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吃人
韩伍等人看着崔妤婉掏出的那一叠花花绿绿、绣着花鸟虫鱼等颜色艳丽的手帕，陷入了沉默。
崔妤婉轻咳一声，挠了挠脸。
这些色彩艳丽的帕子，是她外出搜寻物资的时候，在一家粤绣专卖店里发现的。
身处末世物资匮乏，这些欣赏意味更重的绣品，还不如一块素布的吸引力大。
大块的绣品都被人搜罗走，当成普通布匹用掉了。
只这些小块的手帕无人稀罕，就被崔妤婉统统塞进了她的空间里。
想象到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面上都戴着如此艳丽的帕子遮挡半边脸的“美景”……崔妤婉也陷入了沉默。
在一片寂静中，封谌晟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暗色的帕子，遮掩住口鼻在后脑勺处打了个结。
韩伍等人瞬间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封谌晟……脸上的帕子。
说好的都是一群糙汉，你怎的背着我们都有帕子了？！
“娘说，就算是男孩子，也要注重仪表，不能活得太糙。这是她给我的帕子，打小就被我一直带在身上。”
封谌晟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感慨。
原本他还嫌弃一名男孩子，随身携带着一方手帕，显得有些娘唧唧的。
奈何亲娘武力镇压，不许他学他爹的糙汉作风，要求他每日都要把帕子带在身上。
用到用不到先不说，她绝对不允许自家儿子，擦汗擦鼻涕的时候用袖口。
又糙又脏。
后来他就习惯了，每日都会记得在身上带一方帕子。
却不曾想，现在这方帕子，竟是成了娘亲留给他的，仅存的东西了。
见韩伍等人欲言又止，崔妤婉及时打断他们欲开口的话。
“还没探查到死因，这叫提前预防，有备无患。”
崔妤婉说完，不等几人再有反应，就匆匆随机分配，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张帕子。
她自己则以身作则，先拿了一张满绣的牡丹花色帕子戴上了。
那姹紫嫣红的明亮色彩，戴在她的脸上，竟不显突兀刺眼，反而十分和谐。
封谌晟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有一瞬间怔忪，随即掩饰性的迅速转移了目光。
剩下两个亲卫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韩伍身上。
作为统领，韩伍就是他们的老大。
老大都不介意的话，那他们绝对紧跟老大脚步！
韩伍磨了磨后槽牙，一鼓作气拿着帕子遮挡住口鼻，瓮声瓮气的催促另外二人。
“赶紧的，别磨蹭！”
崔妤婉看着五大三粗一脸正气的韩伍，脸上蒙了个这般艳丽的帕子，憋笑憋到表情都扭曲了。
封谌晟眼底也多了几分笑意。
他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背对着韩伍，给足了他面子。
虽然可能这个面子，韩伍本人并不太想要。
“走吧。”
崔妤婉轻咳一声，主动迈步，率先朝着山坳走去。
封谌晟走在她身侧，同她并肩而行的同时，还不忘警惕四周。
伴随着他们渐渐走近，哪怕有帕子的遮挡，也依旧能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根据天气和腐烂程度，崔妤婉判断，这些人至少死了七日以上了。
“不像是被砍杀致死，倒像是互相斗殴。”
韩伍等人查看了一番死者死状后，下了定语。
“这几个的致死伤，喉咙处扼伤明显，应当是被掐死的。这几个，身上有多处骨折淤青，应该是被人殴打致死。还有这几个……”
韩伍尽职尽责的向崔妤婉比划着解释了几个死者的死因，并肯定道。
“应当不是因为同流匪间产生纷争致死。”
能成为流匪的，敢劫掠别人的，至少手中都有依仗。
或许是会武功，或许是手中有武器。
更甚者，直接是逃兵。
排除流匪后，韩伍猜测，很有可能是普通百姓的逃难队伍间，发生了什么纷争，互相斗殴致死的。
但这个猜测，又好像不是特别准确。
现场没有任何钱粮等物遗落，甚至连一些尸体上的外衫都被扒去了。
拿遥冼村的队伍举例。
和流匪对战后，队伍中有几人殒命。
他们的家人，便找了地方把人埋起来，并清理现场，生怕被人发现坟堆，引来挖坟恶行。
可看山坳现在的情况，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没有掩埋，没有清理，就像是随意寻了个地方把人一扔。
不但打扫干净了财物，连完好的外衫都没放过。
最重要的是——
纵使部分尸体已经腐烂，但崔妤婉还是发现了一些不是致命伤的外伤。
“这个人的臀肉被割了。”
崔妤婉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连带着声音都紧绷了起来。
“去检查一下，是否还有其他尸体上缺少了一些身体部位。”
封谌晟闻言面色一沉，显然他也明白了崔妤婉的意思。
韩伍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但都依言戴着崔妤婉的手套，忍着腐臭气息去挨个检查尸体。
“这个人的腿肉像是被挖了！”
“这具，这具尸体的一条胳膊没了！”
“这个的两边臀肉都没了，只剩骨头了！”
伴随着一声声的禀报，崔妤婉的面色也一寸寸彻底黑了下去。
最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这些人很有可能确实是互相斗殴致死的。
但他们斗殴，并不单纯只是为了争夺或是保护，而是为了……吃人。
在饥荒年月，没有食物饿到受不了的时候，吃人事件并不稀奇。
饥饿到一定程度，人就会丧失理智，吃下一切能吃的东西保命。
在开始吃人的时候，一个人的人性，就已经彻底泯灭了。
他甚至，不能再被称为一个人，而是被饥饿欲望主宰了的行尸走肉。
崔妤婉闭了闭眼睛。
她会选择分给遥冼村村民粮食，并在自己催生物资后，选择留一些分给他们，并不单单只是她单纯善良。
为的，也是杜绝眼下这种惨剧的发生。
一个队伍中，一旦物资分配不均匀，有人失去了食物来源，就会产生不平衡心理。
在饥饿的主宰之下，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人心不齐，队伍也就散了。
哪怕是为了保护崔家人，让他们避开这种灾难惨剧，崔妤婉也得杜绝这种事情在遥冼村队伍里发生的可能性。
韩伍等人也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吃、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