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桃花源④
屋内的环境太过沉闷,我等着等着没忍住打起了瞌睡,就在我快睡着时,张一霖突然揪住了我衣服后面的帽子。
“嘘。”
我拍开他的手仔细听,门外似乎是有人正在往过来走,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钻进了一边手术床下,这个手术床上铺着一块大大的白色床单,一直拖到地面,我们藏进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发现的。
刚躲好,我们就听到门被推动的声音,刚才张一霖躲进来之前还特意拨开了我一开始插好的门闩,所以那人直接就推门走了进来。
来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两个,他们聊天用的是日语,反正我是听不懂,看一眼张一霖,他脸上也带着些无奈,也是,本来就是日本人,聊天也没必要用中文。
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然后有人走出去还带上了门,我轻轻掀开一点床单,看到屋内只有一双腿,也就是说屋里现在除了我和张一霖以外,只有一个人,哦不,是鬼。
我捅了捅张一霖的手臂,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又指指外面那个鬼,张一霖摇摇头,摁住了我的手。
不能解决它,那我俩就只能等了。等那个鬼出去,可不知道那个鬼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真的在这里忙,一直待在这里,我和张一霖趴久了,都感觉很不舒服。
终于,外面又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奇怪的是我还听到了小孩子哭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婴儿啼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没忍住又掀开床单看,就发现是一个日本兵手里提着个小孩送了进来,他顺手将小孩扔在地上,那小孩儿被摔疼,哭的更厉害了。
我惊讶地看向张一霖,这里怎么还会有孩子??
这时,估计是被小孩哭闹整烦了,那个日本兵竟然一脚将孩子踢到边上,日本兵穿的是军靴,这一踢又带了怒气,那孩子立马就不哭了,抽噎着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
“!!!”我见状心中一紧,那孩子不会要被他踢死了吧!想着就要起身出去。
身边的张一霖行动比我更快,他在我刚爬起来的时候就窜了出去,一脚踹在日本兵身上,这时我才看到,那个一直待在屋里的鬼身上穿着白大褂,拿着一个小剪子,双手血淋淋的。
来不及多想,我过去抱起那个婴儿,见他还有气才放了下心。
此时那个穿白大褂的日本人也反应了过来喊出声,张一霖拉着我的手直接从大门出去,刚一出门右边就出现了日本兵,他迅速拉着我往左跑去。
“你们村里有没有竹子?桃树也行”
“竹子?后山有,你往右边,右边走,那边路通后山。”我气喘吁吁地给他指路,张一霖跑的很快,他抓着我的手我一路跑过来已经是累的和狗一样了,但怀里的孩子气息越来越微弱,我也不敢停下来,那些日本兵活着的时候就不干人事,现在成了鬼,我们落在他们手里肯定没个好。
看多了电视剧其实对子弹的概念也就模糊了,比如我一直不明白子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直到现在我看到自己身边一块砖头直接被子弹打中炸开,心里才真的涌起害怕,这真的会死人啊。
我们一路往村子后山跑,追着的鬼不少还有一部分被张一霖用道术困住,在村里兜圈,具体是什么法术我不知道,这时候也没时间问。
一路上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村子最后头,张一霖拉着我就钻进了林子里,我们村后山山脚种的是一片竹林,还有松树啊柏树之类的,我们钻进竹林中,身后的脚步声就开始逐渐减少。
“好了……”张一霖突然停下,我被他甩出去撞在一根竹子上又弹回来。
“呼……没事了??我们要不再往里走走???”我一只手捂着脸道,刚才那一下我脸上肯定被打上红印子了,不肿也疼的很。
“竹子驱邪,他们进不来。”张一霖见我的样子,好像是笑了一下,不过就那么一瞬间我也没看清,他从我手上接过去孩子,让我坐下歇一歇。
虽然他这么肯定,但我还是有一些担心地看向竹林外,竹子太密,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我总感觉那些鬼还守在外面,就等着我们出去。
见我担心,张一霖告诉我竹子在风水里有着非常吉祥的寓意,预示着驱邪化煞、兴旺运势,所以竹子是能辟邪的,那些日本兵被杀后又被挂在这里,身上除了鬼气还有怨气,这些都能被竹子克制,所以他们是不敢进来的,估计他们就是靠近都会觉得不舒服,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不过竹子也不都是驱邪的,种的位置不对或者数量关系,都对竹子的能力有影响,因为竹子本身喜阴,而且中间是空的,本身就容易引鬼,如果放在门口或者什么地方非但不会驱邪,反而会给主家带来麻烦。
我们村子这片竹林起码得有好几百年了,而且依山傍水,在风水宝地,所以是驱邪的好东西。
“哦……”我点点头,在一边找了块石头坐下,心中突然又想起来一个关键性的东西,“你说这里能驱邪,现在天也快黑了,那如果我喊黑白无常,他们敢来吗?”
