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阳光
【回首反思，别人如何看待我，好像也不那么重要】
“小时候，父亲很喜欢给我讲他和胡女士的‘爱情故事’。”躺椅上，林蔚臻淡淡描述，“胡女士比我父亲大两岁，有亲戚在旅城。她十三岁来探亲的时候，我父亲在一家琴行的落地窗前见了她第一面。两个人聊了一会，交换了联系方式。回首都后胡女士就把他忘了。他倒好，就这么把人放在心上。为了追过去，特地考了首都的医科大学。他把后来的故事描述得挺浪漫，但我知道，他们是从不清不楚发展起来的。胡女士没认真过。之所以结婚，大概是他，在措施上做了手脚。”林蔚臻语气里略带嘲讽。
徐墨冉静静听着，手臂环着他的腰。提起父母时林蔚臻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旧事已经影响不到现在的他了，可这些偏偏是他所有困苦的根源。
突然，林蔚臻语深吸一口气，语调变了：“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像父亲那样。可最近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他。他在外人眼里从来是老实木讷的性子，但我知道他偏执起来能有多疯狂。我……”
说话时，他不敢去看徐墨冉的眼睛，就连环着她后背的臂膀也颤了颤。
他语气中，自嘲混杂着后怕：“那些我早先担心会对你做的事，最后都一一发生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有的时候我面对镜子，恍惚中会看到父亲的脸。徐墨冉，我害怕……”他在怕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完。
听到最后，徐墨冉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他就哽咽到要哭出来了。于是她将食指贴在林蔚臻嘴唇上，身子往上挪挪，让林蔚臻枕着自己的胳膊：“如果你实在没办法相信自己，那就来相信我吧。”
“我一直相信你。”林蔚臻眼帘低垂，脑袋朝她肩窝凑了凑。
骗人，徐墨冉心中腹诽。他爱她，却从没真正信过她。他一直在向遥远的未来张望，目之所及只有群山阻隔。他们的故事总被他在不知不觉中套上胡女士和他父亲的模板，所以从来放不下心。
“我也相信你。”她小心翼翼地揉揉他的发顶，就像他一直以来喜欢做的那样。
林蔚臻表现得乖巧温顺，眼睛彻底闭起来，似乎还有点享受。末了像只被顺毛顺舒服了的猫咪，抓过徐墨冉的手放在脸边又蹭又亲。
“我相信你不会像你父亲那样。”徐墨冉任由林蔚臻把玩自己的手，偶尔动动手指去戳他的脸。她说话时用的是极其日常的语气，内里却包含着坚决：“但你也要答应——试着相信我，好吗？相信我不是胡女士。也永远不会变成她。”
“嗯……”林蔚臻咬上她的食指，尖齿轻轻摩擦皮肤，像小兽表达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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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原本计划拿上校服就回林蔚臻的房子，结果硬是在躺椅上拖到了第二天。隔天早上准备离开时除了校服，他们手里还多了两盒鲜奶小方。
两个人刚出门就碰上了遛鸟的张大爷。
看到他们，从客厅走到卧室都得用上十分钟的老人健步如飞，瞬移到他们面前。大爷眼睛都快笑没了，八卦道：“得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们吧？怎么着？是在别处买好房，准备把事定下来了？”
大爷手里的鸟笼晃个不停，两只鹦鹉上蹿下跳叽叽喳喳。
徐墨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被林蔚臻轻轻握住了手。
他看了看徐墨冉，眼睛里带着某种平淡的满足，然后回答了张大爷的问题：“是有这个打算。”他再次低下头，用“难道不是吗”的无辜眼神瞧瞧徐墨冉，继续说，“但是我们还有些事要筹备，所以婚礼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好好好！恭喜恭喜！”
张大爷显然还想继续八卦，但徐墨冉选择抢占先机率先发问：“大爷，您这么早是准备去哪啊？”
“就旁边那个小公园，最近安了几个乒乓球台，我跟人约了打球。”张大爷成功从八卦中回神，拎起左手看了眼表，“呦，我得赶紧过去了。你俩好好过日子！”说完他朝两个人挥挥鸟笼，哼着曲下楼。
