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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玉石之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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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

    听的人多,将女子说的话当空气,在下面讲的乐开怀的人也不少。

    甚至有的时候声音高过于立忱的声音,台下人都替她感觉尴尬。单单她神色未变,依旧说着自己的话。

    伯纳德觉得这样有失妥当,轻轻推了一下身边的同伴。

    “怎么了?”同伴看他。

    伯纳德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同伴点了点头。等他侧过头,疑惑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那些讨好他们的留学生,本来还在夸夸其谈,见他们脸色越来越不好,也就住了嘴。

    台上女子演讲告近尾声,她微微鞠躬,抬眼在场中扫了一眼,随后下了讲台。

    留法的留学生大多会组建一个小团体,方便相互交流。

    这一片的学生组建的名为而立会。

    于立忱自然在会中。

    前不久很多学生退出了而立会。

    若是简单的退出会也就算了,可是有些人竟然为了攀附上了贵族,牺牲自己的尊严。要知道国人在外国行走,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颜面,更是国家形象的代表。现在可以为了更好的生活迷失自己,又如何去为国家贡献自己。

    于是而立会的一些管理人员头疼起来。

    “举办演讲活动可以吗?”

    于立忱说道。

    “不妥。”其实他们也想过,重重顾虑之下就成了弃案。

    “学姐,不是我说,那些人已经听不进去了,说再多也没用。”

    “会有人听的,有人犯错也会有人改正错误的,不是吗?”

    顾华一愣,这位学姐说话一向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如果能让那些贵族来听,那些学生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人心非草木,迷途知返不晚。”

    “那样势必会引起各方的注意,而立会也会暴露,这”

    “我选择退出而立会,以个人的名义举办演讲活动。”

    最终商议结果便是如此,于立忱每周会在留学生之间举办一次演讲活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每次她在台上都会见到一个熟悉的金发蓝眼眸的男人。

    终于有一天,警察涌了进来。

    场面乱成一团,她被警察带走,乱哄哄的人群中,她对上了那人的眼睛。那是天空的颜色,盛着最自由的色彩,真真是好看。

    伯纳德坐在人群中,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起身乱窜,冷静得很。

    不知为何,她想,不会是他说的吧。

    可偏偏那双眼睛那么澄澈,可他偏偏对警察将她抓走这件事情表现的是那么淡定。

    罪名是非法举办集会活动。

    她已经在牢里待了三天,这三天里,不断接受着审问。试图让她交代同伙的下落,她一口咬定仅仅是她一人所为,不再更改说辞。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提前处理了关于她和而立会关系的所有资料。

    只是,没想到

    牢房门从外面被打开,外面的光透了进来,照在了她的身上。

    暖意让她往外面看去,心里疑问道。

    这不是审问的时间啊!

    警察冷冰冰的开口喊:“快出来,有人来保释你了。”

    是谁。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答案。

    所幸在警察局门口,她见到了她的答案。

    鼻梁高挺,白色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那是一个气质和样貌都极为出众之人。

    是那位于人群中一瞥的男人。

    于立忱错愕,走到男人面前:“是你救了我吗?”

    男人点头。

    两人走在路上,任凭身边的人群走过,偶尔有打量的目光。伯纳德开口问道:“既然知道这样做,有可能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做呢?”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知道吗,国人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能有一个地方学习已经是幸事。如果因为贪生怕死就不敢就退缩,又何谈敢为国做什么事情。”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听到这句话,伯纳德若有所思。

    脚步一顿,于立忱抬眼看向这位救自己的异国男子,诚恳的说道:“万分感谢。”

    在没有人愿意出面保释自己的情况下,一个仅仅几面之缘的人竟然出面来保释她。

    感动之余,说不难过是假的。

    伯纳德注意到身侧女子脸上的失落黯淡,说道:“人总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异国他乡,不敢来救你有所顾虑很正常,不必要因为这点事情难过。”

    这是在安慰自己吗,这安慰的挺好的。于立忱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她歪了歪头,看着地上被月光映出的影子,点了点头:“是。”

    她抬头看向伯纳德,笑了一下,“是这个道理。”

    “在你来保释我之前,我怀疑过,是不是你举报的我。很抱歉,仅仅是在人群中匆匆一眼,就抱有这样卑劣的想法。”

    伯纳德笑了笑,问:“为什么这样怀疑我。”

    “在周围人的烘托下,先生显得格外显眼。”

    伯纳德失声笑了出来,先是低沉的笑,再是放声大笑。

    笑的像个孩子一样,于立忱嘴角也不受控制的翘了起来。

    “你倒是真性情,这话也敢说出来。”

    男人渐渐靠近,“不怕我生气,真把你再送进去啊!”

    “我想和先生做朋友,自然是有话说话。真诚是对朋友最大的善意,不是吗?”

    她被逼的往后退,脚被一个石头绊了一下,尾音也随之一勾。

    伯纳德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她头向后仰,露出修长的脖颈。他眼眸微微动,喉结一滚。稍一用力,将她扶好。

    确定于立忱站好了,他松开了手,“不知小姐家住何方,送你一程,我也该走了。”

    “好。”

    这一面见过之后,转眼间已经是数月之后。于立忱收到消息,暂时取消活动,专心学业,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不去举办活动的这几个月,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外国男人。刚好到了回国时间,她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国内。

    她回国的时候,国内形势十分严峻。

    关于后来的事情,郭艳就说不出来了,但是她望向院内小河流的方向,一脸羡慕:“你知道那桥是怎么来的吗?”

