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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葛氏临终对凌云的哀哀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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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来刑部尚书府探视性命垂危的葛氏。葛氏望着凌云伤心欲绝的样子,哑着嗓子缓缓道:“其实说起来,在这场孽债里面,你和我的海儿才是那最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人……麟儿,你只告诉我一句实话,你现在还恨你的乳母吗?”

    凌云的胸口就像被一把冰冷的利刃蓦的捅一下似的,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他沮丧地垂下头去,把两只手深深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见凌云半天不说话,葛氏嘴唇痛苦地翕动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道:“唉!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的,又何必多此一问?其实这种事情任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会轻易放得下的,除非他是圣上或者傻子——麟儿,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逼问你,你也不用回答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道:“今天你刚来的时候就跟我说,要告诉我两件事情——你才是真正的侯爷府大公子,就是你与我说的第二件事情吧?”

    凌云默默点点头;然后艰难地抬起双眸,有些苦涩地望向她道:“乳母,其实我想过对你说我已经不再恨你了;可是曾经的那些事情又岂是简单的对与错、恨或否就能说的清楚的吗?“方才我就说过,从内心深处我根本就没有承认或者认为自己是什么侯爷府的大公子;所以这些问题你我就不要再去纠结一个是与否的答案了,可以吗?”

    葛氏飘忽的眼神闪了闪,语气凉凉道:“凌统领毕竟是凌统领,说话就是深沉。想我葛氏,曾经是心比天高;可惜到头来终于还是命比纸薄啊!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原来也是我自作自受啊!”

    “凌统领,如今我身受重伤,恐怕也熬不了几时了;临死之前,只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还请凌统领帮我达成这未了的心愿……”凌云心里一沉,颤声道:“杜夫人,请你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好吗?只要有我在,一定会保你周全的……”葛氏缓了口气,声音虚弱道:“我知道凌统领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是我已经……不行了,你也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心思了;只要能保全我的海儿,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凌云痛楚的眸子里弥漫上一层浓浓的雾气,浊声道:“杜夫人,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葛氏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忽然嘴一张,一口鲜血呛了出来,殷红了软榻前雪白的地面。白的地,红的血, 交相辉映,鲜明地对峙着:凌云一眼望去,只觉凄神寒骨,眼前一阵阵晕眩……葛氏此时呼吸微弱,面无血色的脸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她的眼神亦变的空洞晦暗,神思也开始恍惚了。凌云见她那可怕的样子,心里抖得一颤;挣扎着站起身,想出门去喊王太医他们。葛氏抖抖嗦嗦伸出手,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襟,断断续续道:“不用去了,我已经不行了……凌统领,现在我只恳求你一件事,那就是我的海儿……何禹廷那个伪君子卑鄙歹毒,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所以我求你……一定要帮他,一定要帮他……一定……”她低语呢喃着,气息越来越微弱,渐渐地没有了动静。凌云只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连着呼唤了几声:“杜夫人!杜夫人!……”没有反应。凌云颤抖着把手放到了她的鼻息上;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望着凌云,那眼神里蕴含着无数种隐晦不明的情绪,有不甘,有怨恨,还有牵挂……凌云在那一刻只觉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眼前一片昏黑,周身冒出的虚汗把他的衣衫都沁透了。他不由自主瘫坐在了地上,只觉自己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时候门开了,浣玉郡主带着几个丫头与侍从气急败坏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王太医等人。原来方才王太医从葛氏的厢房里退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心情忐忑。瞅着凌云那虚弱不堪的样子,他是真的怕这位郡马爷出什么意外,自己承担不起责任;于是便慌慌张张出了刑部尚书府,来到郡马府,吞吞吐吐地向浣玉郡主说明了事情的原委。而此时的浣玉郡主也正在气头上。因为之前为凌云诊视治疗的太医曾一再嘱咐过:他的伤势虽然并不致命,但也不容小觑,必须要安心静养,才有望身体尽快恢复;千万不可随意走动,更不能私自外出。浣玉郡主深爱凌云,只怕他会出什么意外,对太医的话自是言听计从。于是这两日来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时不时对着他撒娇卖萌,逗他开心。今天晚上,她只因为一些琐事离开了一会儿,再返回浣云阁的寝室时,便不见了凌云的身影。望着空空荡荡的锦塌,浣玉不由勃然大怒,对着凌云的两个小厮雨竹和雨墨大发雷霆,骂他俩一点用也没有,这么大个活人都看不住;只把他们两个骂了个狗血喷头。两个小厮面如土色,抖音而立;在骄横强势的郡主面前,他们只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其实他们两个觉得也很委屈。在方才浣玉郡主出去的那个空档里,他们两个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凌云的病塌前,甚至连眼珠都不敢眨一下。后来凌云说口里干的很,便让雨竹到外间去烧水,泡壶上好的龙井来;房里便只剩下雨墨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凌云又说想去更衣,于是雨墨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来到了外面。凌云让他先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都厕。雨墨焦急地在外面等着,一等也不出来,再等也不出来,他实在等不了了,便乍着胆子进了都厕。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于是便发生了前面的一幕。书说简短。凌云被浣玉郡主带人又接回了郡马府。浣玉郡主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凌云终于重新“落回”到了她的手里,她总算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了。“郡马,你是不是非要逼我把你给关起来,才不会四处乱跑啊?……”“你是不要命了吗,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去看一个罪妇?太医曾一再嘱咐,要你安心静养,不要到处乱跑,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你可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能不能安分一点,不要再作贱自己的身体了,也不要再让我为你操心了?好吗?”

