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只有苦
“呃……”
柳还真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那人似乎丝毫不在意他，转过头望了过来。
然后便清楚地见着，她正捧着一锅凉了很久的米饭，用手正在抓着饭吃。
她的手上满是血迹，抓在饭上，让白米饭也染成了血红色，被她大口大口塞进嘴里。
被头发遮住的脸，只能见着以前的红唇此时被血与米饭混杂着，染成鲜红。
黑发下，隐约间见着那双猩红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大口大口抓着米饭吃。
好家伙，这是干饭人啊……柳还真心里惊呼，他已经隐约察觉到陆红琴的状态了。
从那道视线里没有察觉出敌意后，柳还真就大着胆子走上前来。
果然，陆红琴没有丝毫反应，于是柳还真便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大口大口抓着米饭吃。
吃得很是狼吞虎咽，像是好多天都没吃饭了一般。
不知怎么的，柳还真心里忽然一痛，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干嘛？”
那双猩红的眸子骤然望过来，另一只手下意识把那锅饭往身后躲了躲，
“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语气，像是偷藏糖果的小女孩。
“这个不好吃，你去旁边坐着。”
柳还真伸手抓过锅，没成想陆红琴抓的手有些用力，柳还真掰扯了两下没掰扯过来。
于是他瞪了对方一眼，后者这才放手。
柳还真看了眼锅里的凉饭，好家伙，这才一会儿就扒拉了许多，上面还带着血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是他便放弃了这锅凉饭，全部倒在一旁的垃圾桶里，之后又找到了米，考虑到对方饥渴的模样，舀了整整三大碗，又加水，在火上煮了起来。
也不知这户人家之前是干啥的，厨房里倒是有不少食材，不过杂七杂八的。
此时心中五味杂陈，看了眼这些食材，他忽然想起一道很久以前的菜，便挑挑拣拣的洗菜，切菜，忙碌起来。
陆红琴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魔灵剑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此时见不着身影。
她的身材本就修长，这小板凳又有些小，这么坐着，居然有种傻里傻气的感觉。
当然，这是柳还真回头瞥了一眼感觉出来的，他没好气道：
“不准捡垃圾桶里的饭吃。”
“哦。”
陆红琴委屈地收回手，黑发下的猩红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柳还真。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见着厨房里的青烟滚滚，锅里的汤冒着难以抗拒的香味儿。
柳还真把食材都放进锅里，用勺子慢悠悠搅动着。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如行云流水，只是眼眸似乎都没有放在汤上，而是想起以前的一切。
和陆红琴第一次见面时；
和陆红琴并肩作战时；
发现陆红琴就是夜皇后，但不敢承认时；
陆红琴漂洋过海来他，发现他在逛窑子时；
和陆红琴在海上漂泊，寻找传说时；
和陆红琴许下承诺时……
一桩桩一件件，柳还真忽然发现，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
想到开心时，搅动的动作也就欢快了些，想到悲伤时，动作也就慢了，甚至还不自觉拿起旁边的佐料往里面倒。
但这锅汤的味道，闻起来却是越来越香。
过了个把小时，汤熬好了，还炒了两个小菜，饭也煮好了。
柳还真把饭菜端在桌上，又盛了两碗饭。
一旁的陆红琴早就等待不及，想扒拉上来，没想到柳还真皱眉道：
“先把手洗了。”
“洗……手？”陆红琴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柳还真抓起她的小手，就把她带到水龙头边，快速搓洗了起来。
洗了好久，洗出来的血水依旧浓厚，又过了好一会儿，水才清澈起来。
洗到柳还真觉得满意了，才带着她坐到小板凳上。
陆红琴又要用手抓饭，柳还真递过来一双筷子。
“我……我不会……”陆红琴干涩道。
柳还真微微张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手把手比划着教她。
这玩意儿学起来确实很快，或者说身体的肌肉还记着，才扒拉两下，她便知道怎么使用筷子了。
只是当她夹起一坨菜，往嘴里塞时，猩红的眸子骤然一亮，迅速夹菜扒饭，那速度之快，已经有残影了。
没扒拉几口，碗里的饭就没了。
刚等她想去盛饭时，已经看出不对的柳还真早就准备好吃面的大碗，满满当当给她乘了一碗。
陆红琴急忙接过，还在大口大口扒饭。
“好，好吃……”
柳还真笑了笑，舀了两碗汤，把其中一碗递给她，自己又轻轻喝了一碗。
入口的味道让他有些满意，五味杂陈，确实是他想做出来的味道。
看来这厨艺，是有进步了。
如果老爷子知道，怕是也会高兴吧。
陆红琴见到他喝了汤就发呆完全没有动静，又瞅了眼看上去很有食欲的汤，犹豫了下，才松开一直扒饭的手，端起汤喝了一口。
入口中，汤的味道迅速在味蕾爆炸，各种混杂的味道冲击着她的舌尖。
汤喝着有些苦，苦得让人想落泪，又带着说不出去味道。
喝着喝着，不知怎的，陆红琴的眸子暗淡了下去。
“这是什么汤？”她问道，嗓音依旧沙哑，只是少了那种戾气。
“百味汤。”柳还真笑着解释道：
“酸甜苦辣咸。”
以前的柳还真只能做出“酸”、“辣”、“咸”三味，没想到来了一趟这个世界，却是能做出了完整的百味汤。
人生百味。
陆红琴没有说话，只是还在小口小口喝着汤。
一碗喝完，柳还真还要给她盛汤时，她没喝，而是抱着那个大碗又在大口大口扒饭。
看着这模样，柳还真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难道当年的剑魔，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可能当年剑魔也是连筷子都不会用，徒手扒饭的。
这不是妥妥的干饭人嘛！
看来魔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很快，饭菜就被陆红琴扫荡完了，柳还真全程就在那儿喝汤。
他注意到陆红琴再也没有碰过那碗汤，便问道：
“你尝到的汤，是什么味道的？”
陆红琴沉默片刻，沙哑道：
“只有苦，不好喝。”