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枝寒梅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一连多日，我都茶饭不思，只反反复复地拿出那把油纸伞来看，异常到连迟钝如阿暮都觉得我不太对劲。

    “怎么了”阿暮越过桌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一脸疑惑。

    “你还是头一次不是兴高采烈回来的，总不会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了吧”

    她诧异道。

    我笑着打了个哈哈，说怎么可能。可耳边却始终回旋着凌竹同我说话的声音。

    哦对，还有雨声，雨水滴到青石街上的声音。

    丝丝缭绕的雨幕，与其融为一体的青衫，大雨倾盆下的青石街，全都变成了一幅真切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循环着。

    凌竹，我在心里默念着。

    我下山的频率高了一倍不止。素来下山只找乐子的我，现在在那条街道一站就是小半天。

    我每次去都带着拿把伞，满心满意地盼着能再见到那个人。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在小半个月后，我又见到了凌竹。

    “其实一把伞而已，你不必如此客气的。”

    听闻我等了他很久，他几乎有些哭笑不得。

    “那不行，”我很固执地讲道，“阿暮说过，滴水之恩，是当涌泉相报的。”

    “嗯……这倒也是。”凌竹摸了摸下巴，大大方方地走进了一家饭馆里。

    “既然如此，那你便请我吃顿饭吧。”他掀起衫衣坐下，侧首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

    一顿饭下来，我们两个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聊到我几乎接不下去，甚至一度后悔起当时跟着阿暮怎么没多看两本书。

    后面为了能少说两句话，我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时不时地端起来唑两口。

    凌竹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看我不停地喝水，便笑意盎然。不过我想他就算是看出来了，其实也没有要拆穿我的意思。

    不然他也不会在饭局的后半截，自发性地主动接过了所有的谈话，只偶尔给我机会附和回应他两声。

    他真好看。

    我单手托住下巴看着他讲话，虽然有些听得不是很懂，但也很开心。

    这种情绪放作以往，我是不能理解的。可是那些从前我嗤之以鼻的书本上的大道理，从他的嘴里讲出来我就觉得也没有那么无聊。

    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于是我抛掉了阿暮对我不要随意告诉别人名字的劝诫。

    那天临别时，我把伞还给了他。原先素白的伞面被我用笔墨画上了一枝寒梅，凌竹接过去时赞不绝口，教我狠狠送了一口气。

    “你觉得好就行，我还怕你怪我呢……所以我提前还买了把一样的伞！”

    这下凌竹愣住了，似乎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

    我没给他回神的机会，说完我想说的话，转身便提起裙子跑开了。

    ——“记住了，我叫辞树！朱颜辞镜花辞树的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