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眼界
屋里，林姝玉看着桌子上的糕点，道：“褚月，你包一包点心，让人给袭人送去。”
褚月应声退出去了。
黛玉将手中的堆花甩到桌子上，道：“她哪是来借花样子的，分明是来我这打探的，当世上就她一个聪明人了不成？”
说完过来抱住林姝玉的胳膊，委屈道：“姐姐，我们何时能够归家？我想父亲了。”说着忍不住低泣起来。
林姝玉也是心疼自家妹妹，自家兄妹不过拌个嘴，袭人巴巴就来问了，把她们当成什么人了。
“父亲不是说了吗，他活动活动，争取明年回京述职，调回京城里来，到时候我们父女就可团聚了。”
“我将真心掏出来对他们，他们却似防备外人般的防备我。他们是一家人，我们与他们而言，都是外人。”黛玉哭道。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日后你想与家中姊妹们相处，那便走的亲密些，若是觉得与他们相处不来，那便远些。我们尚在孝中，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无可厚非。”林姝玉耐心劝道。
“这世界很大，有山川湖海，日月星辰。等你见了这些便会发现，这内宅里的事情，太过渺小。这些人的看法，也无足轻重。你实在是不必把它记在心上。”黛玉年纪太小，心思又敏感，即使林如海把她当做儿子教养，教她四书五经，但到底长于内宅之中，太过在意旁人的眼光了。
“外面的世界？”黛玉有些迷茫，从小她身子弱，林如海和贾敏对她极为珍视，别说出去走走了，就算在家里多走几步也是很少的。所以她从来没想过女子还能出去走走。
“也怪我，之前也想过带着你一同游山玩水，但是想着你身子弱，年岁又小，加之母亲又离不得你，这才搁置了。本以为日后还有机会，却没想到你我一同困在这四角天空里了。”说着林姝玉有些怅然。
看到黛玉有些黯然，又赶忙找补道：“不过没关系，等以后爹调到京中了，我便求着爹爹，带着你和我师父他们一同出去玩儿。你不是喜欢写诗吗，到时候我画画，你来题诗，说不定，我们姐妹还能名垂千古呢？”
黛玉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里面盛满了期待。
林姝玉看到黛玉这样子也十分高兴，道：“我之前出去，画了好多幅山水图，这次来贾家，我也带了几幅，我拿给你看看。”
说着就带黛玉去书房，拿出好几把折扇，展开摆放在桌案上。她嫌弃画卷展开收起都很麻烦，携带又不方便，不如折扇一手可握。是以沿途的风景，她都会画在折扇上面。
黛玉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几把折扇，扇中风景各不相同，有戈壁，有险峰，有秀丽的江南山水，有北方的巍峨山脉，更有小桥流水，还有村落人家。这些，她也只在画中见过，姐姐却能亲眼看见，并寄于画笔之中。想到这，黛玉心里升起羡慕之情，更多的却是向往，她也想亲眼看看这山河大地，一次也好。
林姝玉拿着折扇给黛玉讲述这游行路上的所见所闻，一个讲的认真，一个听的投入，丝毫未察觉时间的流逝，直到褚月前来敲门，“姑娘，该用晚膳了。”
二人恍然，相视一笑。
“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还想着去看看宝姐姐，现在去，怕也是不太合适了。”
“明天再去瞧瞧，也不迟的。”
······
宁国府
王熙凤和宝玉用完了晚膳，又摸了几把牌，见天色晚了，这才带着宝玉回家去。
才上了车，便听到醉酒的焦大嘴里不干不净，“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这种夜半三更送人的事，就派我！你们一群王八羔子，当初我在战场上救太爷的时候，你们都还吃奶呢！”
送凤姐出门的贾蓉听了，骂了他两句：“把他捆起来，扔到柴房去，等明天醒了酒，看他还寻不寻死！”
焦大听了，反而骂的更起劲：“蓉哥，你别在我面前装主子，要不是没有我焦大，你哪能享受这荣华富贵，如今不说报答我这恩人，反倒在我面前充起主子来。”
王熙凤听焦大越说越过分，猛地掀起帘子，指着焦大与贾蓉说：“还不早早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日后若叫亲戚们听见，不知在身后怎么笑话我们呢！竟是连个规矩都没有。”
贾蓉不敢吱声，连连回答道：“是。”
王熙凤见状坐回车里，指使车夫驾车，谁料远远还能听见焦大乱叫乱嚷道：“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哪里想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家里偷鸡摸狗的，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哪件事不知道？老太爷啊！贾家就要在这一辈败了啊！”
小厮们见他喝醉酒嘴里瞎咧咧，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吓到魂飞魄散还能，连忙把他的嘴巴塞起来。
王熙凤远远的听见了焦大说的话，心中暗骂贾蓉做事不利落，面上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宝玉听了，感到好奇，问道：“凤姐姐，你听他说‘爬灰的爬灰’，什么是爬灰？”
王熙凤一听，眉毛一竖，粉面含怒，喝道：“少胡说，那是醉汉嘴里胡吣，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说没听见，还来细问？等我回去禀了太太，看她罚不罚你！”
宝玉听了，连忙求饶道：“好姐姐，我再不敢说这话了。”
王熙凤的脸色这才好转，哄道：“这才对呢！等咱们回去回了老太太，打发人去请秦钟来念书才是正经呢。”
宝玉一听，连忙把方才的事抛到脑后，再也不提。
······
“姑娘，该睡了！”
林姝玉回过神，看到季嬷嬷，笑道：“夜深了，嬷嬷怎么还不休息？”
季嬷嬷站在林姝玉的身边，道：“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告诉姑娘一声的好。”
林姝玉鲜少见季嬷嬷这般严肃的模样，不禁也认真起来，“有什么事，嬷嬷但说无妨。”
“今个儿来借花样子的丫鬟，是宝二爷身边的吧！”
林姝玉点头。
“那个丫鬟，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林姝玉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