后来在车上，徐墨冉地对着林蔚臻阴阳怪气：“啧，‘有定下来的打算’？我答应了吗？求婚呢？”
关于结婚，林蔚臻也只那次运动完提过一回。之后两个人没再商量。徐墨冉几乎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会有的。”林蔚臻开车时一向认真，眼睛盯着前面，右手摸索过去包裹住徐墨冉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不像之前常年冰凉。
徐墨冉原本只是想侃林蔚臻一句，见他态度这么肯定，默默缩了缩：“大庭广众之下那种求婚，还是算了吧……”她一点也不喜欢被人围观，更不喜欢被起哄围绕的感觉，尽管他们大多都是善意的。但那样只会让她觉得别扭。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林蔚臻对此信心满满。
到家后没两分钟林蔚臻就接了个电话，神神秘秘地出了门。最近林蔚臻经常自己出门，每次都消失几乎一整天。
今天也和过去几次一样，徐墨冉问他要去干什么他也不直接回答，只说她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惹得临出门，徐墨冉忍不住又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
心里虽然不满林蔚臻有事瞒着自己，但徐墨冉觉得他毕竟是个律师，虽然最近有摆烂的嫌疑。如果涉及工作，有些委托人隐私不能告诉她也正常。
林蔚臻走后徐墨冉百无聊赖地刷起朋友圈。她的微信向来太平。抛去工作相关，只有持续输出的凌贝贝以及正在热聊的校友群。
上次联系穆清是在两周前，她家没心没肺的老弟大大咧咧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徐墨冉回了个“打你”的表情包，然后说：【生日送别人的那是礼物吗？那是心意！】；【自己想！】穆清只回复了“ok”。
也不知道她家老弟又在忙什么，最近都不怎么找她聊天了。以前话多觉得他烦人，现在话少了还有点不适应。
翻着聊天记录徐墨冉才反应过来，她的生日就快到了，10月6日，万老师的欢送会次日。再想想，林蔚臻的生日和她正正好好差一个月，在11月6日。这是不是也算某种缘分？徐墨冉傻笑。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林蔚臻发消息来说今天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徐墨冉也懒得自己做饭，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吃。她试了试大门，没锁。但她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就重新倒回沙发，选择点外卖。
开玩笑？能舒舒服服在家等现成的，为什么要跑出去接受深秋冷风的洗礼？
等外卖的空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去玄关的袋子里拿出刚带回来的校服。套在身上转了两圈，这件衣服显得比当年更加宽大，简直能容得下两个她。她自己欣赏了一会，去全身镜前照了张照片发给林蔚臻。
那边隔了两分钟才回复：【很好看。】
徐墨冉又对着镜子看了看，把过于宽松肥大的袖子撩上去，回道：【对了，你的校服还在吗？】；【用不用我代你去跟李启明说一下，让他帮你借一套？】
这次林蔚臻回复很快：【不用了，等我回去找找。】
又聊了没两句，外卖到了，徐墨冉立刻扔下手机跑去开门。
然后整个中午她都吃着外卖追番，外卖吃完了，番剧还没看完。收拾好餐盒她抱着手机滚到床上，直接看到下午三点左右。眼睛都酸了却依然舍不得关。
番剧情节发展到新的巅峰。她本来看得热血沸腾，结果反派一个大招开过去，她最喜欢的角色领了便当。
她心死了一瞬，忍不住翻出同样最喜欢这个角色的小学妹罗偲童，扁着嘴发：【上午更新的番你看了吗？】
刚发出去，对面就显示“正在输入”，随后回信来了：【没有qaq还在上课】；【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本着绝不剧透的原则，徐墨冉回复：【快去看！】然后加上一个哭哭表情。
从番剧开始，两个人开始谈天说地。
