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问询
总监部，高层开会常用的和室内，光线还是那样的昏暗，让走进其中的人难以分辨坐在上首的几位究竟是谁。
“天元大人已经传信过来了，与星浆体的同化已经顺利完成，没有出现问题。”
“那还要叫五条悟他们过来吗？”
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迟疑。
毕竟五条悟那张嘴大家都或多或少有所领教，没有必要的话，他们这些老人家真的不想主动挑战自己的血压健康程度，更不想测试这间和室的坚固程度。
“可是之前我们都看到了监控星浆体的咒具显示，星浆体的生理反应消失了几秒钟，这不正常！”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曾试图招揽夏油杰、反被羞辱的那位佐佐木高层。
他与夏油杰的那件事在场众人都知道，也能够理解佐佐木想要给人使绊子的心情。
“以前有记载的星浆体同化，可从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找他们过来问问清楚。”
众人跟着思考片刻，纷纷觉得佐佐木说的这番话并不全是私怨，确实有几分道理。
于是，座位在最中心的老人拍板。
“那就现在让他们过来。注意，等人来了，把他们分开同时问询。”
众人皆满意地点头，自行分组。他们很有自信，不过几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这么点时间就算串供，也一定会留下明显的漏洞。
再说，还有那个秘密武器呢。
三人来到了总监部后，果然一下车就被分开，由不同的人带领走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你们这次的任务，究竟成功与否？”
伊莲这边人最少，大概所有的高层都觉得她只是一个女性，级别也不过是普通的二级术师，心中有些瞧不上吧。
冷眼瞧着高层们态度上的轻慢，伊莲顺着他们的想象，露出甜美天真的笑容。
“应该是成功了吧。我们只是把星浆体送到了最下面，天元大人的住所里就赶紧上来了，不敢打扰过多天元大人。”
提问的高层点了点头。大部分咒术师都对崇高的天元大人保有敬意，这小姑娘的态度挺有礼貌的，没有问题。
同时，另一间房间里，夏油杰刚回答完同样的问题，马上又有不同的声音接着提问。
“那个杀手是谁？”
夏油杰站在房间最中央，一脸轻松地耸肩。
“我也不认识，是今天十一点突然出现在薨星宫外面的。他自称伏黑甚尔，不过悟说他小时候可能见过那个人，那应该是御三家出身的大人物吧。”
房间内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七八个高层都被这一消息震惊到了。
御三家出身的人去刺杀星浆体和六眼？
这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是单纯的个人行为，莫非是禅院家或者加茂家在策划什么？
一位高层转头看向被屏风遮住的一角，那里跪坐着一个女人。对上高层的眼神后，女人轻轻地点头。
他说的是真话。
高层皱起眉，心中各种阴谋论不断翻腾着，但他也清楚普通人出身的夏油杰这里不会有更多信息了。
看来接下来要动用一下以前埋下的钉子了，究竟又是哪家在搅风搅雨。
老人沉住气，继续提问：“杀手是怎么跑的？夜蛾正道说过，他看到你们本来是已经抓住他了。”
夏油杰很是遗憾地叹气，“我们对他的身份和体质很感兴趣，想抓住以后好好问个清楚。”
“什么体质？”老人连忙追问，这可是之后追查时的重大线索啊！
“悟说这个人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咒力，可能是完全体的天与咒缚。在六眼看来，就像是透明人一样。”
老人脸色凝重，这个人对六眼不是天克吗？果然不是刺杀星浆体，是想刺杀六眼吧！
“我们那个时候刚从他嘴里问出他受到了盘星教的雇佣才来刺杀星浆体，有点分神，就被他钻了这个空子。”
夏油杰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高层接下来对伏黑甚尔这个神秘人的一系列问题，从使用的武器到强力招式等等。
越听，这几个高层心中越是骇然——伏黑甚尔带着的枪支弹药都是普通人的武器，不像咒具有咒力会被六眼看到，再加上那个针对无下限的唯一一个咒具，妥妥的是冲着五条悟来的啊！
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
最后一间房间，不像伊莲和夏油杰，只能站在房间中央回答问题，五条悟是坐在一把有软垫的椅子上的。
这里的高层明显由两派人组成，一派是亲近五条家的，一派则是看五条悟不顺眼、或者想从五条家咬一口肥肉下来的。
五条悟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
高层们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但是五条悟就是有本事把人气死。
“那星浆体好像在同化前就失去了生命体征是因为什么？”
翘着二郎腿的五条悟有点累了，换了一条腿后将上半身后靠，一手搭在椅背上。
“伏黑趁我不注意，朝星浆体开枪了。虽然是冲着头部过去的，但是应该没死吧，伊莲在旁边呢。至于医学原理——”
“我也不清楚哦。”
亲近五条的几个高层纷纷点头，听说五条悟同届的两个小姑娘都有治愈的能力。这次任务虽然反转术式没有参与，但另一个应该也不差。
有心想挑刺的则不然，“如果救回来了，怎么会出现反应消失的情况呢？”
五条悟有点不耐烦了，将腿放下脚尖重重地点地。
“不是有什么医学上叫假死的东西吗？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一辈子都不去上学，怪不得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就连小学生都知道，不是呼吸停止就叫死亡哦。”
主导问话的高层有点懵，下意识回头看身边的人。
正在奋笔疾书、应该是助手的年轻人扁了扁嘴，似乎在憋笑，见高层回头看他，连忙做出正经严肃的样子。
“大人，确实有这个说法，就像以前人们说的诈尸之类的，其实就是误判而已。”
