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失足
林毓欢救上岸后，小脸已是惨白，一直咳嗽着。发髻全散乱了，衣裙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狼狈至极。
箐儿忙上前去替她擦去脸上的水，林毓欢才努力睁开眼睛，她低声唤着：“皇上……”
南承翊看着她一脸虚弱的模样，吩咐道：“还不快送你们主子回宫！”
轿撵已备好，箐儿扶着林毓欢，林毓欢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小腹下坠下坠的疼痛感来袭。
她捂住小腹，脸色越来越难看。咬牙道：“我得肚子，好痛……”
顾卿言打量着她，才看见那衣裙上渐渐的染上了一些血迹，越来越红，颜色越来越深。不禁心头一紧，这模样……
南承翊亦是发觉了，只看林毓欢已经无力晕在了箐儿身上。
南承翊一把抱起林毓欢上了轿撵，顾卿言清楚这事情的严重性，很有可能这林毓欢怀孕了，可这模样应该不大好了。
上了轿撵之后，南承翊对着顾卿言和声道：“朕送林才人回宫，你也跟着吧。”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语气也平淡。
顾卿言颔首道：“是。”
上了轿撵，沅湘也是吓的汗水涔涔。她着急道：“娘娘，是奴婢的错，若不是因为奴婢，娘娘你也不会拉住林才人的手，她也不会落水。”
顾卿言摩挲着手腕上的玉手镯，蹙眉道：“本宫分明就没有用力。”
沅湘微微有些吃惊，须臾瞪大眼眸道：“她这是想污蔑娘娘？”
轿上轻轻摇晃着，发髻上的珠玉一下下的相碰，发出清脆冷冽的声音。顾卿言抬手轻轻抚了抚，“或许是想污蔑本宫，又或许是想博得皇上的同情心吧。”
此事能够污蔑自己，那么她自然是有极大好处的。若是不能，她还能在皇上面前博取同情，至少能获得皇上的一丝同情和宠爱。
可惜，若是她真有了身孕，结果这一闹弄流产了。她定是后悔莫及的。
到了静雪轩，顾卿言站在南承翊身后，一言不发。
她时不时的抬眸看着南承翊，他眉宇之间亦是有些愁绪在里面。
里头时不时的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顾卿言心里也跟着有些发紧。此事事关皇嗣，南承翊未必会信自己，这一次顾卿言也没有把握了。
好一会，太医出来时已是汗流浃背，他抬起袖口擦了擦。跪下道：“启禀皇上，臣无能，林才人腹中的孩子没保住。”
南承翊微微闭了闭眼，片刻睁眼道：“朕知道了，你去忙吧。”
宫里的子嗣总是三番五次的流掉，顾卿言知道南承翊心里很难受。她上前柔声道：“皇上，你不要过于伤心了。”
“皇上……皇上……”话刚说完，林毓欢凄然而悲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见她不顾自己的身子，箐儿扶着她走了出来。
她手向南承翊伸过去，泪水一滴滴的流了下来，哀切道：“臣妾的孩子，皇上，求你做主！”
南承翊手微微动了动，最后抬起手扶着她，温言道：“你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林才人双眼通红，抬眸如利箭般盯着顾卿言。
顾卿言毫不畏惧，也直视着她。
她抬手指着顾卿言道：“皇上，是瑾妃娘娘，瑾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出言不逊，臣妾想教训一下那宫女，娘娘在阻拦中失手推了臣妾。”
说完她手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口上的衣服，痛哭道：“我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求皇上为我们的孩子做主……”
南承翊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
顾卿言抬眸打量了南承翊一眼，屈身道：“求皇上明鉴，是林才人出言不逊，沅湘护主心切说了林才人几句，林才人欲上打沅湘，臣妾不过是抓住了林才人手而已，并未推她。”
林毓欢恨然道：“分明是娘娘你推了臣妾，臣妾并未怪你，也知道你是无心之失。为何你还狡辩？若不是这样，那臣妾怎会摔下去，臣妾的孩子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没有了。可怜我的孩子，我还未曾有过当母亲的欢喜，他便这样没有了。”
她的脸孔因愤怒和伤心变的扭曲，衣襟皆是泪水。
顾卿言挺直了身子，平静的看着她道：“本宫分明就没推你，至于你为什么会摔下去，恐怕你得问问你自己。”
林毓欢闻言惊怒交加，她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的跪了下来，只望着南承翊：“皇上，瑾妃娘娘这话便是在污蔑臣妾。若不是娘娘推了臣妾，难不成臣妾还会自己跳下去吗？”
“自然不会。”南承翊终于说话了。
林毓欢心里一喜，抬头望着他，悲伤之色渐渐有些缓和。南承翊伸手将她扶起，林毓欢虚弱的靠在他手臂上，坐下后南承翊才松开了手。
可是下一句话，却令林毓欢大惊失色。
“你失足掉入水中，孩子没了朕也觉得甚是可惜，你也不要过于自责和伤心。”
林毓欢泪清清而下，瞪大着双眼看着南承翊，不可思议道：“皇上，你……”
不待她说完，南承翊又说：“你当时心里定是慌张极了，出现了错觉以为瑾妃推了你，可朕在远处看到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了下去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不要再提。”他的声音极为平静温柔，仿佛如三月的春风般飘过。他淡然的看着林毓欢。
林毓欢怔怔的看着他，颤抖着双唇，第一次她明白了“帝王无心”这句话。她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顾卿言也是很意外，南承翊对这件事论出的结果如此的坚定。她美眸定定的看着南承翊，心里腾起一种软软的暖暖的感觉。
南承翊看着顾卿言，淡淡道：“这件事与瑾妃你无关，还不快起身。”
顾卿言眼中染起一抹浓浓的柔意，如春日的暖阳一般，她颔首道：“是。”
沅湘也跟着起身，将顾卿言扶起来，顾卿言碰到沅湘的手才发现她手中全是冷汗，她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放心。
林毓欢声音哽咽道：“此事就算是臣妾失足，可落水一事皆因瑾妃身边的宫女而起……”
既然瑾妃毫发未损，那么她也一定要拉一个人下水，此事她不可能就此作罢！
南承翊看着黯然失色的林毓欢，他打断她的话：“朕说了是你失足，那么自然怪不得旁人，你不必太过自责，朕晋封你为美人，至于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林毓欢亦是聪明人，她知道南承翊这是让自己不要再对这件事有争议，而美人这个位分说的好听点无疑是给自己的补偿，说的不好听的就是让自己封口！
她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凉沁沁的进入口中，可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寒意那么冰冷刺骨！
“是，臣妾多谢皇上。”她垂眸说着，指甲紧紧的掐进手心，可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意，只有恨！她余光望着顾卿言的位置扯了扯嘴角。
又听南承翊道：“你好好养着身子，朕明日再来看你。”他伸手捏了捏林毓欢的手。
林毓欢看着他的手，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握自己的手，竟然是因为包庇瑾妃！
片刻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臣妾明白，今日之事皆是臣妾自己原因失去了孩子。皇上不责怪臣妾已是皇恩，请皇上不用担心臣妾。”
顾卿言果然没看错，这林毓欢绝非等闲之辈，这等情况下，她亦能忍下屈辱，也很懂南承翊的心思。
果然南承翊听后眼中皆是赞赏之意，他柔声道：“你能如此想最好，朕很欣慰身边有你这般温婉贤淑之人。”
林毓欢嘴角泛着些苦笑，看着南承翊离开，以及顾卿言跟在他身后。
“瑾妃……”她咬牙切齿低声念着。目光如刃般望着她后背上，恨不得在她身体上剜出几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