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黄冈聚首

    高铁到了黄冈站，下车来了个年轻小伙司机接站，说是杨总他们还在天河机场刚下飞机，晚饭跟我们一起去县里面吃。

    车上早已坐好了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她说她叫李嘉宁，比我早一班高铁到站。一路上我们同司机闲聊，大概知道了我们要去黄冈下面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县里。小李姑娘是做5a景区控规的，来自天大。车上颠簸，看她脸色有些惨白，她偷偷跟我说她刚怀孕了。孕妇，这行业也太卷了吧？

    司机先带我们到了位于旅游景区的住所，仿古建筑的一条街，因为疫情而有些衰败，沿路都是卖廉价的义乌批发来的仿古旅游纪念品和各种湖北土特产的店铺小吃，我们住的这间店，一楼大厅是饭馆，二楼三楼是住宿。

    我正抬头看着门脸儿，大门颇有古朴之气，门上木雕造像精致，像是村里找来的老物件嵌在了门头上。哇的一声，身边的李嘉宁已经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我帮忙顺了顺她的背，没来由地感到一股阴寒。

    司机小刘帮忙把行李箱拎到三楼，我跟李嘉宁合住一间标间，穿过一楼饭馆，二楼设置了一个神龛供奉着香火，后院是一个正方形的庭院，二楼三楼环廊四面都是客房，行走在每一面的露天走廊都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观。

    院子中间有一口深井，比例硕大，四角都种了大树，如此规整对称，跟这个古香古色的庭院很不相衬。从一楼饭馆向后院平视，只能看到树木茂盛，是看不到井的。

    我随口问道：“小刘，这家店主人家里有女儿吧？”

    刘司机是当地人，皮肤黝黑精瘦的小个子帅哥，一路上大家已经混熟了。

    他答：“罗姐，你可真牛啊，这家店主连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当年可没少挨计划生育的罚。”

    我心里一沉，这风水局布得阴毒，是把家里女儿们的运势都吸过来补给儿孙的。这个楼每一层连廊上都是村里收来的老物件木料，为了加势还有些是墓里边的玩意儿，这跟女儿是多大仇啊？

    李嘉宁进房间里又吐了一场，很不好意思地跟我道歉，拿着酒店里的烧水壶准备去烧点热水。

    我从包里拿出两瓶依云，递给她，“李老师，怕水土不服，你喝矿泉水吧，我带得多，烧水也用我们自己的水。”孕妇体质对这些邪物更敏感，我内心不免警觉些。

    晚饭是在一楼的vip包厢里，主座上一位是杨斌，另一位是个中年秃头胖子。杨斌今年四十出头，正经当了近十年的开发商中高层，所以身材保持得极佳。那几年万科带的头，一个地产圈的人如果不健身跑马拉松划皮划艇拼命锻炼身体，非常不利于晋升。

    今天他穿了西装衬衫，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涂了发蜡搞了造型，越发显得旁边穿松垮t恤的秃头胖子挫土丑。而以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秃头胖子的资产不知道是杨斌的多少倍？不出意外，杨斌的金主另有他人，他又一次扮演了职业经理人的角色。

    见我和李嘉宁进来，杨斌赶紧站起身来介绍：“这位是范总，这两位是上海来的罗工和天大来的李老师！”

    然后关切地看了一眼已经换了一套黑色连衣裙愈发显得苍白的李嘉宁，问了句：“你爸爸李教授身体还好吧？”

    随后老杨的目光投向我，笑嘻嘻地说：

    “优优啊，几年不见越长越漂亮啦！”

    我回嘴：“杨老板嘴巴真甜，我都孩子妈了，设计费可不打折啊！”

    他又歪头跟秃头范总说了句：

    “罗工是同济的高材生，对风水和占卜颇有研究，回头让她帮你算一卦。”

    “五万块一卦，不二价，多谢老板照顾生意！”我心说这可是另外的价钱。杨斌尴尬地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年了你说话还是这么直爽哈哈哈。范总身边传来了一声冷哼，我看到一道白影，无意再多说，跟着李嘉宁落座。

    酒过三巡，我一边吃菜一边听了个大概。范总是这片山的主人，疫情后他的旅游产业一落千丈，生意艰难。杨斌代表金主来谈判，打算收购这片土地来搞旅游区开发，范总也乐意脱手变成小股东，双方商谈一个价钱。而这家饭馆的店主姓王，就是刚刚冷哼那位，穿着一身白色唐装盘着手串，大概平时也算是范总偌大产业前御用的红人了。

    微信上我儿子发来了作业让我检查和签字。我一边打勾一边问：你爸呢？他回：爸爸在哄弟弟睡觉。我正在微信上遥控千里之外的时候，突然范总喷射状的狂吐出来。连锁反应，我这一桌子的人都开始吐，连累的身边这个脸色刚好些的孕妇又一轮吐得苦胆都要出来了。

    我捂着鼻子出去，院子里已经站了一堆人，集体狂吐，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首歌：“红伞伞白杆杆，全村吃完一起躺板板。”这是集体食物中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