手，抬头看向杨苗苗，提出了他的条件：
“虽说这些年来我做了不少慈善，但骨子里是个生意人，只有收益丰厚的项目我才会投资。我先说我想要的收益，如果你同意了，我们再接着谈细节。
假设你说的系统是真实存在的，按你的说法，第一个技能解锁之后，就会知道下一个技能解锁所需的感恩值以及具体是什么技能。初步来看，这个技能是可以由你指定用于第三人。按常理，第二个技能应该比第一个技能更好。
因此，除了你开始提议的所谓助眠之外，我还要一个回报，就是由我来决定第二个技能如何使用，以及使用在谁的身上。”
在老谋深算的蒋愚鲁面前，她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况且这个要求对她来说也不无好处，可以激励蒋愚鲁帮助她更快实现感恩值，变相有助于她解锁后面的技能。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蒋愚鲁继续说：“既然我们已经对回报达成了一致，接下来要说一些落地细节。首先，好人系统我是闻所未闻，我要确定它的真实性，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解锁第一个技能后你妈妈是否能够痊愈。但是解锁之前，我的钱已经投出去了，如果你卷款潜逃了怎么办？”
杨苗苗无话可说，毕竟在世人眼里，无恒产，则无恒心。在资本眼里，她是个信用不足的人。
蒋愚鲁：“因此，从风险控制的角度，五百万我不会直接打到你账户，而是由我以你的名义打入基金会的账户，接下来由基金会以你的名义做慈善。刚好最近南方几个城市汛期，很多地方发生了洪灾，基金会正在筹备物资，参与抗洪抢险。到时候你亲自参加几个项目，这次援助的对象数量很多，估计你会很快凑齐剩余的感恩值。”
杨苗苗这么听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蒋愚鲁一分钱都没出，就赚到了好人系统的一个未知技能和她的三年“助眠”。果然和方辉说的一样，是个奸商。
但站在蒋愚鲁的角度，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好人系统看不见摸不着，一切都由杨苗苗说了算。
即便她毁约了，硬是说第二个技能进度没达到，或者私自用了，蒋愚鲁也无可奈何。蒋愚鲁愿意和她做这种怪力乱神的交易，如果不是因为他对杨苗苗有那么一些信任，那只能说这个人也太胆大妄为了。
当然，杨苗苗也可以选择继续慢慢攒感恩值，但对于个性要强的姚金凤来说，躺在床上几个月，生活不能自理，甚至未来的下半辈子都不能正常走路，失去了生活的体面，该是多么难熬。
姚金凤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生命已经走过大半程。让妈妈在晚年过上有质量、有尊严的生活更加重要，而她还年轻，还有力气，钱没了还可以挣回来。
姚金凤的倒下，让她忽然强大起来，小小的胸腔憋着一股气，想要像母鸡一样，张开翅膀，为姚金凤遮风挡雨。
于是，基于一个常人看来是子虚乌有的“好人系统”，两人达成了这个离奇的交易。从常人实际的角度来看，对于蒋愚鲁而言，除了给部分公益项目冠以杨苗苗的名义之外，没有什么实际的支出；对于杨苗苗而言：除了“助眠”，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义务。
这完全是个君子协定，连签纸面协议的必要性都没有。
谈完交易，杨苗苗心情放松了许多，转身刚要离开办公室，背后传来清冷的一声：“我没有伴侣，无论是男女。”
杨苗苗没有反应过来，回头疑惑看了一眼蒋愚鲁：“啊？”
蒋愚鲁没有重复刚刚说的那句话，只是轻咳了一声：“嗯，去找韩之路交接，给你一周的假期，尽快把事情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