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话:收拾收拾
大马车往三里坊的方向去,车里的大壮放下了帘子,看着阿灵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师父,咱们这是干什么啊?”
阿灵端坐如松,“你们拜了我为师,自然是要同我离开的,这一走就难得再回来,不得回去看看顺便收拾收拾行李?”
大壮:其实大可不必,他们也没有犯得着回去告别的人,也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着实没有什么非得要收拾的行李,以至于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新年也有些嘀咕,收拾行李就收拾行李呗,为什么要租这么华丽的大马车,还要去牙行雇这么多人?
感觉不像是收拾行李,倒像是要回去找回场子,顺便还有被人霸占的家产或者什么的需要强抢出来一般。
这般想着,新年仿佛窥知到了什么,一双凤眼格外的亮,感觉浑身上下都在蠢蠢欲动起来。
三里坊坊口的老井处,随时都有不少的人聚在这里摆闲说话,担水的担水,择菜的择菜。
冬日无趣,似乎聚在这里,打发时间更快。
三里坊虽是在城中,但却是城西最偏的一个坊市,连去市集都要走上半个时辰,这里住的都是最底层的人,没有田地,男人四处奔走找长工短工的活计,女人给人浆洗衣裳,给大户人家帮工,挣些银钱,维持生计,吃不饱穿不暖的,比比皆是。mjujiáym
市井小民,生计艰难,他们聊的,无非都是鸡毛蒜皮。
谁家的儿子在跟谁家的闺女议亲,谁家的小闺女生的漂亮,竟然入了八桂坊金家染坊东家的眼,要娶了她去做继室,聘礼给的高,那家人尾巴都翘上天去了。
还有谁家的男人找了个好活计,这月里挣了不少银钱,今年可以过个好年。
每次聊着聊着,总不可避免的会有人提到坊尾的破落房子。
房子走了水,死了四个人,如今已经过去快倒到第四个年头了,可那房子,破落不堪,也不修缮,至今还有火烧过的痕迹,叫人每次看着,都觉得瘆得慌一般的如鲠在喉。
为什么会如鲠在喉呢?
这也是三里坊不算秘密的秘密了。
那两家的男人女人,是自己放的火,纵火自焚的。
诅咒谁呢?吓唬谁呢?做得还不许人家说了?
说两句就嚷嚷着要以死证清白,吓唬谁?
可偏偏,他们就真的死了。
那场大火,至今还没人忘得掉。
太吓人了,怎么会有那么不怕死的人。
是的,他们害怕了,就因为害怕,所以他们才更要说,仿佛说得越狠,说得越多,这事才跟他们没有关系啊。
本来也是,那姓罗的,就是个贼偷,偷人家的钱财,人家还找上门来了的,闹得那么大,谁不知道啊!
那罗家的女人,长得就跟个狐狸精似的,谁家妇人不是浆浆洗洗脸糙的跟黄土似的,偏她白白净净水水嫩嫩的,一双眼睛还会勾人。
说她几句怎么了?她要没勾引人,干甚不敢反驳?偏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勾得男人们心里都痒痒。
就说她几句,她还吐血呢,真是,瓷瓶做的不成?
还有那姓高的,就知道喝酒,满院子飘着的都是酒味,成天都醉醺醺的,不是酒鬼是什么?
别家饭都吃不饱,恁贵的酒,就他天天喝得呢。
那高家的女人,又成天早出晚归的,谁知道她在外头干甚?
一个女人,胆子那么大,谁给她的胆子?
还有那喝酒的银子哪来的?本生就值得怀疑嘛!
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说都说不得了。
好气性,竟合起伙来要死给他们看呢!
吓唬谁啊!
结果呢?
这人估计都投胎去了吧,他们也没见咋样啊!
反倒是留下的那两个,这一天天的,过得是什么日子?
成天也是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外头干什么勾当呢!真是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娃,嘁,造孽哦。
“昨儿天黑才回来,我瞧着,走路一拐一拐的,衣裳好像也不是早上那一身,不知道干啥去了呢!”
“今儿好像又出去了?一早就出去了吧?你们说,这小流氓小狐狸精成天到底在外头干甚呢?”
“谁知道啊!这府城这么大,也没人撞见过他们,我猜吧,他们定是在那些有钱人手底下做些什么呢,要不然,咱们也不会见不着,只有那些有钱人的地方,咱们也没法去不是?”
“这可是!那小狐狸精,过两年都到说亲的年纪了,就这样成天不着家,不知道干什么勾当的,你说谁家乐意娶她?”
“哎呀,这样的,娶回家作甚?白得气死了祖宗,晦气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来劲,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难听往什么说,说的越难听他们越有劲。
有老人听不下去,出声制止道:“行了,快腊月了,老是说这些干甚,晦气。”
是晦气,还不吉利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消了声。
不过须臾,正要重提一个话头接着摆闲的。
突然,就有人道:“快看!”
看什么?
大家应声望去,只见一辆特别华丽的大马车正缓缓朝他们这边走来,这马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买得起的。
还有那跟着马车走的家丁丫鬟婆子的,好家伙,这么老些,一个个的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还是小姐出行吧?
这是上哪儿呢?
众人都好奇得很,城西都是三教九流,有钱的有,那都是暴发户什么的,可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
他们三里坊这带,就更是偏了,别说马车,平时就是个骡车都不会打这儿过的。
这突然的来了个大马车,不怪众人好奇。
“诶?咋好像是往咱们三里坊来?”有人惊讶。
众人眼瞧着,那马车还真的径直往坊里去了。
“哎呀,咱们坊里谁家结识了这样的大户人家?”
“那金家染坊也没有这般气派的马车吧?”
“走!快瞧瞧去!”
“……”
众人也顾不得摆闲了,这等热闹,不看才是遗憾呢!
一群人跟上去,进了坊街,一路上左吆右喝的,很快,整个坊里的人都惊动了,闲着没事干的,都跑出来,跟着马车后头走,想亲眼看到,这马车是去哪家呢。
跟啊跟,走啊走,一路走过了坊市的所有人家,眼看着就快到尽头了,也不见马车停下来。
这是去哪儿呢?难不成不是找他们三里坊谁家的?
那也不对啊,尽头就没路了,还能上哪儿?
众人心里猫抓似的,落不到实处。
突然,马车就停下了。
马车不偏不倚停在了尽头那破落房子门前。
众人:!!!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