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肿胀之女最后的四小时
提问:如果被自己丢在一个封闭且限制力量的世界, 该如何拯救自己?
不同于已经认可本体所作所为的魔术师,肿胀之女有自己的想法。
——凭什么大家出自同源,结果其他家伙能高居于星空俯瞰自己在人世界的勾心斗角, 自己就非得为本体脑内“一个微不足道的可能性”而失去一切?
本体说,死去后,他们会重归于本体, 并获得的一切记忆、经历。
她不愿意自己的一切被作壁上观的本体继承。
在其他化身们嘲笑、幸灾乐祸的注视下, 她毅然决然地带上了全部信徒来到了这个危险的世界。
血与肉的身躯挡不住妖怪们的尖齿利爪, 鲜血染红了干涸的大地,滋润着枯死粮食, 为土著们带来铁锈味的光明。
信徒们惨叫, 被迫卷入世界的轮回。但这正是她所希图的——
“用□□徒的血液强行污染这个世界么……这么做只会让数据更加不可控。”
肿胀之女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对魔术师话里话外的敲打更是不屑一顾:
“比起这些细枝末节,我想伟大的魔术师似乎应该动动他难能可贵的脑子好好思考——是活在连行走于世都做不到的干净世界好,还是模拟正常世界的基本形态特征更好?”
“……说不过你。”魔术师不想和另一个化身进行无谓的争辩,木已成舟,再多的碎语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但毕竟在这片土地, 他们之间也尚未成竞争对手, 还是有必要提点提点过于狂妄的同僚。
“我只是不想让纯粹的世界毁坏了我们最后的希望。假如圣杯和犹格真的失败, 我们不可能余下的时间找到另一个愿意同外神合作的世界意识。”
更何况,所有的探索派几乎都已经集结在世界边缘,如果失败……压倒性的入侵共存派很难不重新点燃对各个世界意识的兴趣。
“所以, 我们才需要在一片全新的试验田培养出一个受我们所控的世界意识, 创造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们的国度。这片距离世界边缘最近、又没有任何世界意识的世界正好能作为我们最后的培养皿。”
“是祂们, 不是我们。”
“祂们正是我们。”魔术师指了指漆黑的夜空, 无数双眼睛正窥伺着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
尽管他也清楚, 这不过是同僚们的一时兴起。再过几年, 祂们又会收回无聊的觊觎目光,怠惰地陷入不知又得持续多少年的沉睡。
“随你的便——我可不打算在这里多待。”
肿胀之女没好气拍开了魔术师的手指,越是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样子,越是不由得怒火丛生:
“我在平安京呆得好好的,不仅骗了那个小少爷,甚至还转化了一批恶鬼,就因为这种和沉浸在昔日辉煌醒不来的前朝天皇一样没什么区别的理由,让我失去了一个能够成为那个世界一部分的机会——你居然还有脸给祂们这群没用的家伙找借口?!”
“我还是那句话——祂们正是我们。所以为祂们做事,就是为我们的未来做事。”
魔术师无视了肿胀之女的指责,又用一句话彻底堵死了她的反驳:
“还是说,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祂们死了后还能让你独活?”
且不论外神们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个性会不会让一个化身脱离掌控,如果抑制力的清洗到来,得到世界意识庇护的化身就算侥幸躲过,可如果本体被摧毁,化身又该何去何从?
“要我说……犹格这家伙天天神神叨叨的,也就圣杯和那些没救了的傻白甜世界意识会信祂这个骗子的谎言——世界边缘之外的生机?”
肿胀之女展开折扇,不再接魔术师的话茬,转头无情地嘲讽理想主义者地祈盼
。
“世界意识不死不灭,不过是失去了记忆就哭哭啼啼的,那我们这些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家伙们上哪说理去?”
“你看起来对世界意识很不满。”
肿胀之女昂起高傲的头颅,面对同僚,她更不在乎辛苦维持的优雅体贴和神秘端庄。
“如果让我来做世界意识,我会比所有的世界意识做得更好!看见那些妖怪和人类么?我会用它们,创造出一个以我之意志而生的全新群落。”
尖锐的指甲发出嘶啦嘶啦的刺耳声音,肿胀之女扔下伪装的折扇,生生将皮囊撕开,整个手掌没入粉嫩的血肉,她的人型开始抑制不住地崩溃,曼妙的少女成为了人人唾弃的触手怪物。
魔术师眼睁睁看着肿胀之女把自己人身的核心掏出,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同僚:
“有必要为一时之气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这是我的未来,我们的希望。”
虚弱的触须卷起跌落在血泊的折扇,怪物在拿起折扇的一瞬间又变成了一个虚弱娇艳的女子,在她另一只手上,一颗颤动的大脑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在呼吸新鲜地空气。
肿胀之女亲吻自己的大脑,眷恋地抚过每一个褶皱、每一处纹路,细嫩的脸庞亲昵地蹭了蹭大脑皮质。她挺起身,将充满力量的脑子高举于阳光之下。
“从今天起,你不再属于肿胀之女,从今天起,你将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将会是人,你将会是妖,你将会是混血。你将无法在和平中沉眠,你将沉湎于力量的快感,你将无法被任何现存的种族接纳——直到世界为我所用。”
择一处安宁之地,将背叛、战争、猜疑带到每一处大地。以己身为网捕生命的绳套,为我索得世界之源!