徐墨冉发现罗偲童还挺八卦，尤其对她和林蔚臻的爱情故事格外好奇。听说他们中学相识又分开，多年后再相遇才在一起的时候，罗偲童的兴奋到达了顶点，直呼“磕到了磕到了”、“校服到婚纱可以可以”、“破镜重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墨冉很久没有能分享生活的普通朋友了，不禁多说了些。当然她还是有分寸的，挑挑拣拣说了个大概，也就是只讲了正常且温馨的部分。
这已经足够罗偲童吃瓜吃到饱了，她连发了三个不同的“锁死吞钥匙”表情包，加上一句：【未染cp！yyds！55555555……】
“未染”？她跟林蔚臻有cp名了？诧异的同时徐墨冉居然觉得还挺有趣。
后来她们又聊了些别的。罗偲童说她最近在一家小公司实习，那家公司主要是做网络安全系统的，她的职位是hr。聊到这里她下课了，改发语音，背景里吵吵嚷嚷勉强能听清她说的话：“我以为hr能决定求职者命运！结果每天打电话被拒绝、打电话被拒绝……”
对于徐墨冉来说，罗偲童是个“神奇”的人。她总有话题可聊，却不让人觉得厌烦。到最后还是罗偲童要出去跟朋友泡吧聚会，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结束对话。
徐墨冉这才发现天早都黑了，然而林蔚臻还没回来。
随便找了部电影，一个人窝在沙发上边看边等他。有几次徐墨冉身子下意识往旁边歪，却没有熟悉的胸膛迎接她。第三次，当身子靠了个空，半张脸贴在冷冰冰的沙发上，徐墨冉委屈地扁扁嘴。
伴着委屈，电影刚播放一半她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多久过去，一双手臂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第一次尝试，那双手没抱住，徐墨冉从10cm高的地方掉回沙发，被摔醒了。
睡眼惺忪地看着晚归的林蔚臻，徐墨冉揉揉眼睛发问：“怎么这么晚回来？”她吸吸鼻子，发现空气中充斥着酒味。徐墨冉瞬间就不困了：“你出去喝酒了？”
林蔚臻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同时还在尝试把她抱起来。这次终于成功了，但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把人抱起来后又踉跄一下，好悬才稳住身形。随后带着徐墨冉直奔卧室。
没得到林蔚臻正面回答，徐墨冉恼火地在他胸口掐一把，换来林蔚臻的一串哼哼。
林蔚臻步子没停，到了卧室一脚踹开房门。把徐墨冉扔在床上就俯身罩下去，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双唇在她的脸和脖子附近探索。虽说亲个不停，但他的手却异常规矩，只虚虚环着徐墨冉的腰。
被他亲得又痒又麻，徐墨冉没忍住笑了出来，表面的愤怒都维持不下去。
见她笑了，林蔚臻也傻兮兮笑起来。最后在徐墨冉唇上亲了一口，正面拥着她躺下。虽说不亲了，但他嘴巴到底是没闲下来，闭着眼睛不停模糊不清地哼唧。
凑近点听清他在哼哼什么后，徐墨冉双颊爆红！
因为这货呢喃的分明是：“老婆……嘿嘿嘿……老婆嘿嘿……”又傻又令人羞耻！
徐墨冉头皮发麻，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但林蔚臻力气比她大得多，轻而易举把人搂了个结实，格外清晰地来了句：“老婆别闹……”续而开始解释，“是孙应儒非要拉我出去，他还灌我酒。我发誓整个过程都只有我们两个。”
徐墨冉不动了，脸贴在他胸口，热度久久不下。她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回来就这么、这么……肉麻？”
“哪里肉麻！”林蔚臻理直气壮，“孙应儒说，反正我和你都准备定终身了，早点改称呼适应适应也不是坏事。”
好，孙应儒我记住你了！徐墨冉凉凉想着。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对：“你跟他说，我们准备结婚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呢！
“没有。我只是跟他说，这辈子认定你了。如果身边不是你，我宁愿孤独终老……”
这话……这话还怪好听的。徐墨冉心情诡异地变好。
她把脸埋在林蔚臻胸口，没注意到林蔚臻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明目张胆多叫了几声“老婆”。看徐墨冉没再反对这个称呼，乖乖窝在他身上，林蔚臻嘴角露出顽童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