    沉默是金。面对着浣玉郡主的雷霆之怒与喋喋不休,凌云选择了一语不发,只以沉默来对抗对方那絮絮叨叨的指责之言。他并不是故作高深与矜持,他只是心烦意乱,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应付浣玉的指责与埋怨,更不想说一句话。凌云此时依然沉浸在葛氏之死的悲痛氛围里不能自拔。回想着葛氏临死前说过的那些话,那个绝望而又渴望眼神,他心里又是悲哀又是愧疚,自责自己最终还是不能保葛氏周全;自责自己对不起杜正海。于是一连几日下来,他只呆呆地躺在锦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一句话也不说;对于浣玉的指责与埋怨,他直接选择了置若盲闻与不加理睬。只气得浣玉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最后连她自己也烦了,也累了,只好悻悻地出去了。房里便只余下凌云与雨竹、雨墨三个人。终于清净了。凌云原来紧绷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转过脸来吩咐道:“雨竹,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雨竹听了,吓得脸色倏的变了,普通一下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凌统领,您……您不是又要想出去吧?……求求您,千万不要再和小的玩什么调虎离山了!您要是再来这么一出,郡主怪罪起来,小的只恐连骨头都找不着了……”凌云怔了一下,遂而便明白过来;任凭他心情再如何郁闷,此时也忍不住喷的笑了,“雨竹,你说什么呢?什么调虎离山啊?别异想天开了,快去吧!”

    雨竹这才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出去了。凌云又把脸转向雨墨道:“怎么,上次我背着郡主出府去探视葛氏,她怪罪你们两个了么?”

    雨墨吐了吐舌头,唉声叹气道:“岂止是怪罪啊,差点就把我俩的皮给揭了啊!哎呀,我的郡马爷,您是不知道啊,当时郡主有多凶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您小两口儿吵归吵闹归闹,那都是您俩的事吧,干吗要连累到小的们身上啊?“就说那一次吧,您跟郡主闹了别扭,郡主怒气冲冲来到您的寝室找您兴师问罪;那时您正在休息,小的守在门口,只是说了一句’凌统领正在休息,外人不得打扰’,就不明所以地挨了郡主一巴掌……”凌云听了,不由惊愕地瞪大了墨玉般的眸子,“哦?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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