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糊涂啊
“你就是大夫？！”
孟盛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他侧后方的一个人就没忍住，急切出声。
“大夫，还请你救命！”
孟盛瞥了说话的男人一眼，示意他闭嘴，自己则是转过头看着崔妤婉，如实相告。
“可能是肺痨，会传染，不适合把病人带过来，以免给你们的人带来危险。”
男人的视线在崔妤婉脸上多停留了几分，自嘲一笑。
“若是你不想去也没关系，其实我们早知道大家都没救了，但还是想活下去。”
崔妤婉听着这话，莫名的鼻头一酸。
是啊，能好好的活着，谁不愿意赴死呢？
就连他们，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长途跋涉，踏上了前行的路，遇到过那么多困难，却依旧不退缩。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得向前走。
只有继续走下去，才能活。
崔妤婉先前就根据这些人的表面症状，猜测到了肺痨的可能性。
但是在听到男人亲口承认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沉默了。
所谓的肺痨，就是肺结核。
这是一种能通过飞沫传播的传染病。
不经过任何防护，离得距离过近，面对面多说几句话，都有可能被传染肺痨。
更何况是像孟盛他们的情况。
看起来他们都是一起逃难前行的人，吃住行都在一处。
在这种情况下，队伍中只要有一个肺痨病人，整个队伍里的所有人就全都跑不了。
“无碍，我有分寸。”
崔妤婉指了指自己面上还戴着的口罩，冲孟盛示意。
“我有防护措施，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吗？”
孟盛眼底的一片黑暗寂灭，逐渐亮起了一簇光。
“您有办法？！”
“先看看病人的情况吧。”
崔妤婉并没有把话说死。
所说肺痨能治，但也得看病情轻重情况。
这是一种需要长期治疗的慢性病。
病症轻的，坚持吃药配合治疗，就能痊愈。
但若是已经病入膏肓，病气入心脉了的，本身就没多少时日可活了，想救都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崔妤婉原本想先给孟盛几人诊治一番看看情况的。
但听他们的意思，更想让崔妤婉跟他们过去，先给其他人看病。
崔妤婉猜测，对方要么是他们的家人，或是地位很高的人，就是病重症了。
里长很听崔妤婉的话，带着人又往后走了走，同孟盛等人拉开了距离。
但他的耳朵却一直竖立着，认真的听崔妤婉他们的谈话。
前头的交谈还算正常。
但在听到“肺痨”这两个字的时候，里长的面色瞬间就变了。
尤其是听到崔妤婉英勇无畏，竟真准备跟对方过去看诊的时候，里长再也忍不住了。
同后世的情况不同，在大渝国，肺痨可是一种特别难治的传染病，致死率极高。
里长一方面是担心进了“肺痨窝”里，怕崔妤婉一不小心也被传染了肺痨。
另一方面，他更担心若是崔妤婉治不了，给了这群人希望，又让希望破灭了。
受不了打击的这些人，会不会对崔妤婉不利。
里长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不能放崔妤婉跟孟盛他们走。
此刻里长再也顾不上对“肺痨”这两个字出自本能的畏惧，忙学着崔妤婉的样子，戴上她给的口罩，冲上前去拦住了崔妤婉。
“你们帮了我们抗敌，按理说你们的要求，我们不该拒绝。”
里长彬彬有礼的冲孟盛道。
“但婉丫头年纪还小，做长辈的难免多挂心一些，还请你们谅解。能帮上忙的，我们义不容辞。但肺痨这病……”
里长顿了顿，叹息着道。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这队伍上上下下百来口人，总不能为报恩，就全都连累了吧。”
里长也知道，他方才这话，怕是在几人心上戳刀子了。
但他也没旁的办法，这些话必须得提前申明咯才行。
崔妤婉明白里长的意思，她也并非不领情。
但思索片刻后，她却还是出声阻拦了里长。
“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该报的恩也确实得报。”
崔妤婉想了想，说出了一个综合之法，征求双方的意见。
“我待会儿给你们拿些布档，你们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圈一块地围起来。然后把你们需要看病的人送过来，活动范围只限于圈起来的那块地方。”
“我可以给你们的人看病，但你们也得保证，离我们这边的村民们远一些。”
“毕竟是传染性疾病，谨慎无大错。若是有人表现出冒犯之意，还请见谅，不过都是担忧自身安全罢了。”
孟盛对此毫无异议，表达了充分的理解。
在此之前，他其实也差不多是闻“肺痨”色变的人，知道肺痨无药可治。
前期没有发病症状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到生病。
等情况严重，大夫能诊断出来的时候，基本就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所以古人对肺痨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认定这是一种必死的传染病，人人闻听避而不及。
崔妤婉如此提前致歉，也是为了防止届时有心生惧意的遥冼村村民们，脑子一热冒犯了他们，还请他们多包涵。
“言重了。”
孟盛冲崔妤婉微微弯腰鞠躬致谢。
“您肯帮忙看诊，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我保证，就算无法医治，我们也绝不会因此而找您任何麻烦。”
有孟盛的这番明事理且诚恳的话打底，里长也再说不出任何阻拦的话来了。
不过他趁着崔妤婉转身回去要拿布档的时候，还是快步追了上去，压低声音询问崔妤婉有几分把握。
“病人还没见到呢，不知道病情，我也没法确定的说有几分把握。”
崔妤婉摇摇头，没见到病人之前，说几分把握都没任何依据支撑。
“嘿呀，糊涂啊！”
里长一听，登时是又急又气。
“他们嘴上说着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找你麻烦，可若是你真治不好，没有了活命的希望，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做什么？”
万一那些人知道自己没救了，冲动上头，要拖着崔妤婉给他们陪葬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