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甘露寺
一进甘露寺，缫云溪登时一愣，月光之下，偌大的庭院蒿草遍地，水榭亭台斑驳落落，不少都坍塌了，微风一吹，乱叶横飞，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进了荒山古庙，顿感阴森与寒冷。
她立在破败的庭院中，有些犹豫，有些惊慌，心中暗道，有牧尘子在不用惧怕，壮着胆子还是沿着残破的廊道朝前走去。
没多久，“咚”的一声，水晶鞋似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朝着落叶中看去，竟是一个早已腐朽的骷髅头，正露着空洞洞的眼窝对着她，顿时吓的脸色煞白。
缫云溪一脚将那骷髅踢飞，弯腰将脚趾上夹杂的落叶拿掉，再朝四周看了看，除了落叶，蒿草，什么也没有，将身上的白袍紧了紧，再次朝前走去，还没走几步，只觉又踩到了什么东西，嘎吱作响，似是干柴碎裂声音，仔细一瞧又是一副枯骨。
“这里到底是修炼之所还是坟地？”
她惊疑不定，抬头朝着四周观瞧，周围仍是荒草败石，并无异象，只是那月亮愈发的惨白，有些妖异。沿着破旧的廊道继续前行，七拐八绕走了许久，仍是寻不到甘露殿在哪里，心中有些恐慌。
月色朦胧，周围似起了薄雾，缫云溪满脸惊色，走着走着忽然隐隐约约看到许多的绿色光点，在空中飘忽不定，时亮时灭，像是萤火虫在空中飘荡。
“那是什么？萤火虫么？”
她紧走几步，缓缓的靠近那些绿色的光点，想看清楚那是什么。
走的近了，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差点跌坐在地上，方圆百米的空地上，堆满了尸骸，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像是一个小山包，无数的光点在上面闪烁，那竟是尸骸的磷火。
纵然她心狠手辣，也杀了不少人，突见如此多的骸骨，仍是心惊肉跳，跌跌撞撞的奔跑起来，一口气跑出去几百米远，这才大口喘息站定，轻轻叫了一声“青哥”，希望牧尘子能及时出现，她已经被吓破了胆，却不敢大声呼唤。
牧尘子并未出现，她心中暗自咒骂了一句，忽觉脚踝剧痛，急忙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崴了脚，白皙的脚踝已经肿的很高，像个馒头。
“朱桂儿当真好大的勇气，连这里也敢来，为了她的儿子，还真是奋不顾身。”她自言自语了一番，，左看右看不知身在何处，又缓缓走了半个时辰，心神俱疲，只能在一个破败的凉亭里暂休片刻，不时朝着四周观察，此时她起了退意，想回去了。
“小妇人”一声苍老的嬉笑声响起，缫云溪吓全身一颤，脸色发白，猛的站起身，却见一个长的像是白毛猴子的秃顶老头蹲在地上笑嘻嘻的瞧着她。
“鬼鬼鬼呀”，缫云溪骇然变色，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忍不住想大叫牧尘子的名字，定睛一看，那白毛猴子一般的老头，蹲在地上吧拿出一杆烟枪，嗒吧嗒抽了起来，张开吐出一圈圈的白烟。
缫云溪嗅到那烟味，乃是极品紫叶香草的味道，这种香草制成的烟丝十分昂贵，只有达官贵人才抽的起。
“你是人是鬼？”缫云溪盯着他，开口问道。
“你见过这么和蔼可亲的鬼吗？”老头哼了一声。
缫云溪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扶着柱子便要坐下歇息，忽然，眼前一花，惊呼一声，那老头速度极快，几乎瞬间到了自己脚边，蹲在那里依旧吧嗒吧的抽着烟，一双眸子却不停的打量她。
“你你干什么”，缫云溪借着月光，看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
老头一笑，闪着白森森的牙齿，口中散着奇异的烟香，他舔了舔嘴唇道：“好俊俏的小妇人”。
缫云溪冷哼一声，傲然道：“我是王后”。
老头笑道：“你是王后？啧啧，这几天还真是热闹，前脚走了一个什么妃，现在又来一个王后。”
缫云溪见他双目冒着精光，像是闪亮的灯笼，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不时还伸着鼻子嗅了嗅，轻声道：“我是来寻镇南王元稹的”。
老头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找他的，他是我的徒弟”。
缫云溪一怔，看了看这一脸猥琐的老头，他就是元稹的师傅麽？牧尘子说他是魔道中人，心中又起了慌乱，听着就不像是好人。
“你们王室里女人真不一般。”老头收起烟枪，闪着亮晶晶的眸子瞧着她。
“怎么不一般了？”缫云溪惊奇道：“难道先前来的那位王妃，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老头笑了笑，朝着雾气中瞥了一眼，起身凑到缫云溪的耳边，轻声道：“瞧见知客的那道士没？”
缫云溪点点头：“自然是瞧见了”，见他提到了牧尘子，顿时来了兴趣，笑道：“他又怎么了？”
老头嘿嘿一笑：“你让我亲一口，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缫云溪一皱眉，道：“为老不尊，我可是王后。”
老头笑了一声：“我出身贫贱，常年埋没于荒野之间，所见之人大都是穷苦人家，从未接触过尊贵的女人 ，实在不敢想啊，老了老了，就想见识一下。”
“哦？那朱桂儿也让你亲了？”，缫云溪饶有兴趣问道。
老头笑了笑：“那个女人真让我迷恋，搂在怀里像面团一般，我算是老树开花了。”
缫云溪一惊，森然道：“这个贱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也难怪，她的母家是卖花布的，小门小户能出什么高贵的女子。”
