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醉
唐君雅被他不轻不重地一按，只觉肚子难受至极，也顾不得他看穿了会如何，看他那语气和神情也像是早就知道的，起身就要离开席位。
袁美人也随她起来，拉住她的袖摆：“陛下还想逃到哪里去？”
唐君雅服了他了，捂着肚子：“寡人要去恭房。”
袁美人轻笑出声：“陛下一个人不方便，我送陛下去。”
半晌之后。
唐君雅在恭房里解决了急事，肚子终于舒坦了不少。
“陛下好了没？该不会是掉坑里去了吧？”
袁美人说着就要进恭房看看，被蓝无拦下了。
“袁美人，若是等急了，不如先回去。”
袁美人冷哼了声：“要你多嘴？本皇子就爱在外面等着！”
唐君雅一阵气闷，只觉袁美人脸皮不是一般厚，既然他这么紧跟着过来，生怕自己逃了，那就休怪自己放大招了。
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筷子，这是她从席上顺手藏起来的，唐君雅笑了，既然喝不醉，也吐不出来，那她就催吐！
在袁美人等得不耐烦将蓝无一把推开的时候，唐君雅终于从里面出来了，闭着嘴微笑，瞅准了袁美人，直接扑到了他身上。
蓝无退开几步，站在边上望着远处，当一个安分知礼的侍卫。
袁美人惊喜于她的投怀送抱，破天荒的头一回，只是不满她刚从恭房出来就这般。
“陛下，先去净手吧。”
现在知道干净了？刚刚他不是还想直接闯进去吗？很快就会让他大吃一惊。
唐君雅在他怀里阴阴一笑，抬起头喊了声：“袁美人……”
刚开了口，口中的污秽便尽数吐到了他身上，带着酒气，带着粘稠，叫唐君雅自己都很恶心。
果然见袁美人瞬间变了脸色，嫌恶地推避着她：“陛下怎么呕了？”
唐君雅却装作站不稳的样子，再次扑到他身上，把口中剩余的都染在他身上：“袁美人，寡人好难受。”
袁美人虽不如紫樽男子那般精致，却也是极爱干净之人，一年四季，不论寒暖，日日都要清洁换衣，身上沾了一点灰尘或油渍都要第一时间换下，哪里受得了此刻这般污秽。
他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推着唐君雅，朝旁边站着的蓝无喊了一声：“喂，你个呆子！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帮忙把你家陛下带走！”
“啧，怎么好端端突然这个样子？”袁美人在嘴里念叨着，表情难得失控。
唐君雅如愿地在心底偷笑，蓝无将她拉开的时候，她还假意不舍袁美人的样子，拽着他衣角不放，最后装作手心一滑叫他溜走。
等袁美人如临大敌般逃离，唐君雅才站稳了身子，一擦嘴角，长舒一口气，看得蓝无愣愣的。
唐君雅朝他一笑：“寡人是不会叫他得逞的，逼着自己专门吐他一身他才会走。”
蓝无眨了一下眼，点点头明了，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身上染到的星点污秽：“陛下回去清理清理吧。”
唐君雅将手搭在他肩上，软到他怀里：“你抱寡人回去。”
蓝无站着不动。
看他只是扶着自己的腰身，脸上却是犹豫为难的样子，唐君雅不满:“莫不是你也嫌弃寡人？”
“人多，会看到。”蓝无如实陈述。
“怕什么？”唐君雅顷刻就换上了犯迷糊的声音，“寡人醉了，一个人找不到圣栖宫的路。”
正当理由，唐君雅直接闭着眼不动了，知道蓝无会依她的，之后便感受到蓝无倾身，手臂从她的腿弯处绕过，将她打横抱起。
唐君雅紧搂住他的脖子，头蹭在他的怀里，欣喜满怀，蓝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与她如此亲密了。
听到路上有人经过她就装醉，嘴上扯着胡话：“寡人要喝！寡人高兴！”
她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触摸蓝无的脸，喊他：“乖乖～今夜给寡人…给寡人……侍寝！”
反正她醉了，别人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她笑眯眯地望着蓝无的下巴，手在他脸上随意乱摸，他只是僵着一张脸。
平常就是冷清的，在人前更是冷漠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唐君雅摸着他的薄唇，若不是自己没漱口，定不会放过这里。
可是……她眼珠一转，她不能亲蓝无，蓝无可以亲她啊！只要附近没人看到，只要不碰她的嘴，都没关系吧？
“乖乖，寡人脖子好痒，要你亲一下才会好。”
蓝无突然站定了脚，唐君雅闭上眼。
在她以为蓝无要依她的时候，他启了凉唇，喊了声：“楚美人。”
楚美人？唐君雅呆住了，怎么会碰上他？她明明没听见附近有脚步声的，楚美人走路不带声音吗？她有点儿慌。
楚美人疑惑的声音近在耳边：“陛下这是……”
“醉了。”蓝无吐出两个字。
对！她没什么好慌张的，她只是醉了，她立刻眯着眼睛乱舞着双手，拍打在蓝无的肩上：“你这个坏人！不叫寡人喝…喝……酒！”
“寡人要罚你！”
唐君雅嘿嘿一笑：“罚！要罚你…哄……哄寡人睡觉！”
她都演得这么卖力了，楚美人总不能再有疑问吧？她只是醉得很了，搁在平常，她这位陛下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侍卫如此呢？
终于听到楚美人叹了口气：“果然是醉了，你辛苦了。”
唐君雅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就是这样。
