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秋风萧瑟，天气又添了几分凉，倒去了夏日的燥热与烦闷。夕阳半挂在空中，将小区里几个闲聊的人的影子拉长，给黑白一片的旧楼增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听说了没，老周家的那小姑娘，原来有隐性精神病！”
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不信：“不能吧，那姑娘看起来挺正常的啊，看不出来有这样的病。”
“我能骗你吗，她的亲妈就有！”
“不能吧？”
“怎么不能，周尔那小丫头指不定也有别的什么病呢。唉，老周家也是苦，摊上了这么个孩子！”
那个老太太连忙用手肘碰碰她，压低声音提醒道：“嘘，别说了！”
周尔面无表情的从她们面前经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下次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在背后议论。我不聋，能听得见。”
几个嚼舌根子的老太太面上都不好看，但碍于情理，也不能说周尔什么话，只得目送着周尔上了楼后接着“义愤填膺”，指责周尔没家教。
破旧的老楼隔音不太好，已经到了楼梯口的拐角处的周尔还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她们的话。周尔抿着嘴握了握拳，但很快又调整好情绪，嘴角挂起一抹笑容，佯装无事的上了楼。
周尔拿出钥匙打开门，笑道：“妈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先洗手吃点水果吧，饭马上就好！”
周尔应了一声，进洗手间洗了洗手，问：“我爸呢？”
“他去你张伯伯家玩去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阿兰，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啊？”
周尔走进厨房，看着苏玉香忙里忙外的做饭，撒娇一般的说道：“就还那样呗，您就放心吧，我有朋友。”
苏玉香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就知道贫嘴。还有一年你就要中考了，你上点心，把你那理科好好补补，别到时候考不上高中后悔。”
周尔点头，“我是谁呀，这理科还能难得倒我？妈，我饿了，我能不能先吃点米饭啊？”
“行。”苏玉香给她盛了碗米饭，扭捏着问道：“阿兰，你有没有听见邻居们说的一些……你的事情？”
周尔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什么事啊？我们才搬过来一年，跟邻居们都不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就算了。“苏玉香连忙说道。
一顿饭两人各怀心事，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
晚上，周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她打开手机无所事事的上网搜查精神病。对于此类病症的遗传，网上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看着看着，周尔就关上了手机，她忽然觉得精神病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说不定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在某一个地方活得好好的呢。想到这些，她心里宽慰了许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尔睡得正香，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周尔将头埋进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
苏玉香没听到屋里人的回应，直接将门打开，推了推她的胳膊，“阿兰，时间不早了，快起来上学去啊。”
周尔坐起身，揉了揉眼，往床边摸索眼镜，“我知道，我都定好闹钟了，它怎么没响啊？”
在苏玉香的催促下，周尔艰难的起了床。都已经快六点半了周尔还磨磨蹭蹭的没洗漱完，苏玉香知道自己急也没用，便拿出五块钱往她兜里塞：“时间不够了，你买些东西去学校吃吧。别买那些垃圾食品啊，你敢买你试试，看我不打你。”
周尔下了楼，背着书包往前走。
“周尔！”
周尔回过头去，看见拎着书包向她飞奔过来的韩如歌，抬手向她打了个招呼，调侃：“你今天起的镇够早的，这是想通了迟到的害处啊？”
“想通个毛线啊，还不是为了跟你一起去上学。周尔，我记得你跟我说你要向老师申请换座位，他同意了吗？”
周尔一边和她并肩走着一边说：“别提了，那老头子轴得很，始终坚信同学之间没有什么大矛盾，任凭我说破了一张嘴皮子也不愿意。”
“这老师是不是诚心跟你过不去啊，我记得这学期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吧，叫你回答问题的次数都数不清了。”
“谁知道他怎么回事！我不会他还让我站着，真是服了！”两人路过早餐店，周尔转头对她说“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买个早餐。”
韩如歌应了一声，踢着一块小石子玩，猛然一拍头，看见了周尔口中的那位理科学霸苏清候。韩如歌低呼一声，转身跑进早餐店。
“周尔，你猜我看见谁了！”
周尔正在排队，见她着急忙慌的进来，便问道：“谁啊？班主任吗？”
“你后桌。”
周尔毫无波澜的哦了一声，说：“我当是谁呢，不就是苏清候嘛。哎，马上就到我了，要不你先坐会儿？”
“你不尴尬啊？”
“等我买完出去，他不就走了吗？看不着他有什么好尴尬的？”周尔转头点了一份煎饼果子，又转过头来和韩如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过了大概五分钟，周尔拿着煎饼果子走出店，看见长椅上坐的人，果断的带着韩如歌绕开他从别的路走。
“见人就跑的毛病还传染啊？”苏清候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周尔听来，称得上是一种挑衅。
周尔深吸一口气：“昨天的事我确实也有错，我不应该那样说你，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吧？”
“我是小人，受不起你这个君子的道歉，想息事宁人啊，没这么容易。”苏清候挑衅的看着她，看的周尔恨不得将拳头抡到他脸上。