“只有完全的脑死亡才能算作是真正的死亡，只是呼吸停止、心脏停跳的话，在现在的技术下是可以救回来的。”
老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说的话也胡搅蛮缠起来。
“既然他对星浆体动手，你怎么没有一开始就杀了那个杀手？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
五条悟怒极反笑，“老子还想问问，盘星教都没了，那个伏黑甚尔还跑过来动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给他报酬呢。不会是你们里面的谁吧？”
说着，他的声音逐渐低沉，同时手中红光闪烁。随着手臂轻盈地向上挥动——
屋顶消失了，昏暗的室内被倾泻下来的阳光照亮。
盛夏的太阳那样的热烈，将整个房间的阴暗，包括屏风遮挡的角落，都驱散得一干二净。微风吹过，空气中飘扬的灰尘也随之不见。
“五条悟，你疯了——！”
从极暗到极亮，过大的跨越让习惯室内光线的高层们感觉眼睛刺痛，忍不住抬起手遮着通红的眼睛。有几个脚下移动，想要躲到墙角的阴影中。
五条悟站在光明处，看着试图缩回阴暗中的老鼠们，眼中没有任何的波动。
很快，他们连那一点阴影都要找不到了。
这样想着，他转身与夏油杰和伊莲汇合，大摇大摆地坐着虹龙离开。
“他们几个太嚣张了，惩罚，一定要狠狠地罚他们！”
被冰冷目光重点关照的几个高层恼羞成怒，在那里跳脚。
但其他共处一室的人却并不认同，他们觉得五条悟只是掀了屋顶，还特意把东西都粉碎掉，因此没有人受伤。
这正是五条悟有所控制的表现。
被人这样无礼地质问，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又不落人口舌，颇有未来家主的风范啊。
而且——
“那样的威力，那是赫吧，悟大人能熟练使用了？”
“之前都没成功，现在看来，莫非已经掌握反转术式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
出身五条家的几个高层腰板挺得更直了。
面对前来责问的其他高层，他们气定神闲地表示——这些损失五条家会负责的，至于不敬高层的惩罚？
哎呀，小孩子嘛，难免控制不住脾气，就在高专里紧闭几天，不准他们出校门就行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算是惩罚，反而是给五条悟充足的时间熟练新招。但是，眼见五条悟已经成长起来，总监部的高层们再不满也不敢过分得罪对方。
于是，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包括星浆体任务。
“都是真话，没有一点问题？”
佐佐木高层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后，反复比对着手上几份对于此次问询的记录。
几个和他交好的高层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后点头。他们都分别参与了神宫伊莲、夏油杰和五条悟的问询，可以确保记录没有问题。
“他们说的都差不多，也挺合理的。而且，能判断人说话真假的那个女人，也说了夏油杰说的都是真话。”
因为这样特殊的术式只有这一个人拥有，高层们只能在三人中选择一人让那个女人旁听。
而神宫伊莲只是个普通的二级咒术师，又是女性，高层们不觉得自己搞不定一个小女孩。
五条悟则是有着六眼，谁都不敢赌六眼会不会看穿女人的存在以及术式效果，所以最后一致同意将这个女人安排在夏油杰的问询室内。
反正，一个人没说谎，另外两个说的差不多的话，肯定都没说谎。
佐佐木翻了个白眼，他也参与了夏油杰的闻询会，这点事他当然知道。
但是，按照他对夏油杰的了解，这个人可不是会让无辜的星浆体送死的那种人。
佐佐木挥挥手，“谢了，我再研究研究。”
“你也别太执着找夏油杰的麻烦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和佐佐木关系亲近的一个高层觉得，这次星浆体任务本来应该只派出六眼一个人的。
佐佐木非要把夏油杰和神宫伊莲塞进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完成后佐佐木还要再揪着不放报私仇就太难看了。
随口安慰之后，几个高层纷纷起身离开。
佐佐木冷笑一声，“一群蠢货！伏黑甚尔拿着天逆鉾都奈何不了一个未长成的六眼，甚至连星浆体都没杀掉，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写满了问询记录的白纸被佐佐木放下，露出他的全脸。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浮肿油腻的脸，青黑的眼袋和皱纹都一如既往，只多了一样东西。
他的额头上，赫然是一条长长的缝合线。
佐佐木（大家都知道这位是脑花，以下就以脑花称呼）喃喃自语，“伏黑甚尔那里出问题了？莫非真的是禅院家布置的暗棋，所谓的逐出家门也只是做戏？”
暗示盘星教找到伏黑甚尔、早年还引导其买下天逆鉾这一大杀器的罪魁祸首——脑花很清楚伏黑甚尔的实力。
就算不能杀掉五条悟，也一定能把星浆体解决，为自己的计划开启做好第一步。
但现在，偏偏谁都没死，他阻止天元同化这一最大目的没有达成，反而让五条悟实力大增，连附带目标刺激夏油杰都没有一点效果。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脑花又从桌子另一侧拿起一个文件夹，翻开来，里面正是这次任务有关人员的任务报告，除了主要负责的三人外，还有夜蛾正道等人的证词。
脑花抽出一张纸，仔细查看上面的照片。
“神宫伊莲？总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只有这个人是自己能搜集到的资料最少、了解最贫乏的那个不安定因素。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伸出几根手指，遮住照片的一半，只露出上半张脸和金色的发丝。
“这张脸，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