“既然如此……”楚美人继续道。
唐君雅在心里催促，既然如此，赶紧放他们走吧！
楚美人直接拉了她的手臂：“既然如此，我送陛下回去吧，不该叫你受这份罪的。”
不，唐君雅拒绝，楚美人无需这么体贴别人，她装作无意识地挣扎了几下，一只手悄悄拽了拽蓝无的衣裳，叫他吭个声。
蓝无会意，往后退了一步：“不劳烦楚美人了，陛下身上沾染了污秽，随时会作呕，怕是会叫楚美人作难。”
唐君雅对“随时”这两个字很满意，若不是她现在吐不出来，真想表演一个。
楚美人听了这话并未离开：“既是如此，我便更不能走了，身为后宫美人，照顾陛下是应当的，还是让我来吧。”
蓝无的手指动了几下，唐君雅在心里感叹楚美人大可不必这么贤惠，不像袁美人那般嫌弃她，这让她分外感动，但她不要让他抱啊。
感受到楚美人的双手搭在她身上，蓝无的手渐渐松开，唐君雅紧抓着蓝无不松手。
最后是蓝无亲手把她的手拿开：“陛下，楚美人送陛下回去。”
蓝无就这么把她推开了，唐君雅呆愣了一瞬，蓝无居然把她往楚美人怀里送，他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
就那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她整个人就到了楚美人的怀里，她一惊，下意识就从他怀里蹿跳到了地上……
楚美人呆住了。
蓝无呆住了。
唐君雅更是呆住了……
不！她还醉着！
她转头就扑到蓝无的怀里，哭喊：“爹爹！爹爹啊！我好想你！”
……
最后，她还是被楚美人抱着送到圣栖宫的，因为蓝无听到她如此喊，瞬间就跪了下来，他不敢受。
蓝无都跪下了，叫唐君雅也没法再缠着他，可她也不可能即刻表示自己已经清醒，摇摇晃晃间不出意外地落进了楚美人的怀里。
唐君雅被他抱着一动也不敢动，不得不说他身上很好闻，淡淡的清香，闻起来就很干净，不像自己沾染了一身酒气，自己如此贴近他，完全就是对他的玷污。
她想，如果她此刻真有想吐的冲动，也绝对会憋住不吐到他的身上。
她知道楚美人不会像袁美人那般霸道地将她带走，也知道他不会趁人之危，她只是不想叫自己被别人从蓝无的怀里抢走罢了。
在楚美人怀里，她只知道蓝无一直跟着，却看不到他的表情，早知道就老老实实自己走回去了，也不会遭这么一桩事。
到了圣栖宫，楚美人将她放到了软榻里，蓝无叫人准备了温水想要给她清理，被楚美人拦住了。
唐君雅不知该说什么，总感觉一不小心会露馅，便装作能任人摆布的傻子，一个不会说话的呆瓜。
楚美人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她就漱了口吐进痰罐里，楚美人给她用帕子擦脸，她就乖乖地闭上眼，楚美人给她擦手，握住她的手指叫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甩开了些，还好动作不太大，被楚美人捉住了。
楚美人给她擦得很仔细，一根一根，还夸她的手好看。
楚美人给她擦净了手便要给她脱外裳，抬了她的手臂，唐君雅也配合了，知道他不会做无礼的事。
做完了这些，楚美人转头对蓝无说：“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唐君雅眼睁睁地看着蓝无就这么出去了，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听楚美人的吩咐。
楚美人唤了一声：“陛下。”
唐君雅见他一时半刻不打算离开，还深深地望着自己，立马回了他一个傻傻的笑。
楚美人握住她的手与她在软榻上并坐，另一只手握在她的腰间渐渐收紧，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在陛下清醒时，我也能如此就好了。”
唐君雅在心底默念，他说的话在此刻已经实现了。
楚美人的双手渐渐扶在她的脑后，叫她的脸对着自己，唐君雅能看到他的鸦睫轻颤，能看到他的眼神幽幽，他说：“如果这样，也可以吗？”
唐君雅还没反应过来这样是那样，他的脸就贴了过来，看着逐渐放大的一张清俊的脸……
“啪——”
她拍了一巴掌，还好她控制了一些力道，没有太夸张。
望着楚美人受伤的眼神，唐君雅捏住他的脸呵呵傻笑了起来：“好看！你真好看！”
楚美人无奈轻笑，最后还是贴近了她的脸，还好不是像方才那般直冲她的嘴唇而来，唐君雅就没有再拦阻，再拍一巴掌就该叫他起疑了。
他的吻落在了耳边，轻吻了之后并没有即刻离开，含着她的耳垂缠磨了良久，叫初尝过人事的唐君雅甚至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正当她在思量着该怎么推开他比较合适时，楚美人温热的唇终于从她的耳垂离开，可依旧是抱住她没有松开。
楚美人在她肩上轻喘了几口气，又在她耳边轻语。
“都说女子的耳比心还软，若是我在陛下耳边多吹吹风，陛下是不是就心软了。”
“陛下不是说不会亏待我吗？怎么平日里连我的手都不曾碰过？”
“若是我不见陛下，陛下是不是永远不会主动见我？”
“陛下，为何不信我呢？我只想留在陛下身边罢了，连蓝无都与陛下那么亲近，为何我就不能呢？”
唐君雅沉默，她无法回答，若是他日后知晓蓝无的身份，肯定会更吃惊，也会……更伤心吧。
楚美人在她耳边念了许多，再说下去她觉得自己真会心软了。
最后他说：“陛下未醉，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