周尔皱起眉，语气平淡：“不就吵了一架吗，多大点事啊，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况且咱俩已经吵完了，从今以后装成陌生人不好吗？”
“你撞了我，我不就不小心脱口而出骂了你一句吗，你至于情绪这么激动吗？你害我在全班面前丢了面子，你就想这么翻篇，没门儿。”
周尔又想起昨天苏清候的那句不文雅的骂腔，心里又是一阵烦闷，她不再继续和苏清候谈，牵起韩如歌的手就走。
“周尔，你别太生气了，我以前跟他一个班，他那人就这样，太爱面子，其实他人挺好的。”
周尔微微一笑，开玩笑说道：“我没生气，是他在生气，而且还有点想找我干架的念头，可把我给吓坏了。我得离他远远的，免得他真的校园欺凌我。”
苏清候听着她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不由得也憋不住笑。
一个上午过去了，苏清候的态度不阴不阳的，一改平日里谈笑风生的模样。周尔甚至都觉得早晨见到的是冒牌的苏清候，可能人家就是小性子的想发发火而已，也就没放在心上。
数学老师踏进教室，“同学们，咱们来一个随堂小测试，检验一下大家这一个月的学习成果啊。”
周尔接过试卷，背过手把试卷传给苏清候，可过了许久也没人接。
她抖了抖试卷来提醒他，可过了一段时间她才感到不对劲。
一转过身去才发现他毫不在意的跟同桌聊天说话，饶是周尔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把试卷尽数扔给他。
身后传来苏清候懒洋洋的声音：“对不起啊周尔同学，我没看见。”
周尔握着笔的手紧了紧，随后趴在桌子上，看着试卷上陌生的试题，开始数手表上的秒针。
苏清候轻松的做着题，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突然，他双脚一伸，猛地蹬了一下周尔的凳子。
周尔转过身来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抱歉啊，我腿长。”苏清候语气诚恳，可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周尔呼出一口气，又转回去，把每道大题的空上都写了解。同时也在想，写个解能得一分，那她一共能得多少分呢？
正出神，苏清候忽然起身走上讲台，“老师，我做完了。”
老师对苏清候的这种做法已经见怪不怪了，拿起红笔给他看完，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这次这么难都能做对，看来你没少下功夫。我把作业告诉你，你回去做晚上的作业吧。”
苏清候拿着试卷下来，路过周尔的位置，歪头看了一眼周尔的全白试卷，哂笑一声：“一个都不会呀，笨死了！”
周尔连头都没抬，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滚。
切，谁爱管你啊。
苏清候坐回位置上，翘起二郎腿，看了眼自己的满分试卷，感叹道：“太简单了，果然我就是天才。”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了周尔的耳朵里，周尔手一顿，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数学老师一向呆不住，凳子都没坐热乎又下来转悠。
走到周尔身边时停下脚步看，周尔连忙拿起笔假装算公式。
数学老师蹙起眉头，指着一道题柔声问道：“这道题都不会吗？二次函数顶点坐标公式套进去，第一小问不就做出来了吗？”
周尔大脑一片空白，在数学老师殷切的目光下颤抖着手开始做题。
“对，就是这样，继续做吧。”
数学老师走后，周尔慢腾腾的舒了口气，随后将这道题的答案飞快地写上。
往后的日子里，周尔几乎没有一天不被苏清候捉弄。不过她也不怎么在乎，因为苏清候虽然恶劣，可也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吃饭被插队，大课间时听到苏清候故意给她多加上几项数学作业，领头跑步的时候故意跑的很快，上课被苏清候抽到上去做题……
周尔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她很享受现在的时光，虽然总是有个人时不时的过来犯贱，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好脾气。
韩如歌不跟她一个班，平时也见不着她，所以不管什么情况都是自己一个人，于是班里的人都觉得她不好相处或者是不爱说话。
看着苏清候针对她只觉得有趣，那些男同学并没有什么，甚至都主动帮苏清候去找周尔的麻烦。
这天，周尔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路上却遇上了班里几位爱调皮捣蛋的男同学。
周尔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主要是她觉得班里的这几位可能都不认识她，而且主动打招呼的话她也张不开嘴。
“周尔，最近我手头比较困难，借我点钱呗。”
周尔看了他一样，问道：“我们平常也不说话，你跟我借啊？”
“对啊，我在这儿等了这么长时间，就你来了，不跟你借跟谁借啊？”这个男同学是苏清候身边一位特别好的朋友，好像叫谭三冬。
周尔委婉的拒绝道：“可是我们也不熟，你怎么不跟苏清候借啊？他看起来就挺有钱的样子，你们又是好朋友，他肯定会借给你的。”
“我不管这个，你就说你给不给吧。”谭三冬加强了语气，瞪着周尔说道。
周尔看了一眼时间，再不回家妈妈该着急了。想到这儿，周尔拿出钱包翻了翻，温声说道：“我的钱也不多，你确定你要跟我借钱？”
“少废话！”
周尔还没等拿出钱来给他，却被谭三冬一把夺过去，“就这么几个钱啊，没想到你他妈还是个穷逼。”
谭三冬将钱包里的钱都拿出来，看着这些一块五块的钱，嗤笑道：“这些钱够干什么的啊？连一份早餐都买不起吧！”
周尔默默的在心里反驳，这些钱够她吃一个月的早餐，都是她一块一块的攒起来的，其中有省下来的早餐钱，还有这么长时间公交车的零碎。
谭三冬将钱包扔到她的怀里，“喏，还给你吧！”
周尔看了钱包一眼，轻声说道：“你拿着吧，我不要了。”
“嫌我脏啊？”谭三冬目光如炬，烫的周尔几乎要夺路而逃。
“你什么时候把钱还给我啊？”
谭三冬嗤笑：“不是你要借给我的嘛，怎么还要我还给你呢？你讲不讲理啊？”
周尔被这人的无赖惊到了，她握紧了拳头，声音大了不少：“你才不讲理呢，这本来就是我的钱，我好心借给你，你凭什么不还！”
“我不还你能拿我怎么样？告老师吗？”谭三冬手里捏着周尔的全部身家，眼里充斥着嫌弃。
周尔不理他，泄愤一样将钱包扔在他的脚边，转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