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9
蒯凝华心里怦怦乱跳,只觉得烛光下闻高哲那张俊逸的脸似乎更蛊惑人心了。
“闻,闻公子……”
尚未开口,已然羞红了脸。
闻高哲何许人也,十几岁凭借揣摩人心的能力获得章武帝青睐,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蒯凝华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他先是有些疑惑,多年不见,幼时盛气凌人的蒯凝华竟仿佛对他存了爱慕之心,想起桌案上那厚厚一摞关于蒯凝华行踪的调查,他眉眼很快舒展开,手中的刀也脱离了蒯凝华的脖颈。
“凝华姑娘,在下今夜奉皇命到法岩寺搜寻逆贼,不想竟在这里遇到你,姑娘身份特殊,倘若被有心人注意到,只怕会引起陛下的重视。”
蒯凝华小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她差点忘记,自己可不就是逆贼之女,是身为章武帝心腹的闻高哲必须捉拿的人,倘若他有心抓自己到章武帝跟前请功该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害怕,泪眼朦胧痴痴的望着闻高哲,一双含泪的美眸欲语还休。
要不是闻高哲清清楚楚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恐怕都要以为自己辜负了蒯凝华。
他手中的刀差点滑落在地,顿了顿,想起自己要办的事,不由温声对蒯凝华道:“凝华姑娘,法岩寺并不安全,经过今夜,姑娘的行踪恐怕要暴露,不如随在下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蒯凝华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的未来摄政王夫君,不论闻高哲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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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信侯府后院,邹氏近来因派人追杀闻恺未果的事精神有些萎靡,夜间失眠,寻了心腹松嬷嬷前来询问。
房里一派寂静,安神香的味道从鎏金香炉中缓缓飘出,松嬷嬷垂着手站在邹氏一侧,寂然聆听主子的吩咐。
“阿松,这都小半年过去了,那野种能逃到哪里,居然连侯府护卫都遍寻不到?”
这话松嬷嬷却不好回答,当初她和邹氏是真以为闻恺被闻家旁支某些觊觎侯府爵位的人弄走了,还添油加醋上报给侯爷,侯爷为此震怒,吩咐府里断掉每月给旁支的月银和米粮等供应。
可是后来,邹氏暗中派出去除掉闻恺的护卫并没寻找到人,松嬷嬷不是没怀疑过闻恺可能偷偷跑掉了,但他一个自小在庄子上被养废了的野孩子,能逃到哪去。
莫不是被侯爷暗中保护起来了?
这个念头吓得松嬷嬷后背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却不敢对邹氏说,她内心谨慎地打了腹稿,正想着如何敷衍夫人,只见一个穿松绿裙衫,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
“夫人,公子他领了一位貌美的姑娘回府。”
这句话对邹氏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闻高哲比闻恺还要大两三岁,已经年满十八,因他在章武帝跟前当差,勤于公事的缘故,婚事一拖再拖。
从前邹氏想着,等他官职再高一点,娶一位身份更加高贵的贵女为妻,岳家能够成为助力,便没在婚事上催过他,反而暗地里慢慢相看那些有意与侯府结亲的闺秀。
两个月前,闻高哲告诉她,他看中了冯太傅的掌上明珠冯梓萱。
邹氏又喜又愁,喜的是冯家在清流中名望颇高,隐隐是朝中文臣之首,能结这样一门亲事对孙子助益很大,愁的是冯家太注重名声,恐怕看不上被朝臣视为佞臣的孙子。
闻高哲让她不必担心,他自有办法。
邹氏见孙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得随他去了。
两个月来冯家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邹氏暗自替孙子捏了把汗,担心他求亲不成意志消沉,不料他今天居然带回来一位漂亮姑娘,她可不认为这姑娘是冯家千金冯梓萱。
“祖母,您还记得这是谁么?”
就在邹氏脸色阴晴不定时,闻高哲带着蒯凝华来到正院,一进门就把松嬷嬷等下人都赶了出去,将神情忐忑不安的蒯凝华推到邹氏眼前。
邹氏拧着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前含羞带怯的姑娘,她记性好,时隔多年,依旧从姑娘的眉眼中看到往昔熟悉的影子。
心里咯噔一声,邹氏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很快却假装惊喜地站起来,拉着蒯凝华看了又看:“你是华儿吧?多年没见,你这孩子竟是越长越漂亮,我都不敢认了。”
上辈子,蒯凝华和郭氏被押解到京城后也见过邹氏,彼时她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府太夫人,遍身绮罗,满头华翠,郭氏向她求情,希望闻高哲能网开一面,放了自己的女儿,但她摇了摇尊贵的头颅,心肠冷硬拒绝道:“你们是大周朝的乱臣贼子,满门抄斩是陛下的旨意,我孙儿又能决定什么?”
