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难产
夜越发的深沉，南承翊一直站着，众嫔妃也不敢坐下。
内殿终于有了动静，低低的沉闷的叫声一叠一叠的传了出来，似是一阵阵的敲打的南承翊的心一般，跟着一上一下。
崔语禾看着妃嫔们都没有力气的站着，靠在宫女的身上。她上前和声道：“皇上别担心，瑾贵妃定会平安生产。你也站了许久了，坐下等吧。”
南承翊眼神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内殿，摆摆手：“朕就站着，你们坐着吧，”
可皇上都站着，她们如何好意思坐下去？
随后就有宫人又端了几个椅子过来，乔若萱看着眸中微微发亮，她早就支撑不住了，猛的坐了下去。
叶瑶本还想再忍忍，见乔若萱坐着舒服的模样，也跟着坐了下去。妃嫔们也纷纷坐着。
“娘娘，你千万别使力，等该使力的时候民妇会告诉你。”
顾卿言此时早已痛的不行，她没有使力，可是强烈的痛感来袭她下意识的紧紧的抓住被子，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力。
痛感越来越强，一波接一波，时间越来越密。
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来，那样的触目惊心……
凄厉的叫声响起，南承翊知道一定是她痛极了。如同一根针隐隐扎着自己的心一般。
也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发灰。稳婆从帘子后走了出来，而殿内呻吟声还在响起。
见稳婆跪下道：“皇上，一直没看到皇嗣露头，且贵妃娘娘力气越来越小。恐怕……贵妃娘娘是难产啊……”
难产？听到这两个字南承翊脸色骤然一变，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可是这次却心慌的可怕。
南承翊目光锐利的看着那稳婆，怒吼道：“竟然怕难产还不快进去想办法！若是贵妃和腹中的皇嗣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们是问！”
稳婆被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得直哆嗦，连忙和陶太医商量对策。
没一会，陶之岸和宋太医的斟酌下开了一副催产药，这是逼胎头下降的催产药，与普通的催产不太一样，总归是要伤些身子的。
可若是不用催产药，只怕是会一尸两命啊！
陶之岸将药量减小了一些，又让宫人切了参片让顾卿言含着。
顾卿言忍着疼痛，仰头喝下药后，随着稳婆一声声的用力……用力……深呼吸……
她只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好像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只有痛和麻木。而腹中只觉得坠痛的厉害，似是要撕裂一般。
这边叶瑶见南承翊紧绷着脸，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她竟看到南承翊的手有些发抖……
她上前道：“皇上，你坐一会吧。女人生产都得许久，你这样站着身体也吃不消。”
南承翊轻轻摇了摇头。
叶瑶看着南承翊这模样不禁有些发酸，平日里妃嫔生产时也没见皇上如此着急难受。她又道：之前沈氏也是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最后也没事。”
乔若萱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听闻我娘亲当时生我也是痛了好久，女人生孩子都得过这一关。皇上你别担心。”
南承翊眸中如万丈寒冰一般，冷冷掠过她们，声音亦是冰冷如生硬：“阿言她不一样，能和沈氏比？能和普通妇人比？你们若是看不惯，就滚出去！”
他此时本就焦急如焚，这些人说的这些话无疑点燃了自己心头的那股火。
叶瑶和乔若萱皆是被喝的有些发颤，紧紧闭着双唇，不敢直视南承翊。
叶瑶手狠狠的扯着手帕，不一样？都是女人，何来不一样？难道瑾贵妃生来就比旁人金贵吗？
梁福看着天色，这该到了上朝的时候了……他大着胆子低声道：“皇上，该上朝了。”
南承翊冷眼望着梁福，梁福咚得跪下，虽然知道会惹来南承翊的怒骂，可是他也必须提醒皇上啊。
南承翊神情复杂，让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从未罢过朝，若是今日罢朝后宫以及宫外对顾卿言的言语指不定有多恶毒伤人。
他僵硬着身子往外走去，众妃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南承翊就回来了，众人都惊讶，皇上上朝后恐怕只说了一句话就又回来了吧。
当然，她们也不敢问。
这时稳婆又出来，这一次手上却是鲜红的血，南承翊猛然一惊，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一般。
崔语禾连忙上前问：“如何了？可是生了？”