    姚苹一脸莫名。

    “据说是先生为了夫人自己设计的,这宅子里面的设计都是先生翻新过的,为了表示对求娶夫人的诚意。”

    过几天先生还要给夫人举办宴会呢,你说外国人就是不一样,生个女孩都宝贝的不行。

    郭艳语气酸酸的。

    “那一定要好好举办这次宴会,不能丢夫人脸。”

    郭艳无话,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就没了?

    仇缥缈懵了,就说一个相识的过程就没有下文了!

    没有这样坑人的。

    勾起了别人的好奇,不负责填坑,这种行为不可取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郭艳。

    她不知道的是,郭艳是这几个仆人里面最开始认识字的人。

    一次偶然看见于立忱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两人相识的过程。后面不知道是回国了琐事太多还是怎么,笔记上的内容戛然而止,这也是为什么八卦只说了一半,可能一半都没有的缘故。

    自从那次笔记本被郭艳看见之后,于立忱有了警惕心。后来那本笔记本她是再也没有见过了,还被罚了几个月的月钱,可心疼死她了。

    “夫人的文笔是极好的,字也是写的极好的,我这种俗人虽然不能完全复述出来,但是也算是我有幸,你们可都没有这等福分。”

    与之相比几个月的月钱算什么。

    姚苹没眼看她那洋洋得意的模样。

    时间转瞬而逝,这天,天朗气清,一向紧闭的雕花大门一早就敞开了。

    她心想,这就是那两个仆人说的宴会这天了。

    轿车一辆辆的从外面驶进来,足见男主人的地位非常。

    一时之间,宅院里多了很多陌生面孔,攘来熙往,热闹非常。

    伯纳德不用中文对话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其健谈的属性了。

    进来的宾客有外国面孔,也有面孔相似的人,以为是国人。一听开口说话,一股大佐味。

    心下疑惑。

    这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于立忱不是口口声声的喊着为国为民,又为何会与这么多外国人结交。

    不太符合她对于立忱的印象。

    凭仆人的描述,她应当是一个有气节的女子,如竹一般挺拔,而不是依附于男人的菟丝子,住在豪华宅院里,整日陷在小情小爱里,失去理想和抱负。

    那个在异国他乡,不攀附权贵,为国人失去骨气而气愤,将生命奉献给国家的女子,难道也沦于平庸了吗?

    她挺失望的。

    “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这样我就能更早的娶到你了。”

    伯纳德搂着他心爱的妻子,性感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声音性感魅惑,很是流利。

    于立忱对于他中文的进步表露了小小的惊讶,双手覆在他宽大的手背上。偏头,踮起脚尖,柔弱的唇瓣贴上男人的嘴唇。

    男人闭上眼睛,手渐渐收紧,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度。

    救命,平时他们说悄悄话她都听不见的,怎么今天碰巧就听见了。

    撑死单身狗呗!

    她翻了一下不存在的白眼,闭上了神识,默念道,我不听,我也不看,就伤害不到我。

    下一秒,插科打诨的思路一下回到正轨。

    回到过去。

    伯纳德吐字清晰,偏偏是这四个字,一直在她心里回荡。

    两人腻腻歪歪的片刻,仇缥缈心里却刮起了狂风暴雨。

    她沉思了片刻,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她可能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曾经她还以为是幻境之类的术法困她于此地,这段时间在这里待着这么久,她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但是一直寻不到相关的记忆,直到今天听见那顺嘴的一句,这才唤醒她沉睡的记忆。

    似乎叫,日月逆转之术。

    这是一种禁术,失传已久,当今世界上,已经找不到关于这种术法的记载了。当然,事无绝对。可是此刻那些关于日月逆转之术的相关内容,一点一点的浮现在她脑海里。

    脑海中浮现着一段话:

    日月逆转之术,使之魂返于前,拘于物,物毁之,魂灭。

    施此术者,可不谓不恶毒。

    将被施术者的灵魂困于过去,寻不到生的希望。尤其是活生生的人,被困在毫无生机的物体中,这无异于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所以为什么她会知道,她应该是没有看过相关的典籍的。想到这个问题,她感觉脑袋开始刺痛,那感觉直达灵魂深处。

    等那段文字全部接受完毕,一阵波动自她所容身的玉石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院子中的树,花草被突如其来的风刮的作响。

    小草折腰,花瓣吹落,树叶乱飞。风刮过这些客人的身边,头顶,悄悄的卷起他们头顶的帽子。

    “mon chapeau(我的帽子)”

    一位贵妇人大声尖叫,朝着自己的帽子飞跑去,一脚踩在裙子上面,摔了一个四角朝天。

    心想这下丢脸丢大了,连忙爬起来,还把脸遮住了。手指往旁边一分开,露出一双眼睛。往四周一看,乱成一锅粥,根本没空往她身上看,这才放心,感叹道,还好凭自己的体重,这大风刮不动的,但是去找帽子的心思却熄了下来。

    伯纳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楼去陪客人了,只剩下于立忱一人在卧室。

    “风动人动,看来是平静不了了。”

    于立忱走到窗边,下方场面因为大风而混乱起来,她握着窗帘的手紧紧攥着,看向远方的目光却格外有力。

    当风雨欲来之时,她将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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