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主的记忆（二）
那天，是王氏的生辰。
早在一个月前，林嬷嬷就提醒小顾云澜，“小姐，一个月后是夫人的生辰，到时候你准备一个礼物给夫人，夫人一定会开心，夸你有孝心的，说不定，她就会把你接回主院去呢？”
而已经吃瘪了这么多年，早就被教训够的小顾云澜却不那么乐观。
“嬷嬷，没用的，从五岁开始，每年娘亲生辰我都听你的话精心准备礼物，可是没有一年她接受过，你还记得那些我花费了好几个月准备的礼物都是什么下场吗？”
林嬷嬷闻言没有说话。
她当然很清楚，那些小姐费劲了心思准备的礼物，虽然不名贵，可也是小姐的一片心意，但每一次无一例外地都被夫人批判地一无是处，最后给扔进了渣斗（垃圾桶）里。
“嬷嬷还记得，每一次，她心情好可能只是扔掉我准备礼物，心情不好，我轻则罚跪，重则挨打吗？”
林嬷嬷听完更加沉默了，她无法反驳，因为小姐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小姐，你若是不准备，那夫人不是更有理由不接受你了吗？要不，你就准备一下，说不定今年夫人心情好了，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呢？况且，你年纪也一天一天大起来了，侯爷不在，终究还是要靠夫人的呀，小姐，就算老奴求你了，好吗？”
林嬷嬷想的也没有错。
随着小顾云澜一天一天长大，再过两年，终身大事就要提上议程了。
侯爷也不知道回不回来，就算回来，也不大可能越过夫人安排小姐的婚事，而老夫人这些年也对小姐不管不问的，小姐的未来还是捏在夫人的手里。
不管夫人对小姐如何，先讨好夫人总是没错的。
万一，万一夫人良心发现，突然对小姐改观了呢？
小顾云澜叹了口气道，“嬷嬷，这是最后一次了！”
谁也想不到，那一次，真的成了最后一次。
王氏的生辰如约而至，等宴会散去，小顾云澜捧着她绣的海棠花屏风摆件去找王氏，正巧碰到顾云芙也带着自己绣的一方帕子送给王氏。
她看着王氏拿起顾云芙绣的帕子夸个不停，小顾云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屏风摆件。
不是她自夸，她的绣工虽然不及白果跟林嬷嬷，但比起顾云芙，应该要好上许多，她绣的那方帕子一看就没费多少心思，远不及自己的屏风来的用心。
“娘，孩儿也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顾云澜怯怯地奉上自己花了一个月才修好的海棠花屏风摆件，眼里带着一丝期盼。
她的礼物比顾云芙的好，这次，娘亲会不会心情好一点呢？
但王氏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道，“哼，明知道是我生辰，送的什么玩意！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你怕是气不死我！”
说完，便把小顾云澜送的屏风扫在了地上。
虽然这些年都是如此，小顾云澜这次，却不想再忍了。
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屏风，语气中带着疲惫与失望，对着王氏质问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跟顾云芙明明是一胎双生，她是你千娇万宠捧着手里的心肝宝贝，我却是人见人厌的扫把星！是我求你把我生下来了吗？还是我不希望我自己是个男孩？但这一切，我能做主吗？我也是一个受害者！”
许是这么多年，一直懦弱逆来顺受的小顾云澜第一次这样质问她，让她有点下不来台，恼羞成怒。
王氏捂住胸口，一脸怒气地道，“你这个孽障，扫把星，生来就是克我的，早知道，当初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溺死！”
“我倒宁愿你当初直接溺死我，也好过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小顾云澜喊道。
“你你大逆不道！孽障，你这是对我不满吗？”王氏恼羞成怒。
“难道，我该满意吗？从小到大，顾云芙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好的，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甚至就连活着也是错的，对吗？”
或许是顾云澜一语道破王氏的真实想法，王氏更加生气了。
“你，你这个孽障，你哪里及得上云芙的万分之一？也不拿面镜子照照你自己，你配吗？”
“同样是从你肚皮里生出来的，我怎么就不配了？”反正都撕破脸了，顾云澜也想问个清楚。
“你你敢忤逆我？”王氏一脸不可置信。
她忘记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爆发的一天。
“来人呐，这孽障竟然敢忤逆我，给我上家法，我要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王氏此言一出，很快就有人应声下去请家法了。
而原本等在院外的林嬷嬷跟白果听到了院中的动静，忙跑了进来。
“不可啊夫人，小姐还小，身子骨弱，她受不得家法呀夫人，请你息怒，手下留情呀！”林嬷嬷跪着地上磕头，乞求王氏能够放过小顾云澜。
“夫人，请你放过小姐吧，要打打我好了！”白果也跪在地上，请求替顾云澜受过。
“白果，林嬷嬷，你们不用求她，她早就想打我了，今日又有了由头，又怎么可能放过我，她怕不是，早就想打死我了，让她打，真能把我打死了也好！我也不想这么累得活着了！”顾云澜早就心如死灰了。
“小姐，不要啊，你跟夫人服个软吧？小姐，老奴求求你了！”
不管林嬷嬷跟白果怎么求，小顾云澜不肯服软，而王氏，也没有松口要放过小顾云澜。
就这样，那家法一鞭又一鞭地落在了身体娇弱的小顾云澜身上。
林嬷嬷跟白果被一旁的婆子压着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顾云澜一声不吭地受了一鞭又一鞭，纵使嘴唇都咬破，鲜血淋漓，也不曾求过一声饶，直到她被活生生抽晕过去。
顾家是武将世家，家法乃是老老侯爷留下的用特制材料制成的鞭子，顾家子弟有武功的都难以忍受几鞭，更何况是小顾云澜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呢？
或许，自从王氏说请家法的那一刻起，小顾云澜就存了想死的心思吧。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死了，就不用受这些痛苦了。
死了，也就不会这么累了。
死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