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好像放弃你,又好像在等你
走了一段,杨予微抚开温儒景搭在肩上的手,把衣服也拿下来给他。
温儒景重新给她披上,
“不是给你的。”
杨予微愣了愣,眼里有纵错的裂痕。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体温从指尖一寸一寸的凉下去。直到心里,直到盖骨深处,直到那些因为揉方执发顶而抬起手臂的关节中。
杨予微往外走,两个人的脚步声在沉默中分外清晰,路灯拉开她单薄的影子。
杨予微坐在副驾驶,这是一辆银色的跑车,方执也有一辆这种车标的车,她握着安全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天空,沉默了一会。
身上披着温儒景的外套,但仍旧抵不住还是有些冷的夜风,杨予微想向后座伸出手想拿一件衣服或者毯子,手悬停在半路,又掩盖似的收了回来。
因为后面没有方执的那件长风衣,也没有沾着咸海风味道的薄毯。
车在一条铺得非常平整的环山公路上奔驰,远眺出去有层层叠叠地针叶林,在风中起伏,像是叠叠的黑色波浪。
温儒景出声问她,
“你还好吧。”
“挺好的。”
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杨予微,女生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头歪在一边,面容安静的在看远处。
瞬间世界安静美好,发动机的轰鸣似乎也低沉下去。
“我真有些羡慕方执。”
杨予微听到这句话转头看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方执,
“说这干嘛。”
“没什么,随便说说。”
大灯雪亮的光束剑一样刺入前方的天空,“你生气了吗?”
“生什么气?”
“今天和方执比赛,还有牵着你?”
温儒景有点小心翼翼。
杨予微摆摆手,
“我早就看到他了,比你更早。”
顿了顿又说,
“他有时候就很爱闹,不怪你。”
“听上去你很了解他。”
女生很长时间都没接话,就在温儒景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杨予微开口了,
“反正我们都结婚了不是么?不管我是否了解他,不管你有多少段感情。”
“你真的想好了?”
停了一会,女生随口说了一句,
“无论怎样也在我生日那天公开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风,不注意就被忽略掉了。
温儒景点点头应她,
“真希望我们可以过得好。”
从洛杉矶回来后,一切都好像步入正轨般。
杨予微仿佛再也没有见过方执,他们之间仿佛被划分成一个两个世界,再也没有关系。
不过怎么可能呢?
方执堵在她的停车库,强行把她拉上车。
杨予微推开车门,一言不发的准备下去,方执抓住他的手腕,
“能不能不要不见我啊?”
她动了一下手臂,没有挣脱开,重新靠回椅背,静默良久,好似疲惫不堪。
“放开。”
“我们之间你都不记得了?”
杨予微想,那句“我喜欢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那么要重要吗?
那些拥抱的演技有几分很值得探究吗?
她另一只手拉了拉领口,脖颈下是若隐若现的锁骨,有些好笑的看着方执。
“方执,当年可是你甩的我啊,怎么现在低三下四给谁看呢?”
他把视线从她身上撤下来,却听见她说,
“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也不要来找我。”
“我”,那个音咬的又稳又重。
杨予微离开时,身后那句,
“你还爱我吗?”
被风吹得四裂八碎的。
男孩转身,微微弯腰,眼珠里缠着一点不明显的血丝。
杨予微以为自己的绝情话会让他知难而退。
却没想到又再见到了方执。
方执从酒局里出来时换了一件黑色衬衫,臂弯口卷着袖子,露出几处纹身。
杨予微路过走廊转折点时,撞到了一个人,没有跳开。
因为那个人的体温和气息,只能是方执。
这个味道,使她越是试着忘记,越是记得深刻。
他喝多了,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
感觉到怀里有人,低头一看,而后笑,
“是你啊。”
他没有松开她,依旧将她抱紧,
“我站不住了。”
随后,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说话时,带着酒气的呼吸就喷在女生耳边。
余散的尾音是那漫长一秒里的无限温柔。
他的怀抱又一次张开包围她,她睁大眼睛,眼底漫起水光。
她知道,她可以笑着,可以生气,可以面无表情,但她最不能、不应该的是眼含泪水。
不是不会逢场作戏,只是舍不得在他身上用演技。
许念拉开门就看到这一幕,
“杨小姐,我们也不行了,要麻烦你,亲自把他送回家了。”
他的重音落在“亲自”两个字上。
杨予微把方执塞进车里,他真的有些醉了,都忘了他们已经分开了。
一双眼睛盯着她,眼珠里折出深浅不一的光自瞳孔往外,层次分明地一圈一圈扩散出去,像一片被定格的涟漪。
“微微,哈哈…你怎么来了?”
“许念让我来的,他把你丢下就不管了。”
方执愣了愣,他想他虽然没思考,但应该是听懂了什么意思,因为他忽然就觉得胸口很闷。
他摇开车窗,冷风冲进来,给他当头一棒,星星在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乱撞,不过好歹是恢复了些许清醒。
夜空下整个城市的灯都亮了起来,商业区的街牌灯拼湊在一起,虚幻不真,坚硬的天际隐没在灯光里。
到达目的地,他拒绝杨予微的帮助,自己按着脑袋往前走。
司机问杨予微,
“现在回去吗?”
杨予微看着方执的背影没有讲话。
他慢慢走着,黑色衬衣上的暗纹折射了几缕光。
看起来像是无风自动。
在夏末热气未去的气温下,却给人冷然的感觉。
杨予微追过去,看到方执已经摸出钥匙开了门。
这种独栋的别墅,即使有路灯,也看起来阴森森的。
杨予微看着方执晃了晃,手按在门把上,想撑一下,不料打开的门随他的力道往里退。
男孩一个踉跄,直接跪了下去,
玄关的大理石板映着森然的光,膝盖毫无缓冲地撞在上面,
“通”
一声闷响。
女生听这动静,自己的膝盖都软了一下。
跑过去扶他,
“方执,你有没有事?”
他握住杨予微的膝盖,想撑着站起来,胳膊软,又跌了回去。
干脆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呼了一口气,
“你来干嘛?”
女生脑门有细细的汗,可穿着村衣的男孩,竟通体透凉。
檀香瞬刹而出,携带着他以为忘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