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樱花

    我想下山去玩。

    最近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跟阿暮这么说。认识这么久以来，她头一次吓得瞪圆了一双眼，想都不想就冲我猛地摇头。

    “不行啊，辞树。”她迟疑地望着我，神情纠结道，“你要下山的话，我是没有权利做主的，你要问寒衣的……”

    阿暮这么说，我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寒衣的面容，心头一悸。自然也是不会跑去找她说的。

    于是我佯装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几日后趁阿暮不备，就一个人跑下山去玩了。

    对于人间的市井喧闹，我的印象尚停留上山前六岁那年，记忆里也无非是些孩童间的嬉戏打闹。而此番下山，却一改我往日的印象。

    总而言之，我玩得很是尽兴。

    是以那天傍晚，日薄西山，当我一蹦一跳地回到神女庙时，我正咬着一串糖葫芦吃，兜袋里也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我偷跑出去玩了一下午，阿暮却双手撑着脑袋坐在庙里樱花树下的石阶上，梳成的发髻也乱了些许。

    她生了很大的气。不管晚上我多么好言好语，她都不为所动，径自回了房间“啪”地一下关了门。

    然而第二日清晨醒来，晦暗不明的光线里，我就看见阿暮坐在我床边的身影。她正拿着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一个一个地仔仔细细端详，见我醒了时神情还闪过几分不自在。

    “私自下山是不对的！你连个招呼都不给我打，万一神女大人忽然出关了怎么办”

    她愤愤不平道，我望着她，呆呆地听训，只眨了眨眼。

    阿暮见此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扔了手里的东西凑到我身前，眼睛亮亮的。

    “我还生气着呢！快给我说说，山下都有什么好玩的呀？”

    她这么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生气的点是这个。

    于是我安了安心，认认真真地讲起了山下的乐趣。

    我说那里有茶馆，人们会在里面品茶，还能听说书先生讲话本折子。

    我还说，山下还有集市，整条街上灯火通明，摆着数不清的漂亮发簪、团扇，还有女孩子们用的胭脂。

    那里还有各种小商小贩，卖着许多各式各样我叫不出来名字的小吃。

    我讲了好多，阿暮坐在我旁边，听得很认真。到最后时，她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闭着，神情很安宁。

    “那真好，”就在我以为她睡着了时，她说道，“山底下果然很有意思，也难怪你们都玩得那么开心。”

    我点点头。点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你们”。

    “你是想到第二位神女了吗”我小声问。

    阿暮没有说话。三月份是樱花开放的季节，花瓣一朵一朵地落下来。阿暮依旧闭着眼，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我却很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悲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