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假银元
老公去村里窑洞开完家族会议回来,给了我几块银元。说是老爷子弥留之际,留下了九十几个袁大头。
作为遗产,哪怕是品相最普通的银元,也够换县里面一套房子了。几房商量了半天,最后说儿子女儿按户分,我老公作为长房长孙,是孙辈唯一分到的五枚银元,二胖子就没有份。
“你家规矩可真多。”我调侃了一句,扔一个给小儿子玩。回头找秦汉阳代卖,这趟机票钱就出来了。
我拍照微信发给了秦汉阳,好半天收到他的回复:这真的是老人留下的?
啥意思?我正要询问。
“别看手机了,也不知道看着点孩子?”老公唠叨。
我看到小儿子正把银元朝一个砖缝里插,嘴里念叨着,“投,投”这是把银元当超市里的投币抓娃娃机了。
咔吧一声,银币断成了两截,脆声声掉落在地上。
我失笑,我都能想到秦汉阳在手机那头笑话我的嘴脸。
我收起银元残片,递给了老公。老公看着断成两半的银元,回忆道:“我小时候,我妈就跟我说爷爷手里有老货,我爷爷还给我吹过声音放在耳边听响呢,我印象中是真的啊?”
“别问,问就是矛盾。”这笔钱在县里面不算个小数,这是谁动了心思趁老爷子糊涂给换了。
两天以后,县里来了个高价回收旧货的外地人,穿着一套劳保用品商店里卖的那种迷彩服,军绿劳保鞋,戴着帽子,胡子拉碴的。他在县里最大的广场上,摆了辆自行车,挂了个牌子,用扩音器大喇叭循环广播以十倍的价钱高价收购第三套人民币,并放出话来,按两三千元一枚的价钱收购袁大头银元。
县里各家各户都去翻找自家犄角旮旯散落的旧纸币了。听说几房亲戚们都拿着自己家分到的银元去卖货,并被告知是假的。只有一个姑姑家的儿子拿来的两枚银元卖了五千块钱。剩下的银元,外地人说下次带够钱再来收。
醒悟过来的几房亲戚们闹得不可开交。那是后话。
“优优,给两大外甥的礼物,也算老人给孩子留个念想。”秦汉阳一见面就递给我一个铁盒,两枚银元躺在盒子里,颠一颠分量都不同。
“我代他们谢谢秦舅舅。”我收起来,这也算物归原主了。
老秦围观了我们去给爷爷下葬,童男童女,彩色纸扎,举着艳丽色彩的纸质灵幡的送葬队伍长到围绕了半个村,老宅的大槐树是爷爷出生的起点,黄土高坡上的孝子贤孙们泼洒着纸钱,一路走到村口的小庙,在戏台前燃起了火焰。黄色的土、白色的孝服、彩色的纸扎,最终汇成红色的火焰,这边野乡村的风俗画竟然这般好看!
他蹲在地上远眺老人下葬,问我:“是你点的穴?”
“木匠没有板凳坐,”我说,“老人找村里先生看的。”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土丘,“我前两天满村溜达时,过去拜谒过了,那里葬着一位清代的王知州,是个为民请命减少贡鱼的好官。我查了县志,王知州子孙昌盛,我的老师翁教授说过,照着名人墓穴定,总没有错的。”
“说到贡鱼,我这次可大出血了,你要请我吃顿贡品黄河鲤鱼才行。”秦汉阳说道。
“你少来,你收了那么多第三套人民币,还不挣个盆满钵满的?我只是收了个信息费。”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姐,我的店租金人工都不用钱的啊?抠死你算了。”秦汉阳吐槽我。
“行吧,那叫上郎先生和杨斌他们一起,贡品石花鲤鱼不一定有,黄河鲤鱼来一条还是能的。”我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