魔术师叹了口气,肿胀之女向来为人型化身中的疯狂之最,但如此对待自己的一部分也是让他无无言以对,只能在长久的沉默中拼凑了几分有些别扭的祝福——
“……以己身为网捕生命的绳套,为肿胀之女索得世界之源……就叫羂索罢。作为肿胀之女的同源化身,我『诅咒』你将永不会被俗世阻碍,种族的定式不会成为你的困顿,为了保持你的心智,你也将不会拥有自诞生以来的任何记忆——直到世界的湮灭、我等的灭亡,你才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这是对化身的再化身最好的『诅咒』。
愤怒、怀疑、迷茫蜂拥而至,羂索停下了跟随百鬼夜行的步伐。
哪里不对。
“三次解释皆为谎言,还会认为我不会杀你,甚至开始利用故事博取同情——是与圣杯相熟给你的侥幸,还是对自己实力的自满?”
岩枪贯穿了肿胀之女成团的心脏,从地底而出的地刺击穿怪物的防御,一击利落平扫将位于脑之位置的□□部分切开,里面是空荡荡的腔室,流淌着世界意识的本源力量。
那是源自时空转换器的力量。
“为什么你不……”
“我姑且认为,任何一个对世界意识下手的外神都应该知晓,世界意识的躯壳除了能让它们堂堂正正降临于表世界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至于太宰治……只有人造的世界意识才需要借助外物稳定躯壳。况且谁告诉肿胀之女黑色的咒文是世界意识用来稳定躯壳?
君不见哪怕是深受污染的卡密托,也无须外物稳定力量。
“咒文用来稳定形体只是一个无从证实的简单猜想,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这不符合我对它的了解。”
“换而言之,你根本没见过卡密托,否则不会不知道它和犹格的关系;你也不清楚世界意识间的秘辛,只能通过猜测和我脑中所想进行编造,而以卡密托的性格和它对圣杯的照顾,不可能拒绝它的请求。”
污秽的肉
团仍在挣扎,肿胀之女不甘地扭动被钉住的残躯,蛄蛹着试图重新拿到那把折扇,但碎肉很快又被一柄拥有强大岩元素力量的长槊切断了生机。眼见反抗无望,她激道:“你不打算去管那些妖怪了吗?”
钟离依旧不为所动,把玩着手中的世界之源。
“我让莎朗提醒过羽衣狐,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更是一个种族的跟随——如此看来。妖怪们的觉悟又怎能容得我一个异界人质疑?”
可恶……
魔神不是爱人么,为什么不会去帮忙……
“你可能对魔神的存在有些误会。”
所谓难言难劝该死的鬼,哪怕是提瓦特人都不可能从始至终都生存在无微不至的庇护之下,更别说别的世界,哪怕是世界意识,都无法从钟离的所作所为中挑出错处——
既没有利用魔神的力量干预世界的进程,又没有通过邪术改变种族的兴衰。
此乃天道。
“那你为何……”为何要对圣杯的残片那样上心?
“契约的分内之事而已。”钟离撤去折扇周围的岩元素造物,放任肿胀之女拿回她凝聚人型的宝物,女人明艳的面貌已经沾满鲜血,和衣冠整洁的钟离相比,她更像个被陷害的受害者。
“在太阳的第一缕阳光唤醒我之前,我希望能在此地迎接完整的黑色圣杯和另一位藏匿不出的化身。”
“怎么可……”
“不必匆忙,也不必惊慌。只要你有信心在清晨到来之前在不被我发现的情况下,冲破世界壁垒逃到星之外海,那便尽管逃吧。”
肿胀之女睁大眼,总是挂上僵硬虚伪微笑的姣好女人再也笑不出来。
恶魔,这男人简直比深渊的恶魔还要恶魔!!
“嘘,黎明已经近在咫尺。”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外,百鬼夜行已成,崭新明天的钟声终于敲响。
现在是东九区午夜12点整。
距离太阳的第一缕阳光到来,还有最后4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