稳婆已是满头大汗，她跪下道：“贵妃娘娘出血较多，且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虚弱无比。敢问皇上若是紧要关头只能二保一，皇上是选择贵妃娘娘，还是皇嗣……”
南承翊身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他曾掌天下人生死。可是却没有像此刻这般害怕过。如今仅一墙之隔躺在里面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让他二选一，他如何选择？都是他的心疼肉啊！
南承翊脸色铁青的盯着稳婆，目光狠厉如要噬人一般：“贵妃和皇嗣都得平安，若是有什么意外，你们就提头来见。”
稳婆吓的连忙垂下头，正欲起身进殿之时，南承翊就眯着眼，冷冷道：“务必保瑾贵妃平安，至于皇嗣，尽力就好。”
他突然的意识到，比起拥有，他更害怕失去。
原来，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会如此的害怕……
稳婆听了这句话连忙小跑似的进了内殿。
妃嫔们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南承翊，尤其是叶瑶，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至少沈洛心难产，南承翊几乎都没有犹豫就决定保皇嗣。而皇上竟然舍子保母！后宫的妃嫔本来是为皇家绵延子嗣的，至于她们的性命在皇嗣面前根本无法相较！
她此时此刻算是明白了，南承翊对顾卿言是爱，就连曾今的谢疏玥，我仅仅只是宠而已。
殿中只有一人一直幽幽的看着南承翊，若是南承翊脸上伤感的神色有八分，青梧就有六分。
里面那个女子，何其幸运此生能被他放在心尖上。恐怕自己毕生花光了所有的运气，也不及她的三分之一吧。
宋太医陶之岸听着稳婆的描述之下，才道是有血崩之兆。若是不及时止住，产下皇嗣后出血量会更大。和陶之岸斟酌之下，又开了一副药让顾卿言喝下。
南承翊不是不知道血崩，若是真的血崩那么几乎无药可救……
在那一瞬间，他如同掉入了万丈的冰崖，似乎整个人被冻麻木了一般。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听着殿内低低的叫声突然的大声了起来，心如被一块沉石一般狠狠的压着。他心里生了一个念头，他要进去！进去陪着她，她现在定是痛极了，害怕极了……
崔语禾看着南承翊上前连忙跪下道：“皇上，产房污秽，你不能进去啊！”
南承翊脚顿了一下，众妃嫔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时，听到殿内女子沉闷闷的叫声，声音拖的较长……
随后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此时东方天际微微露出橙黄色，朝阳探出了前额，旁边的云彩也被镀上一层金光。
刘嬷嬷满脸喜色的出来道：“恭喜皇上……”
然而话还未说完，看到刘嬷嬷高兴的表情，听到恭喜二字，南承翊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如风一般移了进去。
此刻，没人可以拦住他……
失而复得的心情，旁人都不懂。
顾卿言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她只感觉方才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死，孩子也不能没有。
她脑海中一直徘徊着一句话，她不能让孩子走自己的路，出生就没有母妃，不能！
她只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感觉下面一滑，就听嬷嬷喜色说：“生了，生了……”
云霜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忽然听到她惊讶的喊着：“皇上。”
产房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顾卿言虚弱的睁开眼眸。
看到近在迟尺的南承翊愣了一下，仅仅一夜，他也跟着憔悴了不少，眼睛下的淤青清晰可见。顾卿言抬手想摸摸他，可却发现手方才用了力也是酸软无比，她开口道：“皇上怎么进来了……”
南承翊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上亲了又亲，仿佛这样才能一步步的填满自己恐慌的内心。
“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了，我真怕你就那样离我而去了……”
他连自称也没有用，声音中带了些恐慌余后的颤抖。
顾卿言微微一笑，在她惨白的脸上显的格外的让他心疼。她声音孱弱不已：“我不会，我还要陪着皇上，一生一世……”
看着刘嬷嬷从稳婆身上接过襁褓中的婴儿。顾卿言打起了些精神问到：“方才我累极了没听到，是皇子还是公主？”
南承翊微微一愣，他当时直接就进来了，只想进来看看身旁的女子，也没顾得问孩子的只字片语，是男是女。
他也转头看向刘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