老头见她对那朱桂儿一脸不屑，顿时不悦，讥讽道：“你出身高贵与人野媾，真当我不知吗？”
缫云溪脸色骤变，羞愤无比，更是十分惊惧，想不到与牧尘子亲热竟被他知道了，倘若元稹知道，那真的完了，一顶红杏出墙的帽子扣下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老头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缫云溪脸色变幻，忽然满脸堆笑：“不就是亲一下嘛，来吧”
“真是个聪明人。”老头笑了笑，却没有动。
缫云溪皱眉道：“难不成还要我主动？”
老头嘿嘿笑了起来，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你也活不久了，”
缫云溪脸色大变，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敢对我行凶？我可是当今王后！”
老头一副可怜的眼神瞧着缫云溪，道：“论辨别能力，你还真不如先前那个王妃，你就没看出那牧尘子有问题？”
缫云溪哼了一声，道：“少来挑拨离间，实话告诉你，他可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如今更是化龙修士，你若是敢对我出手，他动动手指都能捏死你！”
老头啧啧道：“你可瞧见那些枯骨了？都是你这般无知女子的下场！”
缫云溪猛然想起那堆积如山的枯骨，顿时脸色苍白。
老头叹息了一声，朝着缫云溪道：“那个道士根本不是人”
缫云溪睁大眼睛道：“你胡说，他怎么不是人？”
那老头撇撇嘴，道：“你这王妃可真够笨的，你跟他欢乐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异常？”
缫云溪见他说的郑重其事，看着那老头亮晶晶的眸子，心中顿时慌乱，冷汗流了下来，仍是将信将疑，摸了摸小腹，低声道：“他他实在太过粗暴。”
老头叹了一声：“你完了。”
缫云溪见他要离开，急忙道：“你别走，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伫足道：“那个道士早就死了，他的躯体里住着一个邪魔，名字叫元秀。你的阴元已经尽数被吸干了，命不久矣。”
“我不信”，缫云溪慌张的大叫起来：“牧尘子，牧尘子，你出来！”
她连连大叫，牧尘子始终没有出现，她颓然的跌坐下来，看来这老头说的多半是真的。
“老神仙，求你救救我。”
缫云溪终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和恐惧，朝着那老头求救。
“救你？怎么救？”，老头缓缓的来到她的身前，一伸手将她的玉足提了起来，将白袍往上一撩，登时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缫云溪一惊，却见他手指捏着她的大腿上肌肤，往上轻轻一扯，原本紧致的肌肤竟变的松散无比，肉皮竟被他捏起来半尺，好似没了血肉一般，只剩下了一张皮！
缫云溪骇然变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哆嗦的厉害，身体都在颤抖。
“救救我”
老头转身离去，道：“你全身的精华都被吸走了，一时半会你就没救咯”，摇头晃脑的走了。
“别走！”
缫云溪大叫了一声，急忙朝着老头追去，没跑几步，只觉得全身在快速的衰老，眨眼之间，从一个丰腴的妇人变成了一个老太龙钟的老妪。
“不！”，她嘶哑着，喊了一声，猛然扑倒在地，全身的血肉迅速的干瘪了下去，眨眼成了一副皮包骨。
甘露殿，老头无奈的走了进来。
一个高大的男子忙道：“王后怎么样了？”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后，真是个睁眼瞎，被元秀将她一身精华吸的干干净净，可怜红颜变枯骨了，哼，她还真不如那个朱桂儿，元秀化作她少年情郎，居然被她喝退了，她出身虽然贫寒，性子却比这王后坚韧的多。”
老头摇了摇头，呲了呲牙，望向大殿中的那尊神像。
那神像怪模怪样，是个长着六只手的佛陀，那佛陀昂着脑袋，张着奇大无比的嘴巴，那嘴巴比神像的脑袋还大，看起来十分的恐怖与诡异。
“都是我急功近利，一时不察，竟让元秀跑了出来，坏了我们的计划”
老头道：“元稹啊，就等九月九了，那小子若是不来，你我师徒怕是要困死在这甘露寺了，想要再出去，难了。”
元稹叹了一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指望从浮屠之地将这六道魔陀移到这里，对那小子本源进行剥离，想不到这里面竟藏着那么一个鬼东西，现在还要靠他救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老头道：“你也别自责了，你送他美女，许他荣华富贵，情形如何？”
元稹摇了摇头：“他根本没瞧上眼，元淳风将自己最喜欢的女子送给他了，哼，还被他放走了，这个人透着一股子邪性，根本不遵常理，也不知九月九，他是否真的能来？”
老头叹息了一声：“一切看天意吧”
一股黑气突然朝着甘露寺轰击而来，一层光罩挡住了那股黑气，黑气中一个人影桀桀大叫：“该死的，将六道魔陀交出来！”
元稹和老头同时看向天际，黑气中的人张牙舞爪，猛烈的轰击那层光罩，却无法破开。
“别管他，让他轰吧”，老头坐在门槛上，忽然朝着元稹道：“我有点想那个朱桂儿了。”
元稹一愣，笑道：“师傅莫不是说笑？她不过伺候了您两晚，当真就念念不忘了。”
老头苦笑了一声：“她跟你死去的师娘，真的很像。”
元稹一愣，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