蒯凝华上辈子恨邹氏太冷漠,但重生以来她想着邹氏迟早要做自己的太婆婆,他们是一家人,将这段本不该存在的仇恨藏于心中又有何用,她早放下了。
“邹夫人。”蒯凝华仰起小脸孺慕地望着邹氏,“离开京城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您,每日吃斋念佛,抄写佛经,恨不能在佛祖面前替您祈福保佑平安。”
她没发觉自己话里讨好恭维的意味有多浓重。
反倒是邹氏愣住了,饶是她城府颇深,听到这种谄媚之语也不由得神情冷凝了片刻,意味深长瞥了眼蒯凝华。
然后偏过头,用眼神无声地询问自家孙子:这姑娘脑子没毛病吧?
事出反常必为妖,别说她当年跟郭氏交情泛泛,就算蒯凝华是她以往最疼爱的小辈,时隔多年不见,对方冷不丁抛出这么一番企图打动人心的话,必有所图。
邹氏的视线落到闻高哲脸上,见他无奈的轻笑一声,再看看蒯凝华这副满脸娇羞的小女儿姿态,顿时明白了,感情这姑娘看上她孙子了。
不过他们一个在京城长大,一个在阴城生活了这么多年,相隔千里,她是什么时候看上闻高哲的。
邹氏按捺住心中的种种疑问,她了解自己孙子,没有利益的事他从来不做,今日他将蒯凝华接回侯府想来必定有他的目的。
她眉眼变得慈祥起来,温言软语从蒯凝华嘴里不着痕迹地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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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午这天,言诉跟随军营的王将军一同受邀前往秦王府赴宴。
秦王蒯鹤禹手底下有三员大将,勇猛无敌,堪称阴城三虎,分别是王立德将军,富雄将军,以及越向阳将军。
言诉所在的军营就属于王立德将军管辖范围内,因他近期频繁在与朝廷军队的作战中表现突出,王立德对这位由蒯洪文塞进来的关系户刮目相看,不拘一格提拔了他,并且对他十分看重。
要不是他唯一的独生爱女今年才九岁,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言诉又一贯对外宣扬自己在老家有母亲定下的未婚妻,他真想直接拍板收他为女婿。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言诉身份的人,王立德在前往秦王府赴宴时就带上了他。
最近言诉在秦王手底下的三大军营里出尽了风头,连富雄和越向阳也听说过他的名头,他们跟蒯鹤禹的关系向来亲近,是生死至交的兄弟情义,知道他一直担心儿子们过于平庸无法担负起秦王府的重担,现如今有个作战猛如虎的外甥,都替他感到高兴。
秦王府端午宴请的人不多,除了三位将军之外还有王府中的军师幕僚,以及郭氏的大哥郭弘济。
蒯鹤禹最近因为外甥接连立下军功心情不错,冲淡了蒯凝华离家出走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宴席上,他和三位将军开怀畅饮,喝到半醉时,彼此都怀念起年轻时冲锋陷阵的勇猛精力,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言诉身上。
“我本打算把华儿许配给阿恺,谁知这丫头不懂得体谅我一番苦心,竟然离家出走……”
提起不争气的女儿,蒯鹤禹情绪变得低落,声音越说越低。
众人也不好接着讨论秦王府的家务事,纷纷沉默下来,宴席刹那间变得寂静无声。
郭弘济出了一脑门冷汗,心里有些后怕,暗暗责怪妹妹当初太过任性冲动,为着捕风捉影的事跟闻恺结下死仇。
想想自己为除掉言诉,近期在军营中做出的某些安排,他忍不住朝言诉投去复杂的目光。
这是个有大将之风的可塑之才,未来难保不会成为秦王手底下一员猛将,倘若将来能够为蒯洪文和郭家所用那再好不过。
真是可惜了。
必须得在他一无所知时下死手,否则等他将来查出庄锦之死的蛛丝马迹,等待郭氏和郭家的就会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