张一霖道:“黑白无常是大鬼,阴差,他们当然不怕这竹林,除非是道家或佛家正统,开过光的千年宝物,否则挡不住他们的。”
听到他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这会儿一放松,就觉得腿又软又酸,我都好久没跑过这么快了,上次这么跑还是高考体考的时候跑八百。
见我一直锤腿,张一霖也坐在了我旁边,我看向他手中的孩子,就见他给孩子脸上贴了张符,至于不说是什么符,是因为我分不清楚,那些黄符上的花纹在我眼中简直一模一样,偏偏张一霖就能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
“这是什么啊?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不过快死了。”张一霖说着,轻轻掀开那个娃娃的衣服,我看到他脖子那里一片紫青,看来刚才之所以他挨了一脚就不哭了,是因为被踢坏了嗓子哭不出来。
看到他这样我先是伤心,然后是一阵气恼,按照张一霖说的,这些鬼一直在重复他们生前的行为,这说明他们真的这样对待过这村里的那些婴儿,这根本就没有人性,不能被称为“人”吧!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问了张一霖自己找阴差的细节,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一是因为和鬼神打交道很消耗精神,二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个孩子,他那么小,却又要死了。
好不容易我们挨到了天黑,张一霖带着我往林子更深处走了走,主要夜晚阴气重,那些鬼又不合常理,还是怕他们担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来硬闯。
到了竹林深处,月光照下来,斑驳的竹影映在地上,我拿出生死簿展开,心中默念黑白无常。
我心中默念,注意力集中,对周围环境的变化也感觉得十分明显,随着我念得次数越来越多,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更加阴冷,张一霖的呼吸声就在不远处,我没有害怕,只是有一些紧张。
很快,周围的温度固定在了一个值,不知为何我感觉他们是到了,于是缓缓睁开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似乎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晃动,等我逐渐看清楚后被对方吓得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对方吐着紫红色的长舌头,舌头都到了腰带处,见我看他,表情苦笑颜开,面带一丝邪魅,身穿白衣,头戴白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
再往旁边看,另一个男人穿着黑衣,脸倒是正常,就是手臂上缠着铁链,还挂着镣铐,见我跌倒在地翻了个白眼,过来作势要拉我。
“不不不,不用,不用拉我,张一霖,张一霖……”我慌乱地往后退嘴里喊着张一霖,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起来。
“这是黑白无常。”他贴在我耳边说。
我被刚才那一吓,原本因为跑得快而软的腿现在更软了,扒着张一霖的手臂不撒手,几乎是挂在了他身上。
而那个白衣服的男人似乎意识到是他吓到了我,居然自己往后退然后蹲在一边的地上,更可怕的是我居然在他那张白的像扑了面粉似的脸上看出了委屈。
“额,那个,你们,你们好。我我是萧水。”我小心翼翼地打了声招呼,黑衣男人点点头,那个白衣服的还蹲在地上,只是在我说话时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叫你们来是因为这个村子里出现了一些意外,那些死去的日本兵,他们的魂魄收割需要联系阎魔,你们能做到的吧?”
“我们的等级还够不上和阎魔说话。”黑无常接上话茬,见他们会说话,再加上他看起来太像人了,我心里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忙询问他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得问老白。”说着,他看向还蹲在角落里的白无常。
我额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白无常,见我靠近,他还冲我笑了笑。
“白无常,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反应过来。”见他笑的温柔,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白无常这样他一定也很不好受吧,我刚才还那个反应……虽然正常,但还是有些不太好。
“没似没似。”白无常笑着笑起来,他说话有些不太清楚,但我还听得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刚才都听到了,我经常外出去国外收一些魂魄,倒是能联系一下在日本地府的小伙伴,不过他们来的话也得和阎魔申请,可能得需要些时间。”
听到白无常说有办法我就眼前一亮,连忙道:“需要多久啊?”
“额,大概半年吧。”
这下,我脸上的笑僵硬在脸上,半年……我和张一霖在这竹林倒是能住,打不过就躲起来嘛,不丢人,可是,我俩吃什么也是问题吧。
不对不对,半年也太久了!绝对不行!!!
“有没有什么,更快一点的办法?”我试探性地问,白无常的表情也有些纠结,他皱着眉似乎在沉思。
其实从他们的话里我也听出来了,黑无常可能是主要负责国内的魂魄收割,白无常除了国内还会去国外,现在移民人口也多,许多中国人都在国外居住,他们在那里死去,无论是正常生老病死还是意外死亡,总还是得让中国地府的阴差去收,总不能让恶魔或者天使去,这也正常。
而且日本地府虽然等级少,但似乎制度方面也很严谨,我想从他们那里抓人来帮忙,还要通过层层审批。
见白无常沉思,我也不敢打扰到他,回过头又看到无所事事的黑无常,心中有种自己喊来的人似乎有些不靠谱的感觉。
“黑无常,你有名字吗?”我突然和他搭话,黑无常回过头,就是他的案脖子直接180°转过来,还是给我造成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有,我叫范文,地府的都叫我范八爷”说着又指了指一边的白无常,道:“他叫谢成北,地府都叫他谢七爷。”
“范文,谢成北,那你们做这个多久啦?”
“有三四百年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接班的,所以就一直是我俩了。”范文说着摊了摊手,又好奇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太明显了,就是有问题但是可能是因为我是他的上司所以不敢问,仔细想想范文起码也得是三百多年前的人了,比较拘束也正常,于是我摆摆手道:“不要这么拘谨,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吧。”
范文点点头,道:“您是怎么成为判官的啊?而且这一身的阴气,我一开始以为您是阴判呢。”
好问题,我没想到自己客气客气和下属打好关系让他问的问题,把我自己也问住了,我纠结着看向张一霖,他居然将脑袋一偏,一副“你自己提的问题自己回答”的模样,太不够兄弟了。
“其实我也不太知道,稀里糊涂自己就成了判官,我也很好奇。”这回答太没有诚意了,但我却是抱着十足的诚意说的,范文点点头居然也没有怀疑。
仔细看看,其实范文的面容也还算俊郎,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起来和张一霖差不多,不过张一霖比他还要白,白的吓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二十多岁就死了,还是死后又恢复了青春呢,就在我想问的时候,身后的谢成北突然拍了下手。
“啊,我想到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