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温大夫
许之兰低着头,脸颊快要滴出血,脑门直冒汗。
“好秀娘,夜这么长,咱们弄到天亮再回去,好不好?”
要弄一夜?
许之兰鼓大眼睛,心口绷紧,如坐针毡。
一座佛像隔开两对男女,外头的那对男女已开始解衣揉捏,心肝儿地乱叫,越来越大声,许之兰熬不住,轻轻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向他求助。
许之兰惊慌失措的模样映入李献眼底,李献唇畔荡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良心大发,好心情地出来解围,他凑到许之兰的脖窝低喘一声,“阿兰你听,有人和我们一样,不若叫他们一起吧。”
小情侣没想到破庙里还有人,浓情蜜意戛然而止,吓得魂飞魄散,提起裤子就跑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根,许之兰身体一颤,根根寒毛炸起来。
“原来许典膳所言不虚,果真胆小如斯。”李献坐回去戏谑道,嘴角划过一道愉悦的弧线,他颇有兴致地观察她脸上的红晕。
许之兰目瞪口呆,哪里有人会好意思地用这样的法子,被他这么说有些不服,但她也没有反驳的底气,只得乖乖认下来,窘迫尴尬地闷声笑说:“殿下说的是。”
为打破尴尬,许之兰左顾右盼半晌,局促不安地清嗓,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生硬地开启新话题:“殿下,我们要回宫吗?”
李献气定神闲地起身,幽幽道:“难得兴师动众一回,就让事情闹得再大些吧。”
许之兰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不急着回去,仰头看着他的清隽俊美的面容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李献蹲下,他道:“上来,找个大夫给你看看脚。”
“殿下受伤,刺客必定会关注医馆,这太冒险了。”许之兰担忧地咬唇。
“无妨,他住得偏僻,孤与他关系也不好,不会有人觉得孤会去找他的。”
许之兰呐呐,关系不好会收留他们吗?
太子的风轻云淡说服许之兰,她趴上他的后背,想了一路被赶出来怎么安慰他,去什么地方比较稳妥。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子终于在一处围着篱笆的小院前停下,他叩响门扉,声音急促,似乎是发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笃笃笃……”
不多时,门内传来脚步声,许之兰有些忐忑。
“吱呀”一声,音尾拖得极长,门从中打开,一张比太子更苍白的脸露出。他嘴唇浅灰,见不到半分血色,月光打在脸上,书中所载的鬼魂突然有了模样。
他的眼瞳乌黑,眼底划过一丝惊疑,不过稍纵即逝,“是你。”
许之兰的心再次提起。
“进来吧。”他蹙起眉尖,话语有些许沙哑。
竟然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许之兰心神微定,有精力分心打量他。
这个年轻的大夫眉毛寡淡细长,两梢吊病弱,眼尾生风情,和太子有几分相似。撇去恍若敷了几斤粉的惨白脸色不说,样貌倒是生得尚佳。
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好看的。即便病气笼着他,也如素雅秀美的陶瓷,颇有淡妆浓抹总相宜意味。
不知道他与太子是何关系,她一路的担忧看上去完全像是杞人忧天。
进了屋,李献将许之兰放下,淡声说:“她脚崴了,你帮她看一下,我要换身衣服。”
“三两银子自便,衣服在卧房红箱里,水缸在厨房,用完补上。”男人头也不回,语调平缓,没有多少温度,甚至透着股冰冷凛冽的寒气。
李献离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大夫走到许之兰跟前,轻蹙眉峰,“哪只脚?”
许之兰坐在长方凳上赶紧褪去鞋袜,把受伤的脚摆出来,恭敬地问道:“怎么称呼您?”
“温凌。”
“有劳温大夫了。”
温凌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触及红肿处,神色严肃专注,确定伤情后扭身取来银针,嘴唇抿成一条线。
银针在烛火下闪着冰冷的白光,许之兰害怕得闭上眼睛。
温凌捏着银针扎于昆仑、绝骨和丘墟三穴[1],快速精准,许之兰只感觉有点轻微的刺痛,睁开眼,温凌淡漠的神情未变,他冷声说:“我去烧热水,稍后热敷,注意休息,这几日忌辛辣。”
说完人就走了,许之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淡的大夫,感觉他和太子身份反了,温凌像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太子反倒温柔耐心,如若妙手回春的大夫。
许之兰胡思乱想间,太子换了一身青衫出现,温和地问:“如何?”
“多谢殿下关心,温大夫已经为我施针,一会儿热敷过后休息几天就好了。”
太子轻嗯一声,叮嘱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可掉以轻心。”
“殿下不让温大夫看看吗?换下药也可。”许之兰记挂着他身上的伤,方才见温凌的时候他对自己的伤只字不提,太子一身血迹,温凌也波澜不惊,更没有显露出丝毫要为他疗伤的意思,两个人都很奇怪。
“无妨,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正说着,温凌很快从厨房回来,他的目光扫过李献和许之兰,“只有一间空房,李献你要和我睡?”
同床共枕?
许之兰眸光微闪,前面她多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说明她还没有踩到太子的底线,他再宽容大度也应该忍受不了居心叵测的女人爬他床。
许之兰有了新方向,抢在太子前面说:“殿下有伤在身,不好总劳烦温大夫,还是留我在您身边服侍吧?”
李献面不改色,浅浅一笑,“也好。”
温凌似乎有些讶异,微微怔了怔,许之兰察觉温凌在看她,待她的目光追过去时,温凌却还是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样子,恍若错觉。
热水烧好,温凌端着铜盆进来,热气腾腾直冒烟,李献抬手拦住,“我来。”
温凌一言未发,铜盆被李献取走,他转身离开。
许之兰惊讶,半天才找回声音,磕巴地说:“殿,殿下,万万不可,我自己来就好……”
她现在怀疑自己搞错了方向,若没有放任蒋玉珍自作自受得罪蒋才人,担心蒋才人报她一个私逃的罪名,她是不是就可以趁这次刺杀逃走了?从太子这里下手,一点效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